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静默着，我依次数着泥土中的植物
　　 分为蕨、新笋，与紫珠
　　 我默默数着泥土中的人
　　 他们的名字离我很近
　　
　　 弯腰时，依稀想起他们
　　 他们的面容又那样模糊
　　 是否有温和的笑，深沉的眼
　　 我来到这里，像多年前探望一个亲人
　　 他的白胡须被风吹动
　　
　　 2
　　
　　 钻出地面的事物
　　 某种程度上具备灵性
　　 它不攀爬更高处
　　 绕开人栖息的地方，缓缓呼吸
　　 看到树林里叶子摇动，知道他们也在
　　
　　 听到街面上响彻云霄的车笛
　　 我收束手臂
　　 把心沉淀成一汪湖水
　　 想到很多人被我们念着
　　 他们会不会也忍住眼泪
　　
　　 3
　　
　　 顿了一下脚步
　　 听见枝头鸟雀扑棱翅膀
　　 云霄中隐隐地笛声
　　 把我的家乡笼罩
　　 说起来，离每个人
　　 都有一条江流，或一座青山的距离
　　 看到他们身不由己
　　 说起来
　　 他们的存在验证了平凡之路
　　 也通往英雄
　　
　　 4
　　
　　 他们走了，陆续和我道别
　　 山林中安静下来
　　 他们走时，和我畅想过明天
　　 及以后，笑得很平常
　　 我向他们抱以幸福的慰藉
　　
　　 走了以后，长时间我陷入沉默
　　 侧耳听树林里生灵
　　 窸窸窣窣穿梭
　　 弯腰，折断一株碎白花
　　 这是一件礼物
　　 我献给他们，致以心中的芬芳
　　
　　 5
　　
　　 很久后，谈论起过去
　　 觉得某个时刻，人的意义等于落叶
　　 我迈着步子，从林荫间穿过
　　 一条曲折小路把远处哀音传递来
　　 到耳间隐约不可闻
　　 像悲伤经过时间淘洗，会减轻重量
　　 空中云雾一样，缓缓飘着
　　
　　 6
　　
　　 很多房间装饰朝霞、晶莹的露水
　　 悬挂时间的风铃，有人进出碰响它们
　　 铃声响起
　　 站在门口细细叮嘱，好好过这一生
　　 哪里都不用去，也不用想
　　 已经走远的人
　　 我们的土地宽广，雨仿佛打在梦境
　　 星星落雨般悲哀
　　
　　 选择自己的房间，用来
　　 避雨，也用来安放一生
　　 有一排温暖的书架
　　 三两颗幸福的露水
　　 挂在房檐下，当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