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体验安乐死(微小说)
因为我和我的同伙一起谋杀了一个在海边散步的无辜的人,警察很快找上门来把我和同伙抓捕归案。此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且两个嫌疑人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因此从审问到审判再到宣判,一切过程非常顺利。
庄严肃穆的法庭上,法官宣布我和同伙死刑,立即执行。法官的表情阴冷,语气没有特别的激愤,好像这种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一样。而我自己,在听到“死刑,立即执行”的宣判结果时,竟然没有在心中激起一丝丝波澜,仿佛一切就应该这样。
我们被带出法庭。接手的行刑官左手举着一把子弹上膛的手枪,右手举着一支吸足了黄色液体的针管,问我俩选择哪种方式上路。我和同伙对视了一下,同时指了指对方的右手。行刑官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安乐死也好,少些麻烦。”
受刑地点是一间粉刷的惨白的冰冷平房,窗户带铁栏杆。行刑官穿上白大褂,戴上白帽子,很像医院里的手术医生。他让我们俩捏紧拳头,手背朝上伸到他面前,说注射前先要放血。我听话地甩甩胳膊,尽量让血液汇聚到手臂上,然后紧握拳头。毕竟是要终结生命了,心里难免紧张。紧张的结果是我手背的血管高高凸起,像极了弯曲的手环。行刑官用一根闪着寒光的钢针刺向暴起的“手环”,殷红的鲜血便汩汩地从破口流出来,顺着身体流淌到地上。我很惊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喷射,比如喷射到行刑官的脸上、衣服上或者他后面的白墙上,或者头顶的天花板上,我可记得很清楚,窦娥的血当时是喷到七尺高的白绫上了的。
血,在汩汩流淌。我明显感觉到身体在变虚弱,嘴唇也肯定刷白了,面如死灰。不久,身体开始软绵绵地往地上缩,而肌体上以前很明显的血管一条也看不见了。
行刑官用一根绳子把我们俩个赤身裸体的罪犯从腋下吊起来,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连拖带拽地弄到对面的墙角下,让我们背靠墙坐着。我没有问行刑官为什么要让我们裸体受刑,好像一切应该就是这样。行刑官取来那根针管,里面褐黄色的液体是氰化钾。他说注射后身体不会很痛苦,很快就会失去知觉,就跟睡着了一样。此时,也不知道我的哪根筋搭错了,我突然问行刑官,假如我被冤枉了,现在可不可以把血输回去,让我恢复原样?行刑官说不行,你的血已经流干了,再要找这么多血很难,即使有很多人捐血,还要花时间配型,根本来不及。行刑官一边解释,一边很平静地把液体注射进我的手臂血管。我的头稍微有点胀痛,但那种感觉稍纵即逝。目力所及处,看到有个同样穿白大褂的男人从地上挑拣麻袋片,应该是裹尸布,等着收尸。
在我生命弥留之际,我自然的想到了我的家人。他们知道我判了死刑,但肯定没想到会这么快执行。估计一得到收尸通知,肯定惊慌失措哭成一片。想想自己也没什么遗物可留,除了一部手机。可是手机我是设置了绘图密码的,没有告诉太婆。太婆七十多岁了,不会用智能手机,要是她打不开我的手机,肯定会着急死的!
正当我着急怎么办时,耳边传来一阵“叮叮咚咚”往车厢里装东西的响声——是从窗外传来的!
我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扭头把目光投向窗户。被窗帘遮住的玻璃窗一片昏暗。我定了定神,明白无误地确定,耳边不断传来的叮叮咚咚的响声,是小区清洁工在赶早清理垃圾。而此时此刻,放在床头柜的闹钟也用乳臭未干的童音接连催促:“主人,起床啦!主人,6点啦……”
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