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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家园】两角钱逛石人殿庙会(散文)


作者:姜光丽 进士,7378.3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419发表时间:2020-04-09 07:08:52

不必讶异,您猜得没错,两角钱能逛一回石人殿庙会,那一定是比较久远的年代。
   已经当老外婆的妈妈,那时头发还乌黑发亮。有一天,妈妈忽然对我说:“明天你跟着水花姐一起,去赶石人殿庙会吧。午饭已经安排好。只是来回60多里路,还要爬马蹄岭,你,走得动吗?”
   马蹄岭古道
   灵山巍峨。七十二峰挺立。马蹄岭古道,曲曲折折,蜿蜒在灵山北麓的葱笼余脉间,是我们去赶石人殿庙会的必经之路。
   那时的我才八九岁,貌似加把劲,能跟个来回。贪吃的妹妹年龄还太小,所以不在考虑之列。
   凌晨四五点,天刚蒙蒙亮,我们七八个人,已经吃了早饭,穿过姜村老街,行走在秋日的田野之间。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步履匆匆间,天色已经大亮。路边稻穗低垂金黄,正在等待收割。路上老老少少,都是去赶石人殿庙会的。互相问候,得知他们来自更远的村庄,却已经走在我们的前面。可我们这伙人年轻,走得快,超越一群又一群人。大家都很兴奋,嘴上有说有笑,却不耽误两条腿走路。
   我不时摸摸衣服口袋,对折再对折后的两角纸币,正服服帖帖地捏在我的手心。
   “光丽,给你两角钱,自己放好。明天的庙会上,好吃的东西很多,想吃什么就自己买哈。”
   意外惊喜,原来赶庙会还有这等福利。平时买个发卡或者橡皮,妈妈最多只给过5分钱。
   “石人殿里供奉的李老真君,是我们姜村人的外甥,也是我们姜村人的骄傲。当年天下大旱,三年不雨,他身为信州刺史,到灵山石人公,为民求雨,三天三夜,跪地身亡,感动上天,普降甘霖。石人殿庙会就是老百姓给李老真君敬奉香火。每年正月,十里八乡的龙灯,再远都要到石人殿前圆灯,唯独我们姜村的龙灯,可以直接在姜村青龙庙前圆灯,因为外甥受不起外婆家舅舅们的大礼。”原来石人殿庙会还有这样的来历。
   回味着李老真君的故事,姜村,彭家坞,洲村,上余村,至此已经走了十四五里坦途。沿着鹅卵石古道,终于来到传说中的马蹄岭脚下。
   涧水潺潺,树木葱茏,二三十户人家,依山傍水,高低错落。走到古村落中间,右拐过一座石桥,就直接踏上马蹄岭的第一个石阶。
   石阶两边,还住着几户寻常人家。不同的是,这里户户门前,都摆着一个大茶壶和两三个茶碗。
   走了这么远的路,现在又要开始爬山,口渴的我们,正想找户人家讨水喝,看见茶壶,份外惊喜。
   门开着,喊了几声,没人答应,有几个已经自己动手开始倒茶。等别人喝完的茶碗太慢,我们朝另一户大门口的茶壶奔去。
   “有人在家吗?”
   一位齐耳短发的大婶,双手在围裙上擦着,急急地从厅堂后面转出来,满脸笑容地招呼:“是喝茶吗?自己倒。”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来讨水喝的?”我们都笑了起来。
   “马蹄岭上面没有人家,十几里的山路,上去下来都要出一身汗。每年九月初一到初九,石人殿庙会,我们都会在门口摆上大茶壶,每天要烧几锅开水,泡上自己采的茶叶,让来往的香客自己倒茶喝。这也是我们这里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风俗。这个大茶壶,看起来粗糙,却是我们家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喝着清香滋润甘甜的茶水,感觉这里真是山美水美人更美。
   十多里长的马蹄岭石阶,一级一级上来。翻过山脉之后,又一级一级下去。也许是对石人殿庙会的好奇,也许是对李老真君的敬意,也许是兜里两角钱的激励,小小的我,竟然没拖大家后腿。她们步子迈得大,我的步子迈得快。
   只在一段之字形的石阶前,有人在路边挖了两个黄泥窝,蹭蹭两脚,就可以捷足先登。我坚持要走石阶,因为第一个黄泥窝,就能瞌到我的下巴,我爬不上去。水花姐二话不说,硬拽着我的一只手,直接把我拎到上一层的石阶上。
   美味的清汤
   “清汤,清汤,一角五一碗。”
   走了三十多里路,十点多钟,终于汇进了石人殿庙会的鼎沸人群中。远远看见灵山壁立,高耸云天,石人公下石人殿,烟雾弥漫,鞭炮噼噼啪啪,总不停歇。细细长长的明清古街里,我紧紧拉着水花姐的手,互相踩着脚跟,随人流慢慢向前移动。古街两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摊点,吃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在拥挤的人群中,我们竟听到了卖清汤的熟悉声音。
   “肚子饿了,先去邻居家吃碗清汤!”我们从人流中分离出来,照顾邻居家的生意,坐进了她租下的店铺里。
   原来是我们邻居家的清汤担,挑到石人殿来做生意了。一头风炉炭火,一头面皮肉沫,挑着清汤担,走村串户,小小的钢精锅里,开水永远都是热的,只要你想吃清汤,马上就可以下锅。虽是邻居,我却从来没有吃过她家的清汤。贫寒的日子里,一碗清汤,实在是太奢侈了。
   我又摸了摸口袋里的两角钱,然后安静地坐在木桌前,等待我的美味。
   “一碗清汤15朵。我捞的时候,全都数过的。”邻居笑盈盈地把我们的清汤端上了桌。人多生意好,用的是大号钢精锅。一锅上来,能装好几碗。
   “真香!”葱绿椒红油珠亮,15朵清汤,像栀子花一样盛开在眼前,我闻着清汤的香气,久久舍不得下口。
   “快吃吧,吃了还要去拜李老真君呢。”
   “好的好的,只是这清汤有点烫。”
   “你把钱给我,我先去付账。”水花姐先吃完,抓紧时间结账。
   我把两角钱掏出来,交给了水花姐。再回来时,水花姐找给我5分钱硬币。
   青苹果
   午餐吃的是客情饭。是水花姐继父的妹妹家,转折亲。早就约好,中午12点,在石人殿门前碰头。亲戚领着我们,沿山边走了四五里路,在一个山坳里,住着几户人家。丰盛的午餐已经摆满八仙桌,两大碗饭下肚,才想到,同样贫寒的亲戚家,准备这一桌饭菜,真的很不容易。
   每年石人殿庙会,石人殿人的家里来客也最多。据说客人多的时候,不仅一天烧几桌,还要一天吃几批,因为客人有远近,赶庙会总要拜过李老真君后,才会考虑吃饭,所以时间不好确定,反正午饭客人随到随开。
   又回到石人殿古街时,已经下午两三点。路远的人已经陆续返程,人流稍微松动了些,但香客还是不断涌来,古街依然熙熙攘攘。
   走到古街尽头,我们就要踏上回家的路。我沿着古街一路走一路看,剩下的5分硬币,捏在手心里拽出了汗,也没看到中意的东西。我已经准备留着带回家,交还给妈妈。
   麻石铺就的古街已经走完了。我们要从旁边的田间小道,抄近路前往马蹄岭。
   街口有古树,树下有青石板铺面的大水池。清澈的溪水,在池子里稍做停留后,又欢快地流向远方。大家都去洗手洗脸,我站在一辆平车前,挪不动脚了。
   “苹果,买苹果。”一位大叔正在车旁大声吆喝。我眼睛直愣愣的瞪着,原来这一车青溜溜圆滚滚的东西,就是苹果。
   “多少钱一斤?”有路过的人问了一句。
   “4角5。”大叔热情地回答。
   怪不得买的人少,原来这么贵。
   “我想要买一个,可我只有5分钱。”我摊开手掌,托着汗涔涔的5分硬币。
   “5分钱?真的是太少了。我随便哪个苹果,都不止5分。”
   “那你就挑一个最小的给我,就挑一个只值5分钱的,行吗?”
   “好吧。有心想买,那就成全你!”大叔从车上挑了一个圆溜溜的青苹果,在手中抛了几下掂了掂,然后递给我。我注意到,这个苹果不是最小的,当然也不是最大的。
   我爱不释手,把苹果捧着掌心,发现她其实小得可怜,只有两个乒乓球加起来那么大。
   “苹果不是很贵,但运到我们这边来很贵。”大叔一边收下我递过去的5分钱,一边向我解释着。
   返程的路依然开心快乐。马蹄岭顺利的走下来了。我们又在那户人家门前歇了脚喝了茶。太阳已经偏西,小桥流水,树影婆娑,袅袅炊烟,温暖着山里人家。
   “大家加把劲,走快些,争取在天黑之前到家。”到洲村时,太阳已经落山。还有十来里路,大家有点急,因为天黑后,就看不见路。可这时我已经感觉到自己走不动了。
   “我牵着你!走快点。”大家不再说笑,只顾脚步匆匆。在天已全黑的时候,我们顺利走进了姜村老街桔黄色的灯光里。
   尾声
   “姐姐,你身上藏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好香啊!”妹妹用力吸着鼻子,围着我转圈圈。
   妹妹是我家最贪吃的人,她有着非常灵敏的鼻子,妈妈藏在家里任何角落的任何东西,只要是能吃的,她都能找到,然后偷吃掉。
   我拉起衣服上的两颗有机玻璃扣子,叠在一起,摩擦几下,送到妹妹鼻子底下。
   “香不香?”
   “香!”
   “喜欢闻香味就自己去磨呗,你不是也有玻璃扣吗?”
   急中生智。我那天穿着一件棕色底印黄藤花的灯芯绒上衣,刚好钉着一排有机玻璃扣。不知被谁最先发现,两个有机玻璃扣互相摩擦后,会散发出一种甜香,据说这就是苹果的味道。
   担心再被妹妹发现,为安全起见,我把苹果藏在枕头底下。每晚睡觉时,偷偷拿出来闻一闻,然后又放回去。
   过了一个星期,苹果皮开始发软起皱,担心放坏可惜了,我终于下决心要把她吃掉。
   等妹妹睡着后,我拿出苹果,躲在被窝洞里,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品味,没几下就啃完了。
   苹果到底是什么味道,第二天睡醒我就已经忘掉了。
   但这次石人殿庙会留给我的童年记忆,却永生难忘,任何时候回想起来,都那么生动鲜活。她让我的童年多了份色彩,让我在一天的旅途当中,体验生活,领悟到生命的大爱和美好。
  
   20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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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石人殿庙会是作者的童年记忆,却永生难忘,让童年的岁月多了份色彩。文章叙述童年时代的石人殿庙会,当年八九岁跟着妈妈去赶庙会,沿途的风景和民风民俗记忆犹新,听着妈妈将那些神奇的故事,庙会上好吃好玩,只花了两毛钱。一天的旅途当中,作者童年时代就体验生活,领悟到生命的大爱和美好。优美的散文,生动的叙述,感谢发文分享,推荐阅读共赏!【编辑:秋觅】【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F202004160001】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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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秋觅        2020-04-09 07:10:57
  优美的散文,生动的叙述,童年时代的石人殿庙会,领悟到生命的大爱和美好。感谢赐稿支持,欣赏佳作,期待更多精彩!
秋觅
回复1 楼        文友:姜光丽        2020-04-09 20:41:08
  感谢辛勤编辑,问好!
2 楼        文友:怀才抱器        2020-04-09 10:13:52
  热爱俗世的日子,就是生命的重要意义。写得好,质朴纯粹。怀才抱器拜读。
怀才抱器
回复2 楼        文友:姜光丽        2020-04-09 20:43:40
  赞同你的观点,从柴米油盐酱醋茶中感悟生活。问好!
3 楼        文友:秋觅        2020-04-17 05:36:29
  祝贺精品复审通过,欣赏佳作,期待更多精彩!
秋觅
回复3 楼        文友:姜光丽        2020-04-18 06:13:36
  谢谢!问好!
4 楼        文友:太行飞剑        2020-04-17 09:47:38
  祝贺获得精品,希望再接再厉。会议和故乡有很多值得挖掘的素材,加油吧
太行飞剑
回复4 楼        文友:姜光丽        2020-04-18 06:14:04
  共同努力!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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