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家族】两地书
上部:此地
一
余逦刚下汽车就上了三轮车,一路上不停地和蔡昌平发着消息。蔡昌平问她过年的七天长假怎么过,她斩钉截铁的说“至少五天不在家里过!”但是此刻,她正一步一步缩短着与家的距离。家里,有她最不想见的人:她母亲萧忆敏。
到家敲了敲门,萧忆敏忙出来开门,又拿棉拖鞋给她换。她呆着脸,嘴皮子动了动说“妈”,就进去见父亲。余英言头一天就知道女儿要回来了,这时候便笑着摸摸她的头。余逦说“别坏了我的发型”,就往房里去了。
她环顾着自己的房间:一切都同走之前差不多,被子床单大概是刚刚换洗过的,还留着太阳的暖香。她知道是母亲做了精心准备,假装没在意,只说肚子饿了。萧忆敏本来带笑地站在门口,想着余逦或者会留心到房间比往常整洁,这时那笑便僵在脸上,过了片刻,她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道:“坐了四小时车,是该饿了。”转身进厨房去。
萧忆敏流水般地端出一桌子菜,叫余逦先坐,她去喊余英言。余逦听着外面小贩的叫卖声,乡音盈耳,这才真正感到是回到家了。她在省城时,同蔡昌平都是说普通话的。
余英言过来了。萧忆敏说:“要不要喝点红酒?”余逦说:“过年喝吧。”萧忆敏说:“也好。那就趁热吃,冷了就不合口了。”她说完这句话就安静下来,听他们父女俩交谈。余英言生性内向,素来话少;余逦在家也是三缄其口,所以听这父女俩对话,就像看侯孝贤的电影,是需要一些耐心的。好在萧忆敏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一顿饭将近吃完,余逦舀了鸡汤到碗里泡饭,却呛了一口,咳嗽起来。萧忆敏给她拍拍后背,被她轻轻推开了。余英言关切地看着她,等她静下来才说:“慢慢喝,锅里还有。”侧头问萧忆敏:“是还有吧?”萧忆敏说:“多呢,明天早上还能下鸡汤面吃。”余逦清了清嗓子才说:“我又不是外人,你们别这么客客气气的好吧?”明是“你们”,其实话锋还是指着萧忆敏的。本来她可以趁这个机会,把“未来女婿”蔡昌平约略的提一下,但想时机还未成熟,说早了徒然惹他们猜疑,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午后余英言在房里写文件,余逦在客厅里看电视,她跟一般人相反,不看电视剧,倒专门找广告看,理由是“广告短,全是精华,电视剧像注水猪肉,三集合成一集才有点戏味”。萧忆敏在阳台上晒被子,余逦忽然想起一事,到房门口问余英言说:“二楼最近有没有作怪?”余英言脸上暗了一下,说:“没有。远亲不如近邻,不要跟他们搞得太僵。”余逦想这种“近邻”不要也罢,但她没有反驳她父亲,兀自走回客厅,眼睛瞄着电视,脑子里却不由自主要回放她深恶痛绝的那段过去。
那时候萧忆敏刚刚为了“作风问题”,被学校撤掉了年级组长和班主任,惩罚的意味是再明显也没有了。小城就那么大,一传十,十传百,风言风语很快地就传遍了。余逦那时十六岁,是开始懂事的年轻了。同学当中常有人在她背后挤眉弄眼的。
有一回余逦不小心碰掉了同学的文具盒。她拾起来给那个同学,有些害羞。因为他成绩好,体育也好,她暗暗地有点崇拜他。那天他接过文具盒,很不友好地嘟囔了一句“长没长眼睛”。泪水一下子就冲到她眼里。她抽身走开,听另一个男生说“野爸爸”什么的。她回过头来,定定地看那个男生。那人却嘻皮笑脸地说:“我是说昨天晚上看的电视,有个女的最不要脸了,在外面找男人,又不是说你,又不是说你家人。”其他人都笑起来,连那个她暗自崇拜的男生在内。一张张笑脸,一张张嘴,叠映起来,扭曲起来,旋转起来。笑声越来越响,像山谷的回音,那么绵长而夸张。余逦恍如置身梦境。然而她知道这不是梦。
余逦在原地站了一会,忽然尖叫一声,冲过去一把揪住了那男生的头发。她拿自己的额头猛撞他的,一直撞到他哭起来。
他们怕了她,却也孤立了她。她则回家拿萧忆敏撒气,方式就是拒绝同她讲话。之前,萧忆敏一直想方设法去掉余逦的土气,她在外婆那里生活得太久了。萧忆敏要她走路不要甩手,吃饭别发出声音,骑车注意上下车的姿势,又专门买了礼仪方面的书叫她速成。后来余逦不得不承认这些训练的好处,当时却再也不跟萧忆敏说一个字。
那天萧忆敏在阳台上晒衣服,好像没有绞干,滴了几滴水下去。二楼的女人大约也听过萧忆敏的“轶事”,在下面破口大骂说:“什么千人骑万人入的烂货,也不知道滴下来的是什么脏水!”萧忆敏气怔在那里。余逦跑到阳台上说:“千人骑万人入的烂货还在你头上,你连个烂货还不如呢!”二楼女人倒愣了一下,随后便说:“你是她闺女不是?小小年纪怎么倒满嘴喷粪哪?”余逦接口说:“喷粪有什么稀奇,有人在下面接粪才稀奇呢!”那女人朝屋里喊他男人,这里萧忆敏急得只把余逦往里拖,说“兰兰你听话,你是女孩子,这些事不是你该管的。”余逦被她一拖,倒发了性子,一把推开她朝楼下叫道:“你是什么三贞九烈立牌坊的圣女,你以为你那些丑事我们不知道啊!别叫我把你的臭史都抖出来!”她料定每个人都有亏心事。那女人一吓,果然不吱声了。她男人却道:“小屄养的,你下来试试!”余逦涨红了脸说:“对不起,姑奶奶是剖腹产,不是屄养的!”那男人见她这等泼悍,心里已经有些打退堂鼓的意思,说了句“这小婊子养的”就回去了。说来说去,还是针对萧忆敏。
萧忆敏眼泪直流下来。余逦却一手拉过铁青着脸的余英言,“蹬蹬蹬”地跑下楼去,把那防盗门摇得山响。男人开了门,余逦指指余英言说:“好叔叔,你以男欺女,以大欺小,叫我婊子养的。现在养我的人就在这儿,当着他的面,我这婊子养的给你陪不是啦!”说着就往地下跪。那男人五大三粗一条汉子,被她吓得要喊救命。
余逦一回到家就到卫生间里刷牙,因为她说了脏话,脏得她自己都憎恨自己。刷着刷着,泪水就流下来。
她躺到床上,拿被子蒙住头,屈辱地发着抖,发誓再也不这样了。可是今天的污点已经存在,就像她母亲一样,凭她怎么努力,也是洗不净,冲不走了。那块污迹总是在那里的。
二
萧忆敏后来给余逦买了一本《宋词16家》,是乘余逦不在家,放在她房间的桌上的。一张纸条上写了几句话:“兰兰,你还小,有很多事你不懂得。将来你大一点,妈妈再跟你说。你有空时翻翻这本书,捺一捺你的性子。你可以不喜欢妈妈,但不要迁怒到书上。书是这个世界上最圣洁的东西。”
是纸条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她。凭着女性的直觉,余逦品出了字句间的凄楚。她那时候很轻松的应付各门功课,分数高得令人眼红,别人花几个小时的题目,她大概只要三四十分钟就做完了,何况也没什么朋友,每天无聊时便翻翻书。头一首词她读得最吃力,那词本身并不难懂,但入门第一课是分外难一些。读了几首,习惯了“正文——注释——体会”,慢慢便尝到些滋味。一遍下来,兴犹未尽,又看了一遍。李清照是不必说了,柳永、晏珠、周邦彦她也爱不释手。她喜欢的词人,大都是婉约的一路,连苏东坡她也不怎么喜欢,也并不觉得是亏欠了谁。她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又平和了些。
余逦和萧忆敏又说话了,虽然话少得可怜。余逦在大多数时候,都有意识地控制自己。她读《醒世姻缘传》,看到薛素姐换心,陡然联想起那次“文具盒事件”,只觉怵目惊心,她不愿意她变成这么个人。她对萧忆敏的敌意,转化成了有节制的冷淡,跟同学也不那么剑拔弩张的了。
相比女儿的“渐入佳境”,萧忆敏却是江河日下。她原本是省劳模、优秀教师,一届一届,带的全是毕业班。但是自从那个人走了以后,她只能在初一做班主任。年级组长撤掉倒还罢了,领导的器重,同事的尊重,学生的敬重也一齐消失,却是狠狠伤了她的心。当然他们有他们的道理,家长就众口一词的对她“不放心”,生怕影响了孩子。在不少人的眼里,一个人的私生活是与工作密不可分,德和才好像天生就该成正比的。
余逦二十岁生日那天,余英言做了鲜奶蛋糕,萧忆敏送了余逦一个保温磁化杯。她心里其实很有点担心余逦会托辞拒绝,所幸余逦没有,她只是淡淡地说“谢谢妈妈”,干巴巴地像干部在主席台上的致辞。然而萧忆敏还是感动了,她想女儿年龄稍大,知道了生活的甘苦,世间百态不能简单用“对”、“错”来分。她觉得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结果情形并非像她想的那样。余逦对她也还客气,却始终不冷不热。母女俩停在这个“良好的开端”上,像一只搁浅的船,再也不往前走了。
余逦高三填志愿,执意选了千里之外的一个大学。萧忆敏私下里很有点担心。像余逦这样年纪的女孩子,说幼稚吧她多少有点阅历,说成熟吧又远远不能应付外面的大千世界。但她终究不忍拂了女儿的意。何况见见世面,开开眼界,脱离父母的羽翼学着独立,也不能说是光阴虚度,岁月空添。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在省城自谋发展,那就不会在这个小城里耗上一生。她把这意思同余英言说了,余英言沉吟了片刻,说“大学总比外面单纯些,就让她去吧!”余英言是只有谈到女儿的事,才和萧忆敏有话说。看妻子憔悴疲惫,闪闪缩缩,他也想找些话跟她说,又怕言多必失,让她误会;不说呢,又显得连他也嫌弃了她。唯有涉及到女儿,夫妻俩有商有量,亲近融洽,话也好讲,也不用怕她多心。所以每一次余逦回来,余英言就很高兴,因为当天晚上和随后的几个晚上,他总能围绕着余逦,和萧忆敏谈到半夜。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慢慢淡忘了那件“新闻”。随着风气渐开,婚外恋也早不是那么骇人听闻。现在萧忆敏开始做初二的班主任,她自嘲是“升了一级”。她还是在那里教书育人,余逦却已大学毕业,在外地找到了足够好的工作,比起当年,更不是她能教得了的。
萧忆敏叹了口气,拍拍被子回到室内。余逦正在那里看电视,余光看到了萧忆敏,只作没看见,拿过遥控器来换了个台。放的是《春光灿烂猪八戒》,余逦微笑,感到智力上的优越。萧忆敏走开了,她也放松了些,却听余英言在房里说:“兰兰,别成天抱着电视。明天星期天,我们出去玩玩。”
余逦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想她爸爸大概还是当年跟妈妈谈恋爱时,有过这一份浪漫情怀的吧?她有些怀疑这是萧忆敏的主意,而且,虽然余英言和萧忆敏的话还是那样少,两人之间却显然多了一点默契。余逦本能地抗拒一切人为的东西,觉得还是自然而然比较好。既然心存芥蒂,又何必扮亲热搞什么全家福?她想了想答道:“明天我要下乡。”
房里沉默了一会儿,余英言说:“刚回来两天就走?”余逦说:“我去看外婆。”余英言说:“几时回来?”余逦说:“回来过年。”余英言没作声,过了片刻才说:“那要十几天啦?”余逦不答。余英言无奈地说:“随你吧。你看能不能年三十晚上把外婆叫过来吃团圆饭。”
次日清晨,萧忆敏给余逦烧早饭时特意提了一下,说:“你带两袋中老年营养奶粉,一盒人参蜂王浆去。你跟外婆说,凡事要心宽,不要想窄了。火大伤身,一把年纪的人了,就不要跟儿女计较了。”这些话是不得不叮嘱的,因为涉及到外婆,余逦也只好听着。说的人和听的人两方面都希望快点说完。余逦说:“晓得了。”收拾了一下衣物,拿了几本书就下乡去了。
她去看她外婆,也不全是妆幌子。近两年来,每一次假期,她必定要去探外婆。出门在外,也常会想起外婆来。外婆年近七十,精神还好,只是耳朵有点背,脑子也不那么好使了。通过直接或间接的渠道,她知道外婆说过不少出人意料的话,像“不好了,油上晒出鱼来了”,像“唉呀,蚊子里有个大帐子。”总是把两样颠倒来讲,比起“火车像火车一样开过”的“后现代”来,还更后现代一些。
余逦来到外婆低矮的小屋前面,敲了敲门。天阴阴的,小屋在灰云的重压下孤零零的,不堪重负的样子。门“吱呀呀呀”开了,外婆呆了一下,然后便满脸笑出了菊花。二人拉着手进屋,余逦先说萧忆敏的嘱咐,又把奶粉、蜂王浆拿给她看。外婆很欣喜地摸了摸,小心地收进条桌的桌肚里去,问“你爸你妈身体好吧?他们一天到晚用脑子,也苦。”余逦等她坐下,便陪着她一递一句地聊天。外婆嘘寒问暖,兴奋起来就有些摇头晃脑的,一头白发也随之颤动。不知怎么,这孩子气的举止却分外透出一种暮年的凄凉。余逦瞧在眼里,心中只想到“风烛残年”,有点什么东西在胸口隐隐作痛。
二人聊了一会,余逦问:“舅舅他们呢?还在田里哪?”外婆听了不言语。外孙女除了自己,还挂念着旁人,她有点吃醋。她过了一分钟才说:“你舅妈在田里,你舅舅出息了,上了船了。”她提到余逦的舅舅舅妈,总不免是一种微讽的口气,“上了船”倒像是“上了贼船”了。余逦原是随口一问,待会儿见了面,彼此也还要问个好,客气一下。这时倒真有了几分兴趣,笑着说:“哦,舅舅有工作啦,也不通知我们一声,叫我们也代他高兴。”
外婆说:“工作?比船老大也强不到哪去。是在人家运机油的船上当账房先生。有了几个钱也知道给老婆买件衣裳,倒不知道给我带个什么。我养了他这么大,图他这点东西?是图他有个心。”余逦不便非议长辈,没接这个岔儿,说:“运机油的船?是干嘛的?你说舅舅就在那船上当会计?”外婆点了点头,捶着腿说:“你们城里的学生哥不晓得乡下的事。他那个船是敞口的,装的全是机油,就是你们说的柴油。开得远远的,给其他的船加油,人家就交个油钱。”余逦笑着说:“我明白了,就跟公路上的加油站一样,不过变成送货上门了。”外婆多半没听懂,但仍是点头说:“也差不多。”余逦心想这倒是件好事,在船上做会计,只要能写会算,又不要风吹,又不经日晒,省下体力却赚了更多的钱。
感谢作者带来如此佳作,喜欢不已。很久不曾读过让在下如此感动的作品了。谢谢作者!
当作绝品推荐。
其实来的时候确是深夜,然起笔时,已是新晨。素来认为,给高手写评是痛苦的事,然而,当我第一次给高手中的高手写评时,却是如此快乐的事。因为初识水性,而当下却是只身于大海,所以惊喜交集,终是愉悦无比。水静,方可流深;笔稳,方可昭显世间真性情。《南大往事》不过是小品类文,尽管被大哥把玩得游刃有余,终还是难识水浅水深,而今入了真景致,方知庭院深深且不知还要深几许。
若将文力置于江湖,那么我之笔调,素来凭空起意,以求早至彼处他方,可惜楼阁太飘摇,终落了东邪、西毒之窠臼,郁郁回首,面前原是中神通,一代正宗。
大哥的文字,稳健内敛,却又不失雅致,故而纯熟得好似溢了上品香气,悄然间如了心脾,竟能轻易将人牵制。典型如2-四(第二页第四目)中的“四韭菜涨蛋,青椒咸肉,青菜肉丝榨菜蛋皮汤,黄灿灿,绿汪汪……”,此类极尽味觉跟视觉诱惑的纯熟佳句,让我在大哥文字中看到了刘……哦不,在刘绍棠《花街》的文字中看到了大哥的风范。再如3-底段的“结婚以后总归和谈朋友时两样些的。”,‘两样些的……’我曾有一个梦想,将这样非常雅致的句子竭力贯穿于全文,但是,终未敢尝试过。四个字加半个未竟的隐形语气构成一声低吟浅唱式的劝慰,终是威力无比,我甚至在想,大哥平日的生活里,是否长时优雅若斯。
再如4-二,次段“他母亲看着他父亲说:‘你真的假的?’他父亲忙说‘上个厕所’,借机溜了。”女人不怒自威,男人不卑自祟也能被你写到这份上,已非“笔力了得”俩字能概括。尽管这些细节,从长辈父母身上皆可获印象,但是能再现得如此细致而活灵活现,让人忍俊不禁,绝非易事。还有4-二,末段“四个小泉众星拱月一般围住了中间的巨无霸。”亦非‘形象生动’四个字所能概括,我之意,诸君已知,故不复表。
影响很深的还有2-五前的时序顺转换跟4-三前的时序逆转技法,非常出彩,具体官名叫啥来着?对不起,我一时想不起这高端技巧的名讳了,恐是最近酒喝多了,大哥见谅、见谅。时序流转之法,是小说经常要用到的,但是用到你这时,就似流线型的豪华大众车身,衔接不留痕迹,圆润无比,用到我那里时,不知是我懒惰还是自视甚高不曾在意,终落得个桑塔纳2000的模样,棱角分明,像是积木搭出来的。相较之下,真是汗颜无比。
纵观全局,总会在考究的字里行间跳出精致的幽默元素,让人间或哑然失笑。其实,大悲未必痛苦流涕,大喜亦非一定要笑得断了气;反之,哑然失笑更能说明你笔下的幽默力度非凡。以至于看到“你那时候人小,头也小,现在套不上了。”此一句时,走了神,思想发叉,想歪脑筋。
初始水性的我,就这么战战兢兢的在你巧妙构建的文字海洋里游弋、游弋,快要上岸时,预料之中的代价来临——20000多字的东西,绝不会单纯让人一直粗浅的愉悦下去,终于,就着小娴的意外逝去,牵引着余母开篇就已隐隐初现的隐秘往事,从中还穿插了舅舅的意外事故,基调开始沉甸起来,尘世的欢喜和悲苦渐渐清晰,且如喷泉溅落的水珠,不知何时就会变向,突然降临于安然静好的生活。两地书,此间情,皆可述亦不可述。在如此地道的文字面前,我欣欣然,为作者所恩授的绵密喜悦;亦戚戚然,为作者所描摹的流转起伏的人世情缘;更惶惶然,为相形之下内心自知的拙劣与低端。故请原谅我就此搁笔至一半。
大而化之可谓圣,大作终成典范,故小侃两事,做个轻松了断:其一,“衣胞”一词,在我的家乡是方言,称“衣胞儿”,亦是胎盘之义,可是专门针对家畜,尤指牛、猪,可见东西文化差距……哦不,差异。(坏笑中)其二,“用冒号和左括号拼出一张怒脸。”我当时就停下看文,掏出我那款早已退出市场的诺基亚“绝版”手机,严格按照笔,者的指导拼了半天,终还是个哭脸。哎……恐又是手机高端与低端版本的差异……哦不,这次是:差距。哈哈……
好了,天已经放亮,我这下是真的离开了,窜到被窝里去。大哥,“晚安”。谢谢该文,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