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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菊韵】淡淡的茉莉花(散文)


作者:梅影荷韵 布衣,106.6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550发表时间:2020-05-20 10:47:30


   她家的窗台上,放着一盆淡淡的茉莉花。
   她,依然那么沉默寡言,但显得更加成熟,更加自信。
   她是我中学时代的同窗好友。
   事情从10年前那个秋未的中午说起,当时我去城郊宿舍找她,天气渐冷,我去找她拿她给我孩子编织的帽子,到了她家门前,一把坚强的大锁让我失望到了顶点。当时手机还是稀罕物,通信没有现在发达,无法联络到她,正要返回的时候,遇到她家的邻居,问起她到什么地方去了,邻居告诉我,她家有事了,昨天晚上,她老公在修理电视天线的时候,遭电击从屋顶掉下来。我没有了其他情绪。当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她老公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直昏迷不醒,一家人愁眉苦脸地围着,好像天塌了一般。
   我感叹于命运的无常,也感叹于生命的脆弱,从医院回来的路上,遇到我们单位的领导,我告诉了她我同学的遭遇,她说:君子不跟命争,谁也不知道自己的一生怎样度过。
   飞来的灾难从此改变了她的人生。
   这世界上又多了一个不幸的女人。
   与她相识于10多年前。当年我们同窗共读于一个乡村中学。我个子比她高,她一直叫我姐姐,后来写信也一直这样称呼,但后来一次偶然说起年龄,她比我还大一岁,我改口叫她姐姐。中学时代,我们一直形影不离。在我的记忆里。她不是那种爱多说话的人。但我需要她的时候,她总是能及时出现在我的面前,给我力所能及地帮助。所以,在我的人生生涯中,阅了很多的人,但在我的记忆里唯独她没有对我造成过任何伤害。中学毕业后,我们分开了,在我们分开的那个暑假,我经常去她家找她,两个人在她的小屋里促膝长谈,不管时间,不管天与地。后来,我选择上了高中,她则去了一所职高,分离后,她是唯一与我保持联系的好友。于是,在枯燥的高中学习生涯里,期盼她的来信,成了我生活的重要部分。每一次接到她的来信,我就知道这世上有一位好友在想着我,有什么烦心的事,我一定会先写信告诉她。我们相互鼓励,共同扶持。
   我高中毕业后,考上了一所不理想的大学,她在老家乡镇里参加了工作。由于学校不理想,我时常逃课,她那里成了我唯一的避难所。在她那里,我总能看到窗台上那盆淡淡的茉莉花,在默默地散发着她的清香。在她的面前,我可以任意地哭,任意地笑,无所顾忌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就这样,在那所不理想的大学里混了一年多。“时间不待人”这样的警句时常出现在老师、家长的话语中,但我总像麻木了一般,依然我行我素,任凭时间在无聊的岁月中流失;但不知怎的,那一次,我醒悟了,醒悟于她不多的言语中,醒悟于她充满企盼的真诚的眼神中。我感觉最对不起的就是我的父母。
   后来的日子里,我埋头学习,成了班级里最勤奋的学生,也因此很少有时间去她那里了,直到毕业前我也很少见到她。但到元旦的时候,总能收到她唯一的祝福。即使参加工作若干年后,明信片已经不那么流行了,她温馨的祝福仍如期而致,明信片上印着的,是淡淡的、洁白的茉莉花……唯一的明信片让我懂得了她的内心还是那么纯洁。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我毕业后赋闲在家,当时她找到我的时候,已经结婚了。带着新婚的喜悦,她找到了我。我可以看出,她生活得很幸福。当时我一贫如洗,给不了她不菲的礼物,我说:你结婚这样的大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呀?我再没有什么,总要送给你我的祝福。当时家里有我在镇中学工作的时候,教师节学校发给我的一条毛毯,我一直珍藏着,舍不得用,能送给她,也是我的一片心呀。她说:你现在没有工作,你的心意我明白就行了,你我之间不需要任何形式。
   或许,一个人的失去,对于整个社会来说,就像大海中的一滴水一样,微不足道,但对于一个家庭,这场巨大的灾难是让人难以承受的,她要崩溃了,本来沉默的她更加沉默。这种痛,别人能帮得了什么,别人再怎么劝,怎么帮,面对孤独长夜的还是她自己。这种想法我以前没深究过,是当时我在医院里悟出来了,前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我能感觉出他们的真诚,但几乎每个人坐了不到10分钟的时间就离开了,我不知道这短短的几分钟能改变什么,改变不了他躺在病床上的命运,改变不了她在漫漫长夜里哭泣的命运。当时我真期望天上的天使能扔下一踏钱来,来救助这个不幸的人。明知道这是痴心妄想,但还止不住地这样想。人往往就是这样,只有经历一些事,才懂一些事,为她留了许多泪以后,我对她说:有什么事自己想办法去解决吧,哭是没有用的,别人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人一来到这个世上就是无依无靠的,父母都不能陪你一辈子,又何况他人呢?所以一定要坚强,没有人陪你度过漫漫的长夜,即便是我也做不到,最可靠的是你自己。以前都是她给我心灵上疗伤,没想到她这次遭遇到这么大的不幸。
   窗台上那盆淡淡的茉莉花枯萎了,就像她那双黯然失色的眼睛……我没有说话,默默地拿起喷壶,将清泉洒向那盆即将失去生命的茉莉花,我期望奇迹可以发生。
   擦干了泪水,她把一切都装进肚子里。沉默的女人站起来了,为了治好丈夫的病,很少出家门的她带着他四处求医,往返于上海、济南等大城市的医院,希望能找到治愈丈夫疾病的良医、密方,但一切都是枉然,尽管她花干了家中所有的积蓄,并欠下了一大笔的账,老公还是留下了偏瘫、失语的后遗症。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年龄只有29岁,还沉浸在新婚的喜悦里。顷刻间成了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可想而知,他心里有多痛,但又喊不出,唯有泪水相伴。她理解丈夫的心,自己忍着内心的极大痛苦,安慰鼓励丈夫与她一起去努力战胜病魔。后来听从医生的建议,回家保守治疗,为了治好丈夫的病,对医学一窍不通的她学会了打针、按摩,每天晚上坚持为丈夫理疗,期望奇迹可以发生。
   “屋漏偏遭连阴雨”,正当她为丈夫的病日夜操劳的时候,丈夫的病情又出现了恶化,并危及心脏,必须做心脏手术,仅治疗费又花了几万元。不幸的女人靠她自己柔弱的双肩支撑着支离破碎的家,延续着男人的生命,由于老公行动不方便,他们只能住在乡下的那个平房里。在那个无声的世界里,只有院子里那些绿油油的蔬菜和窗台上那盆淡淡的茉莉花显出生命的鲜活。每次回乡下,我都要去看看她,每次也都是她接我,在乡下那条小路上,我们无所顾忌地畅谈,就像回到了美丽的中学时代。我总感觉对一个人的怜悯是最廉价的帮助,而只有从根本上帮助有难者改变一切的付出才是最真的。作为一个平凡的生命体,我也只能尽自己所能开导,帮助她。因为有些痛,是别人无法代替的。
   孩子的降临给这个无声的家带来了生机。她曾说夫妻一场,总要为他留下个后代。我不知道她是对还是错,但我看到那个可爱的孩子,我为她的幸福而高兴。她更忙碌了,即要照顾生病的男人,又要照顾年幼的孩子。单位领导几次想提她做部门负责人,都被她婉拒了,她说家里事情太多,怕影响工作。她把自己唯一一次升迁的机会让给了别人。
   她的男人,一个鲜活的生命,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的心里也是不甘,久病的人脾气也很怪,感觉全世界的人都欠他的,经常对着她发脾气,责难她,生活中时时接触他的只有妻子,他也只能难为她了。他还是想去看好病,能保住命是最好的结局,中国的医学还没有发展到能让他恢复到正常人的程度。只是他不甘心罢了。好多人劝她离了算了,我也曾戏说:再找一个吧,这样的情况没有人责怪你,不要太苦自己了,难道你一辈子生活在这种苦难中?她唯有苦笑,说他曾资助她上大学,她忘不了他冒着大雨给她送学费的情景,忘不了他在凛冽的北风中等她回家的寒夜。是呀,人不能忘恩负义,我本来不相信命运,但有时也不自觉地想,是不是前世就注定人与人之间有谁欠谁的,需要她这辈子来偿还。我说那就好好过每一天吧。她唯有苦笑。她说其实她感觉自己也是幸福的,买了一辆电动三轮,逢星期她可以带着孩子和老公去娘家转转,一家人在凉风习习的乡间小路上散步,此刻她感觉自己也是幸福的。
   对幸福,我没有固定的定义,幸福是一个人内心的感觉,我曾听一个很有钱的人说人天天活得没有滋味,生活乏味至极。有钱的人感觉不到幸福,而带着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公、年幼的孩子散步的人却感觉自己是幸福的。所以说幸福是每一个人对生活的不同品味,对于幸福的人,每一个平淡的日子都成为人生最美的回忆,认真做好每一件事,好好地度过每一天,就是最幸福的。
   有人说:女人是水。女人所具有的不仅仅是水的温柔与缠绵,更具有了水的宽广胸怀和坚忍不拔的顽强毅力。前几天她来找我,告诉我,她已经拿到中级职称,而且正在进修本科。我问她怎么有时间学习的,她说每天晚上忙完家事,就看看书。想来我真是惭愧,活半辈子了还一事无成,一点进展都没有,在她面前,我第一次感觉自己内心的卑微。
   有人曾不理性地说:女人,你的名字是弱者。但她却在厄运面前战胜了不幸,为女性同胞们谱写了一篇自尊自爱的美丽篇章,在这个物欲横流,感情泛滥的年代,她保留了自己的一方净土,赢得了世人的尊重。人的一生,时时都在品尝着生活的酸甜苦辣,当我感觉劳累不想再向前的时候,我就会想到她——我的挚友,她的沉默、冷静,她丰富的内心世界里所蕴涵的坚韧不屈的人格魅力,给了我勇气和力量,我默默地为她祝福,祝她幸福平安!
   淡淡的茉莉花香,犹如她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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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记忆中的淡淡的忧伤伴随着素洁的茉莉花如旧,人一生会遇上许多人,但很多只是匆匆过客,留不下什么痕迹。这个默然无语的女子却是一生难得挚友。以青涩的少年时代走来,一起走过的日子充满了感动。能在你最无助伸出双手相携,在面对苦难时她选择了坚韧,柔弱的双肩扛起了如山责任,女人不是弱者,一路坎坷让她变得更加坚强。更以一种不屈的人格魅力,彰显着人性最崇高的精神。愿苦难不再,这个如茉莉花般的女子从此有幸福快乐的人生。推荐欣赏【编辑:枫魂帝星】【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F202005280009】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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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黄金山        2020-05-20 15:52:42
  大团圆福 。很感动
活到老学到老
2 楼        文友:梅影荷韵        2020-05-20 21:52:20
  谢谢主编老师,辛苦了
3 楼        文友:黄金山        2020-05-21 07:34:09
  散文优美,意境不错
活到老学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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