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如何煮一锅白粥(随笔)
白粥,简单质朴,不掺杂任何的花花绿绿。个人偏爱白粥,喜欢它无华的米粒芳香味,没有皮蛋瘦肉粥的咸,缺少八宝粥的甜腻,有的只是稻米最原始的简单滋味。
粥,向来不用“吃”这个字眼,从古流传下来的便是“喝粥”,如同喝水一般,好的粥,仅需将碗沿轻触唇边,便可顺着口腔进入喉管,如鲸吸牛饮,大快朵颐,暖了食客的胃,也暖了疲惫操劳的心。所以用“喝粥”这个词来形容品尝粥的过程,当是恰当无疑的。一碗白粥,送到食客面前时,只需要定睛一看,便可分辨煮粥人的烹饪水平高低。从儿时到现在,无论是在炊烟袅袅的农村小巷,街边嘈杂的路摊小贩,亦或者是车水马龙的、装修精致的小吃店中,早餐的选择我无一例外的选择最简单的白粥。最简单的一碗粥,往往能评价烹饪者对于生活的一种态度和选择,有一次我在一家店中吃到了一碗带着烟熏味的白粥,就着略带腥味的海藻凉菜,着实无法下咽,那一天的心情从早上起来就毁了个大半。
从儿时起,难以忘怀的还是母亲煮的白粥。母亲生来是个急性子,凡事都急急赶赶,火急火燎,但也却因这种性格导致事情做得不够细致,常被我外公说道。但母亲从来不在意这些,现在年纪大了,也嫌弃我有时候做事太过拖沓,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你怎么一点也不急”,也因为母亲焦躁的心静不下来,让她脸庞的皱纹和鬓间的白发,随着岁月的忙碌悄然而至。但急匆匆的母亲却唯独在煮粥时,静的让我觉得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母亲熬粥有她的一套说法,但年幼的我从来不在意这些,清晨起床后抓起母亲凉好的白粥就是大口的吸吮,也不需要佐以什么咸菜,米粒原原本本的香醇都在这一方碗中了。等到年纪稍大,为了学业出了家门,尝到外面的白粥,浅尝一口,便觉差异,米粒散、米汤浑,送入口中,需得耐心咀嚼一番,没有香味,有的只是清水寡汤。过几日恰逢节假日,回到家中,品着母亲的白粥,急不可耐地向母亲诉说着外面粥与家中粥之间的差异,想从她那里得到答案。母亲坐下来,轻描淡写地说道:“煮粥还是有窍门的,煮粥的时候大火煮开后,用小火慢慢煮,记得煮粥的时候不要搅动。”很平实的话语,我却认真地记在心里。明日,母亲煮粥的时候,我在一旁看着。母亲把米淘两遍,淘洗干净后放入锅中,加入没过小拇指一截的水,盖上锅盖,添加柴火,用大火烧至锅中的水变成雾蒙蒙的蒸汽,雾气夹杂着米煮熟后的黏重,绕在鼻尖,喜在心间。锅中的水烧开后,母亲用柴火的余温慢慢地煨,不需要开锅,凭借几十年的经验,听着米粒的咕嘟声,便可察觉粥到了什么火候。忙完家务事,待到雾气减少,母亲顺势就掀开锅盖,顿时香气满屋,洁白的米粒在锅中沉闷地吐着泡泡,米粒的油脂在清晨的光照下欣欣然地播撒着一闪一闪的光芒。我第一次看母亲煮的粥,精彩如艺术品,或许一向如此。我品着粥,尝出了儿时的味道,一点没变。
煮粥,很简单的事情,一如很简单的人生,煮粥的过程一如我们不断辗转的人生轨迹,火大时浮起似人生巅峰,火小时落下如人生低谷,也正是经历着一上一下,才有了米转变为粥的神奇,人生才得以历练,变得香醇润滑。我们可以往里面添加瘦肉、松花蛋,做成咸口的皮蛋瘦肉粥,也可以加入桂圆、红枣、芸豆、花生,做成甜丝丝的八宝粥,但母亲的话却是道出了煮粥的真谛:切勿搅动。耐心地煮一锅粥,耐心地经营着自己的每一天,不论是浮起低下,不要用烦躁去搅动它,不然米粒越搅越乱,思绪越缠越黏,倒不如静待沉淀,任他火大火小,等到一刻,浮光乍现,米粒和米汤分了层,闻一闻,米香淡雅;喝一口,满嘴醇厚,满足味蕾,温暖心胃,散去了一路人生拼搏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