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春天很好,倘若你还在场(散文)
清晨六点,大雨滂沱。我悠悠地睁开了眼睛,今天是"清明",天公也啕啕大哭了。哭疫情夺去了多少生命,哭天下苍生的命运多舛。我点上一注心香,祈愿霾情早点散去,祈愿天下百姓平安喜乐,祈愿祖国为抗疫而献身的英雄在天堂没有病痛……袅袅烟中,我仿佛看到了母亲的脸,慈爱地望着我。
母亲驾鹤西去一年。三更时分离去的母亲,毫无征兆,猝不及防。让毫无心理准备的儿女们痛惜万分,追悔不已。因为我有关机睡觉的习惯,那天清晨醒来,打开手机发现有六七个大哥们的未接来电,知道情况不妙了。继而看到"家庭群"里哭声一片,我刹那间瘫倒在床沿,啕啕大哭,直到半小时后才有力气穿上衣服,回家奔丧。
精通风水命理的大姐,说母亲是"观音诞"降生的,所以走的时候也是被"唤"走的,一切顺其自然。我握着母亲不再有温度的手,并吻了她的脸、额头作别。泪水还是无声地滑落,此一别,你再无归期,母女缘分已尽,奈何桥过后,已然陌生。
母亲一生勤劳,性格刚烈。十六岁嫁予父亲后,便不断生孩子,共生了九孩子,途中夭折了两个。我们七兄妹在她的护翼下健康成长。父亲性格有点软弱,因而整个家庭的关系是女主外男主内。母亲是负责出外谋生的,如果没有强悍的性格,难以养活七个孩子。
自打我记事后,便是母亲不停的透支体力劳动。春夏秋冬,我家的小艇从不停歇(那时候以艇为工具),稻谷、莲藕、慈菇、马蒂⋯各种农作物分布在我家的十亩田里,每天有干不完的活。母亲的思想观念又根深蒂固,重男轻女。我的哥哥与父亲是很少下田地的,除非是"大忙"时候,(指收割时)平时打药施肥除草都是带着我一起干,因为农活的沉重,让我从小便冥生了读书才是唯一出路的想法。
于是,每每抽她个不注意,我便躲到草堆、禾杆堆里偷看小人书。而母亲发现不见了我之后,便恼羞成怒。她也鬼得很,故意把竹子藏在身后,把声音放柔呼唤我,我听见就不藏了走出来,结果母亲一见到我就抽打,边抽边骂:"你以为长大做官婆吗?天天看那么多书有用吗?我一人能干得完那么多活吗?"
即便小时候母亲总是追着我来打,我也从未生过她气,我理解她,十亩的田地三头六臂才干得完。母亲也有柔情的一面,就是农闲时与我一起放牛。在草坡上让我枕着她的臂,帮我掏耳朵,梳小辫子。
十岁那年我因为心肌炎持续高烧不退,住进省医院,吓坏了母亲。多年未买过衣服给我的母亲,在去住院的途中,拉着我拐进一间商店,不问价格就买了一套新衣帮我穿上。在病房中,因为晚上不准留陪人,母亲涎着笑求护士多多照看我。但因为晚上要洗澡,我洗完澡没有抹干净直接穿上病服,遭护士一个掌掴了。这个记忆,深深烙在我脑海里,十岁至今四十多岁了,清晰如昨。一个月的住院治疗,操碎了母亲的心。也很感激医治我的杨医生与谢医生,真的非常慈爱,住院期间每天早上睁开双眼就盼听到他们的脚步声。
出院后母亲为了给我补身子,天天煲鸡汤、猪心汤给我喝,要知道那时候想吃一顿肉都是奢侈的。母亲把一年的伙食费都毫不吝啬地花在我身上了。
一恍,我出来工作了。介绍我进单位的中间人对我母亲说:"何水,你要去找女儿的时候记得穿上干净的衣服"。我母亲因为长年累月的身体透支,六十岁后小病大病不断。每每她来医院找我,必定是把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衣服是最新那件穿那件。我明白她的心态,她不想丢我脸。每次带她看完病,我再塞给她几百元让她回家。
坚强的母亲拖着残躯活到了八十三岁。告别了平凡的一生,让我的余生都活在追思中。写完这篇平淡的文字,我早已泪流满面。
春天很好,倘若你还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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