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韵】缴枪(小说) ——保护动物,保护自然
此刻,天色已微明。刘富贵已经来到派出所门口。四周很静,只偶尔听得铁门外草坪中有蟋蟀的吟唱。还早呢,富贵不便打搅值班民警,便在铁门边的那条褪了漆的长椅上躺下。他望着天上鱼鳞似的流云和忽闪忽闪的星星......忽然他的手又触到了身旁的猎枪。那流云、星星、虫吟把他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又撩得“怦怦”直跳,他不由思绪万千……
1982年,他进了县唯一的气枪厂。那年他25岁。当时气枪厂货源不足,产品供不应求。可那时,各村寨山上时有野猪出没糟蹋村民的花生、地瓜等农作物。富贵和刘占是邻居,又是小学到初中的同学。小时候,他俩就常常在一起玩耍、装弶捉野兔、小鸟、山鼠什么的。今哥俩都是气枪厂的职工。忽听“野猪岭”野猪活动猖獗,岭下村民种的地瓜、芋子、苜蓿等都被野猪拱得一片狼藉了。哥俩不谋而合想到要搞一支猎枪玩玩,也好隔三差五上山打些野味解解馋。富贵、刘占把想法与厂长一说,厂长犹豫片刻便应允了,并吩咐他们及时办理持枪证。半个月后,他们俩各自拿到了一支双管猎枪。当晚,他俩首次狩猎,荷枪实弹上了山岗。月光下的瓜地里,不时传来“嗻喳”的咬瓜声音。刘占眼疾手快,举起猎枪,两眼盯着目标,右手迅速扣动扳机,“砰砰”一头野猪应声倒下......从那以后,“二刘”也汇入“狩猎队”之列。狩猎队时有野味收获,猎户兄弟们也总能美食一顿。
转眼到了1985年。秋冬季节是野猪们疯狂“扫荡”的时期,也是猎户们狩猎的好时光。
这又是一个天高云淡的秋夜,皎洁的圆月仿佛一个玉盘悬挂在浩瀚的苍穹。夜色下的野猪岭显得异常幽静。按狩猎队的统一部署,富贵、刘占与张靖、秦古各带一小队人马,由南、北、东、西四面对野猪岭形成包抄之势。
刘占一群人马首先接近野猪出没频繁的地段。这个小组的人个个都是一顶一的好抢手,身为组长的刘占更是弹无虚发,在无数次的狩猎中赢得了“射手”称呼,也一次次享受射手特殊待遇—独得一条猪腿。
这里离瓜地只有60米左右。刘占居高临下,一双犀利的眼睛警惕地注视着前方开阔地的一草一木。突然,刘占看见瓜地边的杂草丛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月光下挪了一、二米。“野猪!”凭直觉,刘占赶紧端起猎枪,瞄准猎物“砰砰”两枪,那猎物“哎咿”一声,竟无声息了。刘占端着猎枪一步步地逼近“猎物”,那“猎物”连一点垂死挣扎的迹象也没有!刘占忽然觉得不对劲儿,心怦怦地跳动起来,脑海中晃过一种不祥的感觉。突然,他惊叫起来:“不好,伤人啦!”他浑身颤栗起来:“来人啦,快来人啦!”这喊声在静谧的夜空下惊天动地,震慑人心!人们从各自蛰伏的地点纷纷向他聚拢过来。刘富贵第一个来到他跟前,发现刘占正抱着一个血糊糊的人—张靖。富贵惊叫起来:“刘占兄,你,你……你打死人啦!快,快看看还有气息吗?”刘占痛苦地摇了摇头。
大队人马抬着张靖的尸体回到村里。刹时,街头巷尾一下子都聚满了男女老少。议论声、哭声、叫骂声、叹气声汇成痛苦、惋惜、嘈杂的悲凉气氛。
天亮了,刘占扛着猎枪向公安局投案自首。临行,张占对前来送行的富贵说:“富贵,张靖死了,我毁了他一家啊!我走了,你能否代我照顾张靖的妻儿老小?”
“你放心走吧!你的家人,我们哥们也会一并照顾好的!”
“谢谢!谢谢!”刘占感激涕零。
刘占被判刑以后,富贵便肩负起了两个家庭的生活重担。
时间如过眼云烟,稍纵即逝。1988年、1992年、1998年乡派出所曾三番五次到村里动员收缴违规猎枪,富贵一次次避开了,因为他惦着两个家庭的生计。
2000年初秋,又一次惊心动魄的狩猎。一弯镰月被斜斜地吊在光明澄碧的夜空。富贵在“野猪岭”蛰伏两三个时辰了,一阵疲倦他昏昏欲睡……突然,他头上的照明灯在一堆稻草处探到一缕荧荧的光。富民眼前一亮,本能地端起双管猎枪,瞄准猎物……
“不好,是人!”富贵仿佛一阵晕眩,下身不由濡湿了裤子……富民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好一对不该死的偷情男女,哎,命大呀!”他马上收起猎枪下山。一路上富贵忐忑不安。他觉得:这猎枪是不祥之物,早一天上交,早一天平安!
当晚富贵约好最后一批“顽友”:次日上午8:30到派出所交枪。那晚他彻底失眠了。凌晨,他第一个走进派出所。
此刻,天上的白云悠悠,富贵躺在长椅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