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四月的雪(微小说)
一
老李头死了,死在了他那个30平米的小屋里。
天气反常的寒冷明明已经到了四月踏青的日子,可天空却异常的飘下了雪花,人们在寒冷的空气中裹紧了身上的衣物。
“咱们今天吃什么啊?”小雯搂着我的胳膊问道。
“世界三大难题啊,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我打趣的说到。
“就是啊,每天都不知道吃啥。”
“要不今天去吃牛肉面吧,天气也冷,咱们喝点热汤。也暖和暖和。”
小雯略有所思地说:“好,就去吃牛肉面把,正好今天也不想做饭了。”
我们收拾了一下,穿戴好就出门了。从五楼下来,没有电梯,楼道暗淡,虽不说污秽不堪,但也绝不干净整洁。每次出入家门的时候我都会有些不爽与无奈,想着等以后有钱了,带雯雯去租一个好的房子绝对不会再窝在这里了。
楼道的狭窄容不下两个人并排行走,我走在前面牵着她的手一级一级地下着。快到一楼时总是会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冲进你的鼻腔,一楼的拾荒老头总是将这里整的乌烟瘴气。我啐了一口唾沫,拉着雯雯快步离开。
“这鬼天气怎么这样的冷,别再把我家的宝贝冻坏了。”王大妈抱着她家的狗边走边抱怨道。
小狗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一般低声地嚎叫了两声。
“噢噢,宝贝不冷啊,妈妈回家给你煮排骨吃。”
“王大姐,这么冷的天还带着小狗出来遛弯啊?”门卫小张问道。
“是啊,这不出来转转把我家宝贝憋坏了怎么办?你给负责啊?”
“我可付不起这个责任。”小张眼尖的看到她手里提着一袋子排骨赶忙转移话题说道,“今天要给你家小狗炖排骨吃啊,它真是上辈子积攒的福气哟!”
王大妈听后哈哈一笑:“这不这几天天冷么,炖点排骨给他驱驱寒。”
“好那您快回去把,天冷。”小张心里想到可算把她送走了。以前他和王大妈打招呼,她能给你从天南扯到海北不停地说。后来他不给她打招呼了,她到主动上来不依不饶起来。最后他还被队长骂了,他真是烦透这个王大妈了。可是他也没其他法子,最后只能每天对她笑脸相迎,盼她能少说两句。听队长说王大妈的孩子就是太烦她了才把他送进这个小区的,说回来换大房子接她回去住,摆明是骗她的。
小张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呼出了一口气,可突然她又站住了脚步拐了回来。小张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又回来干嘛啊?
见王大妈像想起什么大事一般急匆匆地走过来对小张说道:“小张啊,你回来得给你们队长反应反应啊,我们一楼的那个收破烂的把楼道整的乌七八糟的,还一股子垃圾堆的味道,太难闻了,你们得想想办法给解决了啊。”
小张听后心想:“这事你找物业啊,找我们保安算什么情况。”但脸上却堆满笑容的说,“好好,我一定给队长报告,好好处理这件事。”
听到这样的答复,王大妈才洋洋得意地离开。
小张心想:“真是个的大妈。”
王大妈走到楼梯口,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她不禁捂住口鼻快步离开,它怀里的小狗朝着一楼的大门狂吠起来。
二
小卡上完一天的课,背着与他身材极其不符的书包慢腾腾的朝家走去。他不喜欢去上学,他讨厌学校,讨厌学校的老师也讨厌学校的同学。因为他成绩不好,老师经常批评他,同学们也经常嘲笑他,所以他讨厌死学校了。
但小卡这些事从来不和他母亲讲,他每次委屈了就自己一个人走走,他会想到他那个外出打工一年回不来几次的父亲。父亲以前出去打工时都会抱着他对他说:“小卡乖不哭啊,等爸爸回来了给你带好吃的零食和好玩的玩具。”小卡每次还是会哭。但前年,父亲走时却并没有在抱他,而是郑重其事的蹲了下来对他说:“小卡啊,你都已经长这么高了啊,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以后保护妈妈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男子汉可不能轻易哭鼻子啊,更不能在妈妈面前哭,在妈妈面前得坚强起来。”小卡第一次感觉到了被认可的感觉,他决定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妈妈面前哭。但他发现这样也很难,他每次在学校受了委屈看到妈妈总是忍不住想掉泪,所以现在他每次受了委屈就自己在外面走走,到公园的长椅上坐坐。
小卡是在一年前遇到李大爷的,他记得那天他很难过地在长椅子上坐着,他哭了起来,先是放声大哭然后到哽咽抽泣,最后到默默无声,他哭的没有力气了。他不想这样回家但他又饿又渴的。在他准备离开时,一个老人拍了拍他的肩头说:“小朋友你能不能帮我把那边的瓶子捡过来,我老了腿脚不方便了。”
他看了看这个衣衫有些破烂的老人,然后转身跑了过去。他将瓶子递给了老人。
老人说:“谢谢你啊小朋友,这些糖给你吃吧,别哭了早点回家去吧。”
小卡有些不知所措地说:“我不能要你的糖,妈妈说不能随便拿人家的东西。”
老人说:“你这不是帮我捡了瓶子么,不算随便拿人家东西。”一把塞到了小卡手中。
小卡道谢后就离去了,心里的委屈仿佛少了大半。
此后小卡每次受委屈都会来这个长椅上,有时会碰到老人,有时不会,见两三面后便熟悉了起来。
知道了老人就是住在自己家一楼的李大爷。他问李大爷:“你为什么总是穿的破破烂烂的?”
李大爷说:“习惯了。”
他又问:“你不觉得自己家里有些臭么?”
李大爷说:“不觉得。”李大爷总是话很少,他们见的第一面是李大爷说话最多的一次。
小卡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李大爷了,无论是家里还是公园长椅。他在长椅上坐了一会,然后一个人悻悻地离开了。
刺耳的嘈杂声把我从睡梦中吵了起来,我看了看身边同样被吵醒的小雯,起身走到窗前看到楼下停了一辆警车聚集了大量的群众。
我对小雯说:“你呆着别动,我下去看看。”
我听到了那个养狗的大妈嚷嚷:“死了也不让人好过,这味道一个月都难散去。”
我看到了一个小孩手里抱着一盒糖在嚎啕大哭。我看到警察一脸淡然的在向人们询问着什么,我看到天空又飘下了雪花。
我点起一支烟心想:“不就死个老头么,搞这么大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