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姐的小女儿豆豆蹦蹦跳跳来到店里说：“叔叔好，乖乖呢？我要和它玩。”每一次杨姐来剪发她都跟着来,每次在这里都和乖乖玩一会再走。我问她：“妈妈呢？”她手望外面一指，杨姐冲我一笑。我让杨姐进来，杨姐说：“没事的不用了，孩子想乖乖了非得要来玩一会。”我对豆豆说乖乖被我送人了。孩子马上眼泪汪汪的，撅起了小嘴。
　　 本来就要淡忘了的事，杨姐女儿一来，又勾起了我的回忆。
　　 那大概是去年五月初，天气刚刚暖和起来，还不是很热，所以晚上没有顾客时，就拿一张椅子坐在店门外和邻居聊天消磨时光。这天晚上我正在给顾客剪头发，妻子在外面坐着玩手机，这时候听见她说：“老公，一只小流浪狗来了。”
　　 我转头看到了，其实这只狗已经在我们这一块流浪大概十几天了。妻子每天下午才来店里，而这只小狗一般情况下就是上午在门前转悠一阵子，没有人理它自己就走了。可是今天怎么晚上又溜达来了。
　　 我给顾客边剪边说：“别理它，太脏了。它在这里流浪快半个月了。”
　　 这只小狗听见我们说它，就站在妻子那里不动了，好像它能听懂人话似的，它在听着我们在谈论它的事。
　　 妻子说：“这只狗挺可怜的，我给它找点吃的。”妻子对小狗说，“别走了，我给你找点吃的去。”
　　 我们店里经常放着吃的，如点心、面包、火腿之类的东西，如果生意忙起来来不及做饭就打打尖。
　　 我说：“别管它，那么脏。”今天店里偏偏没有一点吃的。
　　 妻子说：“你剪你的发，我看它怪可怜的。”说着妻子就出去了听见她对小狗说，“你在这里等着，我上楼给你找吃的去，店里没有了。”妻子用和人说话的口吻和一只小狗说话。小狗仿佛能听懂人话，转过身看着妻子远去，过了一会就坐在了妻子坐的椅子旁边，一直看着妻子消失的方向。哦，这只小狗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好像这里就是它的家，我们就是它的主人一样。
　　 妻子从家里给拿来了肉和骨头还有剩饭。那只小流浪狗摇着尾巴美美地吃着。
　　 九点了要打烊下班了，我们收拾收拾准备回家，那只小流浪狗吃饱了，妻子也给它水喝了。吃饱喝足应该走了才对，可是这只小流浪狗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它要进店里来，它的身材不大，看着柔软的。身上因为长期流浪特别的脏，满身的毛都打结了，团在一块了。毛也特别长，肚子下面的都拉着地了，脸上的毛都盖住了眼睛，灰棕色细毛，是一只宠物西施犬。经常有顾客来店里做头发也抱着这样的狗。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样，她们叫自己的狗为儿子或者闺女。我特别不喜欢这样，还让小狗叫自己妈妈，姐姐。这么脏可不能让它进店里，那样明天还怎么营业？我对这只小流浪狗说：“你现在可不能进来，明天我开门你再过来吧。”它似乎完全听懂了我的话，转身就离开了。
　　 每天早上我都是九点准时开门营业。今天也一样，我把店门打开收拾完卫生，就等着顾客上门了。这个时候就看到那只小流浪狗欢快的过来了。呵，它还挺准时的。
　　 “你现在不能进店里，太脏了就在外面玩。”是不是人和动物之间也讲究缘分，总之我看到妻子从见到这只小流浪狗就喜欢上了。她中午就在对面的日杂店买了一条拴宠物的绳子，把这只小流浪狗拴好就牵着它去宠物店给它美容洗澡去了。我说咱们做发廊不适合养狗，有的顾客不喜欢狗。我说我的，她早牵着小流浪狗走远了。当妻子给小流浪狗洗完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也不由自主地喜欢起来了，好可爱的一只小狗。干净利索水灵灵的大眼睛如同两只大葡萄，经过修剪后的毛柔柔的，四只爪子是白色的。
　　 妻子说：“宠物店的老板说这是一只小母狗，岁数不大，这种狗特别温顺听话。并且也做了驱虫处理。从今天起它就是咱们家里的一员了。”
　　 小流浪狗今天就有家了，你看它深情地用大眼睛看着我，摇着尾巴，好像再说收留我吧，我不淘气挺乖的。妻子把绳子给它解开，捧着它的小狗脸如同和小朋友说话一样：“你叫什么名字，在外面流浪多久了？现在你有家了，看你挺可爱的也不淘气，这样吧你就叫乖乖好了。”
　　 这个小东西的确挺乖的，在店里给它做了一个小家，没事它就躺在里面，有时间出去转一圈，再回来躺着，从来不会叫一声。喂它一点就吃一点，不喂了就从来不会闹。动物有时候也如同人一样，当它初到一个新的环境慢慢适应后，它紧张的精神放松下来后，自然的本性就自然流露出来了。开始上午我开门营业，乖乖就出去拉屎拉尿玩一会就回来，下午也出去一会。有时候时间长一点，有时候时间短一点，总之它不走的太远。在我们店里时十分听话也懂规矩，如同大家闺秀。给它买的狗粮就放在脚下，你不给它倒在它的小碗里，它是不会私自偷吃的。一旦出了门长久的流浪野性就出来了。那天到了关门打烊的时候了，还不见乖乖的身影，妻子让我去找一下。往右边往左边都是小饭馆，两边都找了就是没有。我说不找了先上楼回家，待一会我再下来看看。大概到了十一点多的时候我下来看到乖乖回来了，趴在店门口等着，它知道这里就是它的家。我生气地说：“你还知道回来？怎么没有几天野性又来了是吧？”它趴着一动不动闪动着大眼睛看我一下又躲过我的眼神。我把门打开它立刻站起来跑了进去。我在锁门它隔着玻璃歪斜着脑袋看着我，扭着身子给我摇着尾巴。
　　 乖乖确实挺有人缘的，邻居也都喜欢它，有时候它跑的远了邻居看到就会把它抱回来说别让它跑远了，那样容易丢了。我连声道谢。那天我们要回蓟州想着带上它，把它放在袋子里纸盒里它都拼命往外出。看来它不想离开这里，用绳子拴住它又不上车，没办法只能把它锁在店里。我用一个塑料托盘在小区院里的树下找了一些土，我拍拍它的屁股给它说：“拉屎撒尿就在这上面解决，千万不要拉在地上。”我们就走了。第二天下午才回来，听到我动锁开门的声音，乖乖马上蹿到玻璃门前，焦急的晃着尾巴走来走去，我一开门它一下子就蹿了出去。我进了店里哪里都没有屎尿，塑料托盘里的土也是干的，真是一个可爱的小乖乖。解决完自己的屎尿乖乖回来后围着我们两口子扭来扭去，在我们的腿上蹭来蹭去，然后用后腿站立了起来撒娇。如同一个懂事的孩子见了久别的亲人一样。
　　 乖乖有一个毛病就是嘴馋，谁给好吃的就喜欢谁。别的方面都挺招人喜欢的，一天晚上还是走丢了，不是走丢了就是嘴馋让人给抱走了。我和妻子分开在周围找了一个遍也没有找到。而后妻子又一次出去找，一会就回来了进门就喊：“老公看看我又捡了一个小狗狗。”这是一只什么样的小狗啊，尖嘴猴腮看着就让人讨厌，小麻杆腿细长身体不大有十多公分长，还是一个小幼崽，一身棕色毛发黑嘴巴，看着是一只小狼狗。妻子说这只小狗听到她喊乖乖时就在一个破纸盒子里钻了出来，看着挺可怜的就抱回来了。天也挺晚了就把这只小狗关在厕所里了，一会看到它乱拉乱尿我就打它，这只小东西“嗷嗷”乱叫。喂它吃的，如同饿狼一样狼吞虎咽没有一点怯场。我埋怨妻子看看你抱回来的是一个什么玩意，分明就是一只狼崽子，我是一点都不喜欢它。
　　 第二天一大早刚开门邻居大姨就过来，对我说院子里有人牵着乖乖找主人呢，我忙和大姨到了小区院子里。看到了一个剪着男孩短发发型的女孩牵着乖乖，我高兴地喊：“乖乖”呵，你看它美的浑身都在扭动，一个劲地看着我摇尾巴。那个女孩说：“昨天晚上在前面的饭店门前它找不到家了，我就把它抱回去了。”她说的话我不信，但是我还是对她表示了感谢，也留下了那个女孩的联系电话。我们乖乖知道家门，多么晚都会回来到。她说自己是一个流浪狗志愿者，捡来小狗会给洗澡后再送给喜欢的人们。她对乖乖说“我有时间会来看你的。”解开绳子乖乖就扭动着柔软的腰身和我一起回来了。
　　 店里一下子两只小狗，可热闹了。那一只小狼崽子的没有一点的教养，和乖乖抢着吃喝，一点也不犯怵。乖乖一直等那只小狗吃饱喝足了才去吃，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我讨厌死了那个小东西，我让送走妻子不干，她说：“多么可爱啊。”
　　 到了晚上就把它们两个都关在店里了。早上一开门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店里到处都是屎尿，都是那只小狼崽子惹的祸，有一泡屎都拉在吹风机电线上了。气死我了，我抓住它就扇了两巴掌，小狼崽子又一次“嗷嗷”直叫，好像在和我叫板。我也冲乖乖发火：“乖乖你怎么也不管它一点，让它在这里胡作非为！”乖乖胆怯地看我一眼低下了头，好像是它做错了事情。我气的拍视频给妻子看“你看看这个小混蛋把店里弄成啥样了？今天就把它送走，要不我就把它扔了！气死我了！”然后我气冲冲地开始打扫卫生收拾这个小狼崽子的便溺。
　　 下午妻子经不住我的唠叨，又找了一个纸盒子，里面铺上一层厚厚的旧衣服，又放进去好多的狗粮，就把那只小狼狗放了进去，送到上次捡来的地方去了。这个时候天气转凉，傍晚妻子又去看看，她说担心没人把那小狼崽子抱走晚上天冷怕冻坏了。去之前我说：“就是在那里也不要再把它拿回来了。”
　　 现在我们的店里又剩下乖乖一个了。
　　 但它毕竟是一只狗，而我们店里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人来，有喜欢宠物的就把乖乖抱起来又亲又摸的说：“做生意店里来狗好，旺财。”也有讨厌的，老远看见乖乖就说：“去去一边待着去，做生意店里怎么还养了一条狗啊？”
　　 本身是服务行业为了不让顾客反感，我们只能忍痛割爱也准备把乖乖送走了。我们给那个流浪狗的志愿者打了电话让她把乖乖带走，找一个好人家送走。那天那个女孩带乖乖走的时候，小家伙眼泪汪汪的，好像知道我们不要它了。那女孩用绳子牵走的，它一步三回头。出了门那女孩让它上车它再次看着我们，依依不舍的感觉。送走后妻子说：“老公我舍不得乖乖走。”
　　 这几天，有时间我们就和那个女孩视频，乖乖歪着脑袋看我们，一个劲摇尾巴，在那个女孩家里，就在她的床上撒欢。她说还没有找到喜欢的家庭，她先养着，等到下一个领养日到来。
　　 一天中午那女孩又把乖乖带来了，她兴奋地说：“给乖乖找到一个好家了，在河西区住，一个漂亮的小女孩，一看到乖乖就喜欢上了。今天再陪你们待一下午，我晚上来接它。”乖乖看到我们尽情的撒着欢，在我们腿上蹭来蹭去。妻子又给买了好多好吃的。
　　 傍晚，那女孩来接乖乖来了，它看见那女孩来了马上就躲到里屋去了。无论我怎么喊它也不理我，我进里屋把它抱出来说：“乖乖听话别躲了我们不是不喜欢你了，只是好多的顾客不太喜欢你。姐姐又给你找了一个更喜欢你的人家了，新主人也会和我们一样对你好的，听话，随姐姐去吧。”这次乖乖又一次落泪了。这次也是乖乖最后一次来到我们的店里来，我们两口子给它送到车上，它站起来把着车窗眼泪汪汪地看着我们，妻子也哭了。她回到店里把买来的火腿面包还有牛奶全都给乖乖带走了。
　　 我们目送着那辆载着乖乖的车渐渐消失在越来越深的夜色中。
　　
　　 2020年4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