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野猫(微型小说)
半夜,猫叫了起来。
她拉上灯,跳下床,看看野猫是不是快要生了?
一声一声,她的心,在她的肾上腺划下一道深深的印痕。她捂住耳,捏住鼻,还是能听见。不,即便听不见,那尖利的喊叫还是会从心底蹦出,灼着她的六腑。
她走向了河边。
河里有什么?有水草,垃圾,还有她用塑料袋装的一个血肉模糊的生命。是生命么?河里应该有很多这样的小东西,捣碎了,坠下来,成为水里的微生物,分解,再分解,变成鱼虾嘴里的食物。间接地出现在人们的餐桌上。吃下去,排泄。殊途同归。
风很冷。她并不怀念。怀念过去。她蹲下身,到底还想来看看。是她亲手扔掉的。只是她为了排遣孤独一响贪欢的殉葬品。无辜。男人已经离去。天上的月亮真圆啊。她抬起头,不敢给他乡的父母回电,默默地,默默地,又低下头,继续看着河水。
为什么要来?最近一个一笑有着鱼尾纹的男人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或远或近。他在等自己,等着她拨开平静的河面,捧出心里的珍珠。她的心里,没有珠,只有痂。到底要来看看。看看痂掉了没,真的变成鱼腹里的细菌了,还是钻进河蚌的肚子里?
她自言自语:我对做过的都不后悔。没人回应她。她突然感到了害怕,要是……要是那人知道了她的过去……不不,她还是那句:不后悔。我的生活,我的权利。河边深暗的草丛里,有什么东西扑棱棱地窜了出来,她吓了一跳。一只鸟,温顺地飞往河面,俯身和河水亲吻。她的心有点儿抖,突然想变成那只鸟,沉入水中,湮没在这巨大的子宫。
她本想多呆一会儿的。一道强烈的手电袭来,巡逻的保安催她快走。回到蜗居的小屋,她以为,那只收养的母猫快生了,她想听听稚嫩的乳猫一声声地叫唤“喵喵”。
打开猫笼,没有。母猫安稳地睡着了,蜷着身体,像在做梦。
她回到房内,扑在床上,突然奋力从肺腔里发出一声:喵……
声音刺破夜空。
她以为叫的是妈妈。
她叫喊得面容扭曲,精疲力尽。两年了,两年了,她紧紧地抓着被子,再次模拟那一刻混沌的疼痛,四仰八叉做好一副五马分尸的准备。
喵……
血肉坠地……
房东在楼下骂起来了。“养什么猫?统统扔掉!睡觉!”
她咬住唇,喘息着将戴在手腕上的一串佛珠狠狠地扔进床底下去,笑起来了。笑容是冷的,心却微微发热。她伸出指尖,按在心口,听着:扑通扑通、扑通扑通。那时出来打工,提着行李上楼,也是这样热切的声音。
窗户半开着,空气又香又臭,豌豆的花瓣上撒着粪肥,房东家就是这样不讲究。她打了个呵欠。不管怎样,还是要睡觉。明天,明天,还要在流水线上干活,至于那个长着鱼尾纹的男人,至于回家,等她收拾好了心情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