一、三月
　　
　　 先是蝌蚪，墨染了春天的碧水
　　 再是鱼苗，咬破了斜阳
　　 且不要说布谷鸟了，它作客的山谷
　　 偷懒的耕牛满脸羞愧
　　 问喝酒的主人几时开始春耕
　　
　　 我想起从前三月，缭绕云雾的深山
　　 母亲已经十月怀胎，她不知道怀着的人
　　 将来会写很多无用的诗
　　
　　 感谢母亲把我从春天带来
　　 我的血管涌动着春天的泉流
　　 我家土楼的瓦顶，桃花红李花白
　　 祖父母自酿的米酒，芬芳了长长的时光
　　
　　 那些给我生命的人，都成了山中白骨
　　 在清明，我将沽酒买鸡悼念
　　 您们在我的文字里，永远慈爱地活着
　　
　　 二、雨频来的日子
　　
　　 越来越多漂亮的房子
　　 从中介的微信圈里被抛售
　　 越来越多人的呻吟，从生活的低处传出
　　 湿漉漉的时光，有些人的梦
　　 像被雨水压垮了的青草，抬不起头来
　　 写诗的公职人员，因为饭碗是胶质的
　　 昨晚被一个喝酒的兄弟羡慕
　　 其实他不知道拿着碗的人
　　 曾被躲在暗处的蝮蛇咬伤
　　 如果没有诗歌的锅炉，温暖
　　 被春雨淋湿的日子，绽放于心头的花
　　 还能剩下几朵。溪水闭口不语
　　 她的旅程，似乎还很漫长
　　
　　 三、海子忌日
　　
　　 屠杀诗歌的铁轨
　　 在乱草里呻吟
　　 今夜只有雨，只有一个女人
　　 忧伤的吟哦
　　 这声音飘的很远，西藏的石头
　　 覆盖了纷飞的桃花
　　 奈何桥只得把铁锁打开
　　 让那个滴血的幽灵进去
　　 再过几天，是清明了
　　 蒲桃树的白花，遮住了从不设防的墓碑
　　 泉水流经的村庄，生活还要继续
　　 春耕的牛群，行驶在云雾里
　　 鹧鸪如后来写诗的人
　　 不知道自己喊了什么
　　
　　 四、异域
　　
　　 我猜测是高傲的山
　　 赐予房子前面的溪流
　　 长年氤氲的水气
　　 把空气熏绿了。是空气这支笔
　　 绘出了树木和草地
　　 也许这一生不必走过小桥，不必喜欢
　　 异国的鸟声和姑娘
　　 不必到房子里面作梦
　　 不必为一些小人生气
　　 如果可以，我只想作一滴旅行的雨水
　　 落在你我相望的距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