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校园里来了一些客人——一群鸟。早上六点多，他们就叩访了。那时候，早读的学生还没来，他们显得格外的自由、欢畅。
　　
　　 他们在草坪上觅食。扑棱棱从这边飞到了那边。我想：一定有一只是领头的鸟吧，要不，怎么会动作不错前后呢？
　　
　　 这些鸟，我以前没见过。我就斜靠于不远处的乒乓球台，漫不经心地掀书页，而眼睛，却时不时地打量这些会唱歌、能飞翔的客人。
　　
　　 他们很专心，不会注意到我在他们近旁。天很冷了，食物不好找吧？要不，他们怎么起得和我一样早呢？
　　
　　 他们跳到草坪中央，在浅浅的草丛里仔细找着。那么专心致志，而又那么调皮可爱，就像课堂上的孩子们。你许会问：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仔细的？——这会啊，我慢慢移动了脚步，但我还是故作读书状。悄悄靠近了他们。
　　
　　 我听到了他们啾啾的声音，很清脆；我也听到我心跳的声音，很激烈。我是那么喜欢他们：深红色的喙不像其它鸟那样尖，正在寻寻觅觅，白色的脖颈灵活扭着，同样深红的小爪爪在地面蹦跳，极像孩子们玩耍的跳跳球，有节奏的前行。最引人瞩目的是那托起他们自由飞翔的羽翼，竟是我钟爱的黄绿色。
　　
　　 我以前没见过他们。是我没留意？还是他们从远处飞来的？不管怎样，他们的到来，成了校园一道移动的风景线。
　　
　　 七点多，孩子们陆陆续续来到了校园。而鸟儿们，已经早餐完毕，三三两两的在洗手池边、水井旁饮水。他们是安静的，偶尔一两声婉转的叫声；孩子们也是安静的，轻轻穿过花坛，从草坪旁走过，进到各自的班里。
　　
　　 只是当孩子们去洗手的时候，鸟儿会礼貌地让一让。你看，一个女孩儿过来了，鸟儿翅膀一展，落在了常青树上。这个当儿，枝头又热闹起来。两三只鸟在枝叶间上下穿梭，小小头颈旋转地扭动。一会儿低声呢喃，一会儿相互梳理羽毛，真好看。有人说：鸟儿是树的花朵。这比喻，太妙了。
　　
　　 有一个瞬间，让我一直激动不已：女孩儿在水池这段洗把脸，水池这边则有一只小小鸟在饮水。女孩一捧水一捧水的洗着，鸟儿一小嘴一小嘴的呷着。女孩红扑扑的脸歪向右边，鸟的脑袋扭到左边，他们在相互打量对方么？
　　
　　 我很遗憾，我没带相机，没拍下这让人心动的时刻。——但这几分钟，已经是我心底最美的画面了。
　　
　　 鸟儿们最肆意最洒脱的时候是在傍晚。孩子们结束了一天的学习，站着队，唱着歌回家了。校园成了他们的乐园。鸟儿们活跃起来了。楼顶、树梢、草坪、花坛，都有他们飞翔的印痕。也许因为校园里太静了，鸟儿们的叫声更加清脆悦耳，婉转如歌。我很想朗诵朋友写的一个片段：
　　
　　 “鸟
　　 这些快活的精灵阳光的颗粒
　　 从校园的这边飞起
　　 在校园的那边
　　 又轻盈地降落
　　
　　 当它们飞起
　　 校园明净的天空
　　 被它们小小的翅膀
　　 抬得很高很高……”
　　
　　 今天，已是我第四天在这里看到这些飘飞的精灵。很希望他们居住下来，和那些朝气蓬勃的孩子一样，伴随我的每一天。
　　
　　 就在昨天，在画报看到这样一幅油画：画面上是姐弟俩在雪地上撒上米，用箩筐扣麻雀。我突然想起我少年时候的一些罪恶。
　　
　　 那时候年纪不大，胆子却出奇的大。那个年岁，我和男孩子一样的淘气。用弹弓打鸟，用筛子骗鸟，为了吃到鸟肉，确实用了不少招数。有时还爬上树，掏出一个个圆溜溜的鸟蛋，不惜被树枝树皮刮烂裤子，划破衣服，以此来满足我饥馋的嘴巴。为什么会是这样？因为当时的生活，当然还有人类固有的本性：贪欲。
　　
　　 慢慢的，年岁大了，慢慢的，知道了世态炎凉，慢慢的，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的不该。
　　
　　 而现在，鸟儿就在我的身边，我没有打扰他们。我们一起享受着静美的校园清晨，多好。如果一开始就是这样，岂不更好？人啊，总是经历了种种，才知道什么是最珍贵的。
　　
　　 还记得大学时候，学过庄子的《逍遥游》，里面有这样一句：“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
　　
　　 鸟儿是快乐的。而我，也有自己的房子，工作，亲密的爱人和孩子，我是不是也应该知足呢？
　　
　　 鸟儿有会飞的翅膀，我有一颗会飞的心。我们都应该快乐的……
　　
　　 附摄影：晨鸟嬉戏图
　　
　　
　　
　　 春信于2010年1月25日8点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