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老汉大名叫牛能，小时候因为淘气，从一棵老槐树上摔下来，从此便变成了瘸子。牛能其实除了养牛种地，其它的本事基本没有。只是有一样，这牛能办事实诚，脑子属于一根筋那种的人，别人都说今年天旱要多种谷子少种高粱，这牛能却我行我素，所有的田茏里一色的种了高粱，结果可想而知，到了秋后，牛能几乎颗粒无收。正因为这样，乡里乡亲的老少爷们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他牛橛子。本来平平常常的牛橛子，这些年却变成了村里的牛人，牛在哪，哪里牛？听听人们的议论就知道了。
　　 “想不到这牛橛子个子一板凳高，还瘸着一条腿，却养出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儿子，牛成那小子如今在城里当上局长了！”
　　 明白了吧，牛老汉牛就牛在有一个年龄不大却当了副局长的好儿子，儿子名叫牛成。牛成从小死了母亲，靠着父亲牛老汉种几亩薄地把他养大成人，还上了大学。牛成毕业后靠着真才实学考上了公务员，分配到了市里，当上了机关干部。山村里走出去的牛成聪明好学，加之勤奋吃苦，深得领导和同事的好评。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几年后，牛成被市里一名领导看中，把独生女儿嫁给了牛成。这一下让牛成官运亨通，一来二去坐上了副局长的宝座。
　　 儿子当了官，牛老汉自然很兴头，每天走进走出，满脸的褶子里都是笑眼窝。只是有一样让他不顺心，牛成工作太忙，一年几乎回不了几次家，只是时不时地给他寄钱寄东西。牛老汉不缺零花钱，也不缺好吃的好穿的，只是长时间见不着自己的大孙子，心里难受。他把儿子寄给他的钱原封不动地存在了银行，把买回的好吃的一大半送给了周围的邻居。
　　 牛老汉的孙子叫牛兵，开学就要上小学了。孩子要过生日，牛老汉计划好了，一定要赶到市里，用自己地里收入的钱给孩子吃一顿生日大餐，买一件值钱的礼物。牛老汉把手头的钱凑凑，又赶集卖了两袋豆子，这样口袋了就有了八张崭新的毛爷爷票子了。穿戴整齐，坐了四个多小时的长途汽车，终于到了儿子的家里。当天晚上，牛成一家三口开着车，带着牛老汉出去吃饭。
　　  “今天是我孙子的生日宴，饭钱我来出！”牛老汉说话的时候，一只手抚摸着牛兵的头，脖子挺得老高。
　　   一进饭店，牛老汉就被唬住了。在山沟里生活了几十年的牛老汉，哪里见过如此气派的饭店，光头顶上的灯就有一丈宽，亮晶晶的，照得他直晃眼。牛兵抢过菜单，小大人一样熟练地点了好多菜，牛成要了一瓶酒。全家人有说有笑，吃得很开心。酒足饭饱后，牛成把服务员叫过来结账。牛老汉解开扣子，掏出了口袋里的钱，要付账。
　　 “大爷，一共消费壹仟贰佰叁拾元，您是要付现金吗？”服务员说话的声音甜甜的，很好听。
　　 “一顿饭一千三百三？”牛老汉张大嘴，有点不敢相信。
　　 说话的当儿，牛老汉的儿媳妇掏出手机轻轻一点，把钱用微信付了。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牛老好又要上街给孙子买礼物。牛成只好开车陪着老爷子。到了商场，牛兵看重了一辆外国进口的儿童跑车，牛兵坐在车上不走。不等牛成说话，牛老汉就要去交款。
　　 “三千二百六，八折优惠两千六百零八元。”到了收银台，服务员在电脑上敲打了几下，说出的一句话更是惊倒了牛老汉。
　　 “爸，还是我来吧。”牛成把父亲推开，递过去一张银行卡。
　　 “娘的，到了城里真他妈是在烧钱！”牛老汉气哼哼地爆了一句粗口。
　　 在儿子家里住过一天后，牛老汉揣着八百元钱回到了生他养他的山沟里。
　　 说起进城花钱的事，牛老汉的心里就憋得慌。乡亲们背后议论的一句话更是让他几乎把气背过去。
　　 “有权了便有钱了！牛橛子你就牛吧，说不定哪一天你牛老汉的局长儿子犯事了，那时候，你会哭都哭不出声来的！”
　　 牛老汉觉得该管管儿子的事了，可他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管。但有一样他能做得到，那就是先把这几年儿子牛成寄给他的钱全部还回去，然后打通副局长儿子的电话，牛着嗓子吼了几句话:“牛成，你小子如果还是我牛橛子牛能的儿子，你就听着，当官就要当清官，当好官，如果你当了贪官，花那些不该花的钱，等着，老子去打断你的腿，回山里来和老子种大田！”
　　 牛橛子牛能的牛脾气上来了，电话里对牛成一顿臭骂。
　　 听着老父亲的训斥，电话那头的牛成一言不发，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