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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丹枫】光棍的院落(小说)


作者:延河水 秀才,1576.33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779发表时间:2020-04-25 11:03:45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叫,叽叽喳,赶快背上书包去学堂……”
   已经五十多岁的老岳,笑盈盈地看着窗外,轻轻地晃动着身子,摇摆着头,像小娃子似的高兴而略显滑稽地哼哼着歌儿。
   窗外是老岳家的院子,院子里错落有致地栽着杏树和桃树。还有靠着院墙两棵桂花树,大门两边各有一棵松树,大有欢迎客人的意味。院中有块三米多长两米宽的空地,周边用砖头垒砌着两尺左右高的砖墙,是留下种植各种蔬菜的地方。窑洞面墙与菜园矮砖墙间还有距离大约两米来宽的空间,菜园向窑洞这一面的砖墙外栽着几棵带刺的玫瑰,砖墙上还放几盆仙人掌,让人们咋一看,整个院子就是片小果园。
   他院子西边的邻居刘拴成老俩口被儿子年前接去了省城。而院子东边的邻居黄大姐,儿子和儿媳妇都在外地揽工没有回来,她也是年前才从兰家原村的女儿家回来的。她每天没事的时候,隔着一道院墙就能瞅见老岳家院子里。大约半个多月来,她在自家院子里总是瞅见老岳伸出半个脑袋,有时脑袋瓜子上还顶着一个褪了色的破帽子,帽檐子朝后耷拉在后脑勺上,不是对着院子里的杏树、桃树和桂花树看着,就是对着菜园边的砖墙上放着的纸箱子说着甚。
   自从大年初一那天起,村子里的人们就不能自由进出院子,只能在自家院子里转圈圈。有一天早上,黄大姐看见老岳站在菜园边墙上的纸箱子跟前看着甚,嘴里好像还在叨咕着甚,就戴着口罩隔着院墙问:“我说东平兄弟啊,你成天起来不是看院子里的树,就是看那个烂纸箱子,你究竟在看甚哩?还见你在那里点头哈腰、摇头晃脑的,笑眯眯地嘴里好像还念叨着甚哩!”
   “呵呵,”老岳笑着说,“是两只鸟雀,是从来没见过的鸟雀儿。我跟它说笑着取乐哩。”
   “我就说嘛,”黄大姐不由地也笑出声来,“不会是你在城里去买回来当耍的吧!”
   “不是的,不晓得是从甚地方飞来的野雀儿。”老岳微微摇了下头,接着说,“我才没那闲钱买鸟儿耍。”他说到这里忽然打住,寻思着该不该说出他与这两只不知名的鸟雀结缘的神话一般的秘密,可又担心说出来没人会相信,还会说是吹牛皮,于是就改口说,“你不晓得我家院子里这些树嘛,大概是这些鸟雀儿像人一样,就喜欢花儿草草吧,前些日子老爱在我窗外‘叽啾’地叫唤,这几天又总爱飞到这些树上去,大概是快要到开花的时候了吧。”
   “怪不得哩,成天听见你家院子里‘叽儿喳儿’的鸟雀雀子乱叫唤,我看你光把子流星地一点都不寂寞心慌啊!”
   “是哩,要不是这些鸟雀们陪着我啦话的话,整天跟傻瓜一样困在窑里不让出去,早就闷得我心慌的不行了。”
   “还是你心宽洒乐,不嫌鸟叫的烦躁,要是换了别人,成天让这么多的鸟在院子里‘叽喳’地叫唤,大概早就闹心和麻烦的不行了。哪一天我到你家看看,老听见有怪怪的鸟儿叫唤,还没就近看看是甚鸟雀,叫唤得这么好听哩。”老岳笑着说:“能行嘛,你甚时想过来都行。”黄大姐听到这句话,轻叹了声说,“这一天把人圈到窑里,哪里也不能去转,怪愁煎人的,不晓得甚时才是个头啊!”
   “谁晓得啊,我想总有一天国家会把这传染的病毒给消灭了的,到了那个时候咱就不用再窝在窑里了。”
   ……
   老岳自从婆姨娥子过世后,一手把俩女儿拉扯大,一个个都出嫁了后,这些年就他一个人,过得蛮自在逍遥的。成天起来乐乐呵呵的,老远看见村里人,或者是来的外村人,他总是面带笑容地打招呼,从来看不见他拉着张黑青脸,像跟人有什么深仇似的,不再言传。他不瘦不胖,中等的个头,整天让笑容灿烂了他整张眉脸。眼下,虽然说口罩遮住了脸面,但黄大姐还是能从老岳的眉眼里感受出热情来。
   老岳家有四个石窑洞,所以院子挺大也宽敞,现在他一个人住着,一个大院子里栽着好些树,还留有小菜园子。一年从开春到秋末,院子里绿油油的,尤其是在春季里,杏花和桃花开了的时候,再加上玫瑰花开了后,香喷喷的味儿挺浓,那些蜜蜂、蝴蝶飞来飞去,让人走进他家院子里,就像进了花园似的。每年的七八月间,他家院墙脚那两棵桂花树开了花,那个香味让全村人都闻得见。尽管说院子里有这么多的树和花儿草草的,可被老岳拾掇的干净齐整,根本看不出啥凌乱来,所以,村里人都喜欢到他家院子里来,坐在树阴下,或者是楼门洞里,抑或是窑洞里,叽叽哇哇、嘻嘻哈哈地啦谈说笑。老岳从不觉着厌烦,还笑呵呵地,给人们烧水泡茶地热情招呼每一个人。眼下,让这新冠肺炎疫情给闹腾的,人们在各自的家里不敢出门,使老岳这个闲不住的光棍也不敢出门到村里去闲转悠,或者是到山里砍柴禾,只能待在家里,谁能想到他把笑容给了鸟雀儿。
   老岳的大女儿跟着女婿在外地工作,年前打电话回来,叫老岳到她们那里去过年,老岳说年龄大了,到外地去人生面不熟,再加上楼上楼下的不方便,就没有去大女儿家。二女儿家倒是离得不远,只不过就是三、四十里地,年前二女儿和女婿开着农用三轮车来接他去一起过年,可老岳还是没去,只告诉女儿说,过了年后,他自己会去的,谁能想到好端端地让病毒疫情影响了他的行程,致使老岳没有去成二女儿家。一响爱热闹的老岳,就只好摆弄他家院子里的这些树和那几棵野玫瑰了。
   想往年这个时候,爱热闹的老岳每天吃了早饭后,就会到村边的麦场里,乌尔喊叫地带村里的那些年轻些的男人家和婆姨女子们扭秧歌,使麦场里的锣鼓家什声、唢呐声、男男女女的大声说笑和歌声不断,仿佛把整个村子都能给掀翻。可现在,村子里静悄悄的,再也听不见那能把人耳朵震聋、能把天震塌的声响了。老岳婆姨娥子活着的时候,每到天黑老岳哼哼着歌儿回来,就会拉着脸色说:“整天价在场里还没跳弹够、没把你那死驴声嚎叫够啊?回到窑里来还不安生地。”老岳就“嘿嘿”地笑着说:“我生来就喜欢唱几声,乐呵乐呵。”娥子仍然是吊着脸色说,“有甚乐呵的?你也不想想咋价能把日子过到人前头去,还有甚心弦弹歌小唱的跳弹。”老岳一边给自己倒开水,一边嬉笑着说,“咱家这日子蛮不赖的嘛,又没饿着肚子,也没有冻着哪里呀。”娥子听后,咬牙切齿似的把男人狠狠地瞪了一眼,便不再言传了。她晓得,自从和老岳结婚以来,经常就是这么拌嘴熬过来的,好像不拌几句嘴,心里就会发痒痒似的。当然,他们一般不会发生像别人家那样大吵大闹、甚至是骂架打架惹得村里人在院里院外地看着热闹,交头接耳地取笑作乐,或者是拉拉扯扯地劝架。因为,男人经常是笑脸相迎,弄得婆姨娥子即使脾气再大也发不起火来,只能由着他去了。
   婆姨娥子过世后这些年里,没了和老岳拌嘴的人,更是由着老岳自己的性子了。就拿这个院子来说吧,婆姨娥子活着的时候,院子里只有中间那块地方种蔬菜和院墙跟的两棵桂花树,再没有其它的树了,可自从婆姨娥子过世了后,整个院子就被老岳胡乱弄得简直既像个花园,又像个果园,惹得院子里常会有许多各种鸟雀儿的光临,甚至是在树的枝杈上垒窝而居,整天“叽叽喳喳”的如同鸟雀们聚会一般。而他家四个石窑洞上方的檐子下,还居住着一二十窝燕子,每到春季燕子们全部归来的时候,整个窑檐下的燕子黑呀呀地一溜儿子,“叽叽啾啾”地鸣叫,着实让人感到特厌烦的。尤其是燕子在窝边沿拉下来的屎,把窑洞面墙给糊弄得脏不拉几地,让人看着都觉着恶心的想呕吐,但老岳好像觉得蛮好看的,也挺热闹的,每天都会大把地给院子里的空地上撒些黄澄的米粒,再给一个往年喂了猪的石槽里倒上清水,使燕子和鸟雀们饿了或者渴了就有了吃喝。那些鸟雀们和燕子见了老岳,就像是遇见了亲人一般,根本不感到害怕,有时不是一跳一跳地跟在老岳身边在院子转来转去,就是落在老岳的肩头上小眼睛一眨一眨地“叽叽喳喳”地叫唤,仿佛是和老岳啦谈着亲热的话似的,老岳更是眉开眼笑地,像哄小娃一样,嘴里唠叨个不停。
   让村里人觉着奇怪的是,那些鸟雀们从不会糟蹋老岳家院子里那些杏树和桃树上的果子。即使在树杈上垒窝儿住着,也不会啄着吃一下果子,使老岳每在杏子或者桃子熟了的时候,就会摘下来,给村里这家送一些,又给那家送一些,从不说拿到城里去变卖一些钱回来。当然,老岳一响都是这样的,即使婆姨娥子活着的时候,老岳给村里人吃这吃那,娥子虽然心里有气不满意,但也没法子,只能是背过村里人把男人给数落几句,让老岳笑眯眯的样子弄得婆姨娥子也没甚脾气了。正因为这样,使老岳在村里的人缘极好。
   多年来,老岳还有个习惯,不管村里人到不到他家来,他都会烧好几暖壶开水,再泡好一壶茉莉花茶水,以备待用。倘若是夏天和秋天,他就会给楼门洞里放上一个小方桌,和几个小木凳,再把泡好的茉莉花茶水及杯子摆放在方桌上,村里人无论是谁,甚时来都可以随意地倒着喝。如果是冬春两季,他就会把方桌放在窑里的脚地上,让来到家里的人坐在窑洞里,暖暖和和地喝着茶水,天南地北地唠嗑闲谈,或者是打扑克牌、抹花牌、下象棋……即使没有人来,他仍然会把茶水茶杯摆放地齐齐整整的,哪怕是自己一个人喝一天的茶水,也不会改掉这个赖毛病。
   如今,新冠肺炎疫情猖狂地肆虐,把村里人都圈在了各自的家里不敢出门闲转了,但老岳仍然是每天都会把茶水和茶杯摆放在窑里脚地上的方桌上。不过,村里人倒是没有来一个,可鸟雀们却像不害怕病毒传染似的,接二连三地赶来了,使他的院子里逐渐地充满了鸟雀们的鸣叫声,这让老岳不再感到空落落的寂寞了。每天早上鸟雀们“叽叽喳喳”地叫唤,老岳就起来洗脸做饭,吃了饭便在院子里,看看杏树上渐渐生起的花蕾,又看看桃树上的花蕾,然后再看看桂花树。他一边看,一边嘴里自顾自的嘟囔着,或者是和树杈上落着的鸟雀们唠嗑,尽管鸟雀们听不懂他说的话,但他仍是面带笑容地叨叨着。当然,有的时候,那些鸟雀们似乎能够听明白他说的话,扇动翅膀“叽叽喳喳、啾儿啾儿”地叫着,仿佛是在给老岳回应似的,这让老岳更加喜悦,嘴里也会“叽叽啾啾”地叫几声,然后“呵呵”地笑起来。就这样,日子在他与鸟雀们说笑逗乐中一天一天的过去了。
   这些天来,楼门口的那两棵松树上的叶子一天比一天绿了起来,树冠正好高过了楼门,在外面就能明显地看见露出的两个绿色是头来,迎接着每天的太阳光亮。杏树上的花蕾也长大了,过不了几天就会开出白白的花朵来,倘若是桃树上的花再一开,那院子里就白的、红的、绿的混合在一起,显得更美气了不说,院子里也就显得蓬蓬勃勃无限生机了。老岳走路或者是闲着的时候,总喜欢吼唱几段信天游,如今闲在家里,虽然有鸟雀们的鸣叫陪伴,但他有时还是会吼唱几句,尤其是现在看着院子里这些即将要开花的杏树和“叽叽啾啾”鸣叫的鸟雀们,他就生发出了想唱几句的情愫来。于是,他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嘴一张就唱了起来——
   三十里明沙二十里的水,
   五十里的路上我来呀么来看你。
   半个月我跑了那十五回,十五回,
   杂把哥哥跑成个罗呀么罗圈圈腿。
  
   石板上栽葱扎呀么扎不下个根
   玻璃上亲嘴急呀么急死个人
   不打电话见不上个人,见不上个人,
   什么人留下个人呀么人想人
   ……
   老岳正唱的时候,邻居黄大姐从窑门里出来,“呼哧”地笑了一下,走到院墙跟,站在一个木凳上,将头露出院墙,微笑着说:“整天窝在窑里出不去,看把你心宽洒乐地唱歌连天在院子里吼起了乱弹。”
   “嘿嘿”,老岳停住了歌唱,笑了笑说:“窝在窑里光熬愁也顶不了一个甚,倒不如唱几句开心开心。”
   “你倒是想的蛮开地嘛,村里人要是都像你一样想的开,那就没甚熬煎发愁的事了。”黄大姐微笑着说完,停了下又接着说,“不过,话又说回来,还是你这样的人好,从不把熬煎放在心里,活得也轻松畅快。”
   “人一辈子愁也是要一天天的过,快活也是一天天的过,那为甚就不能快快活活地过日子,还要发愁哩?”老岳说到这里,停下看了眼黄大姐,接着说,“我觉着人还是活得快活些好。”
   黄大姐微笑着说:“这倒是实情话,有你这样的邻家我也觉着挺开心的哩。看看,你这院子里的鸟雀是越来越多了,整天价‘叽叽喳喳’地叫声不断,你也真是个好脾气,不嫌鸟叫唤吵的慌,整天咿呀地曲儿不断。”
   老岳“嘿嘿”地笑了:“只要你不嫌我成天唱呀叫地心烦就行了。”黄大姐也笑着接话说:“不烦,不烦。听听曲儿倒觉着一天过得蛮快的哩,只是你唱的曲儿让人听着就由不地心热得慌。”
   黄大姐每天都能听到老岳这样唱几段信天游,也都会看到老岳和鸟儿们想亲人一样的笑谈,加上他家院子里那些树冠的摇晃,只能模糊地看见老岳说笑,却听不清他都说些甚,让他那么地笑眯眯地那么乐呵。她也觉得心里不怎么烦躁,所以,她每天都会到院子里走一走,晒晒太阳,听听老岳的歌声,或者是隔墙和老岳说几句话,然后再看看老岳家院子里的景致,听那些鸟儿们的欢叫声,到也不感到有多么的寂寞难挨了。渐渐地时日长了,要是一天听不见老岳的声音或者是歌声,反而觉得心里急躁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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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是一篇有关空巢老人与鸟儿之间的故事,传递正能量,给人以启迪。空巢老人的老岳,在院落里喜欢种上花花草草,平时果子熟了,他从来都不卖掉换钱来用,而是送给左邻右舍的人吃,因此,他的人脉关系不错,连那些不同的鸟儿都飞到院坝里来,与他一起嬉戏玩乐。疫情爆发后,人人都窝在家里,避免出门疫情的交叉感染,老岳也不例外,窝在家里,但他并没有闲下来,而是专心打理院内的花花草草,耕耘出一片绿洲来,令那些鸟儿纷纷飞来院坝,特别是他老伴在世时,曾经救下的鸟儿也飞回来了,还下蛋,孵化出四只可爱的鸟儿,陪老岳度过一段难忘的时间。最终,长大的鸟儿飞走了,老岳并没有伤心,以此寓意战胜疫情的时日也即将到来。作者主题鲜明,描述手法娴熟,借老岳耕耘院坝空地,招引来鸟儿,并与其发生的故事,阐述了空巢老人如何安度晚年,特别是在疫情之间,如何安度晚年的问题?让读者去思索,满满的正能量。欣赏佳作,推出共赏。【编辑:相思】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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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相思        2020-04-25 11:09:39
  疫情期间,整日憋在家里,如何度过?空巢老岳开出了一个方子,值得借鉴学习。
成绩属于过去,笔尖书写未来。
回复1 楼        文友:延河水        2020-04-28 20:32:36
  谢谢老师对拙作的精辟点评与编按,祝老师一切如意吉祥!
2 楼        文友:相思        2020-04-25 11:10:38
  欣赏佳作,若编辑不当,还请老师雅校。问好老师。
成绩属于过去,笔尖书写未来。
回复2 楼        文友:延河水        2020-04-28 20:33:48
  感谢老师对拙作的精心编辑,在这里只能说一声,老师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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