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外公的一生(散文)
⒈出生
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大王山一户平常人家,一个六十岁的老汉焦急的在屋外走来走去,时不时往屋里瞅上一瞅,他不停地搓着双手,听着屋里的哭喊声,他的心扑通扑通跳,以至于汗水都从他脸颊上流下来,都没心思去揩一下,如今他满脑子想的全是屋里的老伴,能不能再为他吕家添加香火。伴随着一声婴啼,一个婴儿呱呱落地,接生婆将孩子裹好,放到中年妇女怀里,中年妇女喜出望外,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刚才还在因为生孩子,差点要了命的疼痛,眼里竟是对这个小生命的慈爱。
我想任何一个做母亲的人,看到自己的孩子平安出生,抱在怀里那种心情都不言而喻。更别提她已经是一位五十五岁的女人。听到婴儿的声音,吕老汉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进了屋都没跟接生婆说句客套话,就来到妻子面前,看着妻子怀里抱着的小生命,他笑着流出了眼泪,他这是高兴,也有对妻子的愧对,妻子都已经五十五了,为了让他有个后,在这个快要安享晚年的年龄,又要为了照顾这个小生命而操劳。自己何尝不是,他都六十岁的人了,如今妻子给他生下了一名男婴,让他老来得子,这也算他祖上积德,没让他吕家断了香火,哪怕自己累垮了,也要将他扶养成人。
这个刚出生的婴儿便是我的外公,而那位生孩子的妇女自然是我的外曾祖母,吕老汉则是我的外曾祖父。
听母亲讲起,其实外曾祖父和外曾祖母在没有生外公之前,是有三个儿子,不过三个孩子都由于意外,而不幸离开人世。母亲对此记忆也比较模糊,只听说大外爷是因为躲避当兵,而玩火药不慎,导致死亡,至于二外公和三外公,母亲也不记得他们是怎么离开的。外公的出生,给本来愁云惨淡的老两口添加了无尽的欢喜,外曾祖父对生活又充满了激情,劳动起来相当卖力,要比现在二三十岁小伙子苦水都好,又开始忙碌起来。外公就在外曾祖母和外曾祖父无限的宠爱之下成长起来。
外曾祖父自从外公出生以来,务农上心,一年收成不错,生活也逐渐变得殷实起来。而这其中有一段插曲,在这里简单说明一下,在外公还没有出生之前,外曾祖父的二兄弟也就是我的二外曾祖父,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人世,没过两天二曾祖母也跟着二曾祖父去了,家中留下两个幼小孩童,无人照看。那时候二曾祖父他们一家在延安,而我外曾祖父则在穷山僻壤的大王山,听到二曾祖父去世,外曾祖父去了延安,在二曾祖母也去世后,外曾祖父将两个孩子一路颠簸,徒步带回了大王山,扶养起来。外曾祖父本来苦水就好,即使自己少吃少穿,也会帮助别人,也许正是因为积善行德,打动了上天,在他六十岁高龄时,他又有了后。
外公就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外曾祖父和外曾祖母对他疼爱有加,恨不得将他捧上天,什么都由着他的性子来,也许正因为如此,外公的性格到现在依旧很倔。
⒉当兵
在外公二十岁的时候,他远离家乡,入伍当了兵。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他们这一门子非要有一个当兵的人。外曾祖父如今只剩下外公这一根独苗,也难逃当兵的命运。
外公所在的部队远在新疆,是一支边防军。
当时土匪特别张狂,烧杀抢掠无所不做,而军人则是他们的天敌,双方见了难免会有一场恶战。
外公对我讲起:“他当时负过伤,要不是命大,或许就一命呜呼了!”我原以为外公是夸大其词,炫耀他当过兵,可当看他过去这么多年,在小腿肚上依旧留下的明显刀疤。我信了,对外公也多了一份敬佩。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外公他们是边防军,专门就是把风,看哨,那夜刚好是由外公值守,不料歹徒前来,将外公刺伤,还好有人发觉,不然外公可能真的如他所说,一命呜呼。
⒊传奇
有人说,一个人积善行德多了,死后会成神。这一说法,自然不真,但也是为了劝阻人们向善。
这是由于这种说法,一直被人们传送,所以有人说外曾祖父死后修成了正果,也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一句话“成神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有一次外公远去探亲,一个人走在路上,这是一条小路,小路四周都是野草丛林,而这条路上经常会有狼和豹子出现。可能是外公当过兵,所以才会一个人走这条小路,当他快到时。也看到了人烟,人们看到他身后跟着一只豹子,都胆战心惊,为他捻了一把汗,手指嘴动让他往后看。外公往后一看,原来是一直豹子,一路跟着他,当他看了一眼后,也吓得不轻,豹子在他转身之后,悄然离去。
还有一次外公晚上回家,夜深人静,他就那样低着头,一路走,这条路他长走,心知走不错,也就没看路。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耳边嗡嗡响,就像有一群蜜蜂在跟着他,他抬起头来,看到一个红影,吓得魂不守舍,外公就地而坐,手忙脚乱掏出一支烟点着,吸了一口,平复了一下心,才看清自己所走的路,既然走错了,而四周全是坟地,再往前两米就是悬崖峭壁。如果不是外公看到那个红影,坐下来点烟,估计就会坠落悬崖。
这些事,看起来匪夷所思,有一定的传奇色彩,可这些都是外公亲身经历。
也许是外公命大,也许是外曾祖父在天上照应着他。
这两件事,都是听外公说起。我完全把它当作了童话故事,倒是有一件事,是我经历过的。
外公爱喝酒,嗜酒如命,有一次在我伯父家,喝的有点多,差点要了命。往我家走的路上,一路呕吐,吐的全是血,脸色煞白。那时候交通不便,一时间也无医院可去,人们都觉得外公不行了。都吐成这样,吐了那么多血。母亲在一旁不停地哭泣,外公陷入了昏迷。就这样过去了一夜,一直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外公奇迹般的醒了过来。母亲如释负重,常常出了一口气!
⒋奔波
外曾祖父虽然苦水好,可一生行善积德,死后倒也没给外公留下什么家底。外公当兵回来后,觉得大王山没什么发展可言,就带着家人跋山涉水去了山西,去的时候母亲才三岁。
到了山西那边,一切都要重新开始,种的地要租,住房也要租,所有的一切全要靠钱来打理。
外公当过兵,人眼睛比较活,总是在做一些小生意,一年没有太多收入,家庭开支还够。外婆则在家里务农,母亲是她唯一的帮手。
在山西那边十年,外公一直在那边做生意,生意没做成,倒让人骗过几次。虽然眼睛活,可也有失足之时。在那边闯荡了十年,也没闯出个名堂来,眼看着身边的娃一个个多了起来,吃饭都快要成问题的时候,外公他们又不得不从山西回到生他养他的地方。
⒌安家落户
回到大王山,以前的土窑洞已经无法住人,又换了一处地基,修了几孔窑洞,因为没钱,修得窑洞比较简单。在我记事时,外公所住的地方,窑洞上方都开着一条裂缝,里面用木头支撑。那时候每去外公家,我总是不敢在他家入睡,害怕一下子窑洞塌了,要了自己小命。因此在外公家过夜很少,晚上都是在二姑家里睡。
回到大王山,外公相对于安分守己,也帮着外婆开始种地,四个孩子都没怎么读书。母亲爱读书,可是因为没钱,不得不辍学,在家里帮助外婆干家务,我大舅被外公和外婆惯的,也没读书,因为小时候我大舅身子骨弱,因此被娇生惯养着,可不像现在挺着大肚子。三姨和二舅两个人对上学也没有兴趣,都早早扛上了锄头,拿起了镢头,跟随外公、外婆务农起来。
刚回到大王山,日子很不好过。处处让人笑话,就连外曾祖父曾经帮助过的人,也变得忘恩负义,对外公和外婆他们一家冷眼相待,人在低谷之时,就连亲戚也不是亲戚了。
就连外曾祖父养活大的孩子,也会瞧不起外公一家。有点好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不会想到外公一家。不帮助倒也算了,还跟别人一起欺负外公和外婆他们。要不是外公当过兵,人扛硬,估计都会被活活欺负死。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金钱面前,不低头也不行啊!
我觉得看不起一个人的,往往不是陌生人,而是自己身边之人,乃至亲人。
经过多年,外公家里的孩子都成家了,生活也变得好起来,不用处处看人脸色行事。
⒍结尾
如今外公已经七十了,身体硬朗,身边孙子孙女成群,可还在为自己的孩子操劳着。他受够了被人瞧不起的眼光,在自己还能动的时候,就给自己孩子留下下点家底。
别看外公七十了,可是还爱喝上几口,虽然耳朵不好使了,还爱跟其他人搓上几把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