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皮皮(随笔)
仔细算来,家中人口应是四个,我、爱人、儿子和皮皮。需要隆重介绍的便是皮皮,它是只小狗,一只毛绒绒的玩具狗。
模样可爱有佳,全身几乎为浅棕色,脖子、爪子、耳朵和尾巴处是米色,明亮的眼睛如黑宝石被一分为二镶嵌在鼻子正上方的两侧,脸部皮肤褶皱层层,似被风儿吹起的水面涟漪,远远相望,真如一只沙皮犬,起名便叫皮皮。
皮皮本为媳妇小时候收到的礼物,可它却未得到第一任小主人的欢心,不知被塞在那个衣柜的角落,安安静静地隐忍了二十多年。直到儿子问世后,无意间被翻找了出来,谁也未曾想到,它的命运迎来了“高光时刻”——孩子对它喜欢的不得了!
还在咿呀学语时,儿子就视其为宝贝,可谓是形影不离。吃奶粉的时候,一只手扶着奶瓶,另一只手摸着皮皮的眼睛,不知不觉中竟成为他吃奶粉时候的标准姿势,倘若把皮皮拿走,这饭也就吃不成了,伴之而来的就是嚎啕大哭。睡觉的时候,也必须得有皮皮相伴,抱着它才能安然入眠,夏天害怕孩子太热上火,只能等到他熟睡后,小心翼翼得将皮皮从他怀中掏出,放于身侧,这个距离需要拿捏好,不能太近,否则孩子一转身脸又挨着了,也不能太远,要确保第二天他一睁眼就能甩着小胳膊用手抓到。等孩子逐渐长大,带到室外玩耍时,除了要带上水瓶、纸巾、尿不湿等必备装备外,皮皮是绝对不能落下的。有时候自己想,为什么孩子会对皮皮如此喜欢,又是什么原因,从哪一刻开始对其着迷,或许是和皮皮的那双宝黑锃亮的眼睛对视开始,虽眼珠不能转动,但彼时孩子便悄然心动,视其为同己的好伙伴、好朋友。
三岁多,即将要上幼儿园。我们与千万父母一般,心里有些许焦虑,孩子第一次离开家门,进入校园,面对陌生环境,焦躁与不安是在所难免的,加之,儿子对皮皮的依赖,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但听完开学前的家长会,觉得老师讲的很有道理,不能让孩子带着无关的东西去上学,否则容易养成不好的生活习惯。于是,决定按老师的建议和规矩执行。清晨硬着头皮把他送进教室,忐忑不安离校,一上午都是提心吊胆,却出乎意料,没有接到老师的电话,看来一切顺利。中午十二点半,正在吃饭,老师打来电话,开口就问:皮皮是谁?孩子哭闹着要皮皮,怎么哄也哄不下。挂了电话,匆匆回家去拿皮皮,送到教室给予老师,从窗外瞄了一眼,孩子抱到了皮皮——止啼为笑。
随后,与老师进行了沟通,把情况描述一番,也得到了理解,允许他带着“伴儿”来上学。此后送孩子的场景便是,我拖着孩子的手,他另一个胳膊夹着皮皮,到了教室后,他先跑到自己的床边,把皮皮塞到被子下,才去拉着小凳子坐下。无独有偶,校园内携带“伙伴”上学的小朋友还有好几位,比如,有个小女孩是带着小毛毯,上学时怀里抱着自己心爱的毛毯,家长脸上的表情,与我何其相似,有丝尴尬,有些无奈之笑。小朋友们的心思,作为大人,很多时候,其实是捉摸不透、理解不了的。他们的喜爱与厌恶更为纯粹,不掺夹半点杂质,那条我尚不知名的毛毯和被儿子视为无价之宝的皮皮,都是他们生命中的这个阶段甚至更长时间的挚友至爱和精神寄托。
有天,儿子与其堂姐、堂弟在家中互相扔接着皮皮玩耍,笑声朗朗。突然,他石破天惊哭嚎起来,在卧室的我吓了一跳,以为哪个孩子摔着了。出来看见妈妈抱着他,他抱着皮皮,满脸通红,双目紧闭,眼袋处就如两口活水泉子,眼泪流淌不停,看来是真的伤心了。原来是他姐姐把皮皮掉到地板上,不凑巧的是皮皮一只眼睛被摔成两半,原本半圆凸起的眼球变成了平面状,幸亏家中正好有胶水,我赶紧把皮皮的眼睛粘贴好,过了好一阵子,他才从悲伤的情绪中逐渐平复下来。
担心皮皮身上会有细菌滋生,每隔一两周,会清洗晾晒。六年多时间,皮皮也逐渐泛旧,体内的填充物也有收缩,四个小爪子耷拉着成了空皮,那只有旧伤的眼睛也彻底掉落,皮皮变成了“独眼”。爱人有次开玩笑地说,皮皮是个独眼龙,孩子听见了,便郑重其事地让妈妈向皮皮道歉,说是伤害了皮皮的自尊。他对皮皮的喜爱热度丝毫未减、依旧如初,并没有因为它变旧或变丑而改变,会给皮皮讲故事,与皮皮对话,或假扮皮皮说话与我们玩各类游戏,趣味多多。
奶奶曾提议买些丝绵之类的,将皮皮填充饱满,再适当修整改造一番,孩子却断然拒绝。我也心想着买一个新的皮皮送他,拍了照片,在各个网购平台上搜索,却没有发现同款的皮皮,只能作罢。最后想想,自己岂不是多此一举,这个皮皮,在孩子的心中那是无可替代的,就是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