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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暗香】鲥鱼多刺(小说)


作者:鲁紫苏 秀才,2988.4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9371发表时间:2020-06-04 22:55:58
摘要:但很快地于芳又想起多刺的鱼,卡到喉咙里的痛苦,没准儿还要惊动医院。与其如此,不如吃那味道很熟悉的鲅鱼,独刺儿,即使闭着眼睛嚼碎也不会卡到嘴。


   张爱玲平生所言有“三大恨”:一恨海棠无香;二恨鲥鱼多刺;三恨红楼梦未完。这句话是那天大可和于芳说的。他让她猜哪三大恨?她翻翻眼皮,我哪知道,读她的书就是了,管她哪三恨呢!他嘴一撇,看来你也不真喜欢她,连三大恨都不知道。
   看来你是喜欢她喽,连她的三大恨都清楚。于芳笑着说。常常他们进行诸如此类的斗嘴,然后都哈哈大笑,打发无聊时光。
   然后大可就开始详细解读这张爱玲的三大恨,张爱玲平生所言有“三大恨”:一恨海棠无香;二恨鲥鱼多刺;三恨红楼梦未完。海棠花虽然烂漫娇艳,大片的花海却闻不到浓郁的花香;鲥鱼纵然美味无比,但因多刺而无法尽兴吃,因此遗憾;研读一生的《红楼梦》,却是一部残稿,前八十回脂砚斋精心批注,后四十回粗糙,高鹗狗尾续貂,大改判词结局,让人愤怒。
   貌似你也有同恨?于芳笑嘻嘻地问大可。大可点点头,反问你呢?
   于芳笑笑说,我不这么想。海棠香不香的,那是花自己的事儿,人不能强求;对于那什么多刺的鲥鱼,不向往;红楼未完,高鹗再怎么狗尾续貂,也比一般人要强得多,存在的就是合理的。
   你啊你!大可对于芳的话从不认同,于是他们又开始了新的争论。
  
   二
   大可和于芳是高中同学,阴差阳错地等于芳来到这家房地产公司做文案,大可已是技术经理,这样又做了同事。
   大可瘦而高,长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可惜藏在眼镜后面。脸微黑瘦,显得轮廓分明,平添了几分刚毅。他的声音很好听,清澈得几乎纯粹无瑕,笑声也很磊落,是一个健康爽朗的男人。他看不惯的事儿就爱牢骚阵子,显得仗义和是非分明;他虽学得是土建专业,但却时常写些小文,偶有报刊杂志发表。因此,于芳刚来公司没多久,就听说了大可是个才子的美誉。
   长得不算太丑,而且有才的男人,就会不由自主地讨一部分异性的喜欢,包括售楼处的那些小姑娘,但不包括于芳。于芳望着窗外的蓝天,眼睛里也全是湛蓝的天空上飘浮的几朵白云。她和她先生像旧式夫妻似的经人介绍,熟悉,结婚,育有一女,孩子读幼儿园,总之一切没有波澜。
   你在看什么?是不好意思看我吗?若你喜欢我,咱老同学,你直说就行。
   于芳哈哈大笑,大可也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闪着亮光。于芳突然明白,大可的好看,全在那口白牙上,清洁干净的男人,姑娘都喜欢。
   这些年,县城搞房产开发,几乎有三分之一的楼盘是他们公司开发的。写文案,尤其是促销方面的,要写得无中生有,写得如诗如画,如梦如幻。明明刚开发的翠竹小区因为挖地基打地槽而就地挖了一个不多深的坑,公司想在大坑岸上种上树,置上假山翠竹,起名为潇湘苑。这个土坑四周砌上石块,用洋灰抹上缝,种上莲养上鱼,美其名曰小石潭记。于芳常为老总附庸风雅的创意,挖空心思地用语言和配图打造出领导的愿景。
   每当大可来到于芳办公室,看到于芳咬着手指望向窗外的时候,大可就笑,多大了多大了,还咬指甲?你知道吗,你在中学时,我们几个男生就常常笑你。那个长明你记得不?他很八卦地说,爱咬手指甲的女生神秘呢,你在学校就不常爱说话。
   神秘?于芳笑了起来。大可同学,你可知道,你打扰了我的思路。大可又说,对,你这灿烂地一笑,就不显神秘了。
   世上总有这样的男人,仿佛有种吸引女孩子好感的天赋,像太阳似的发出夺目的光,让些葵花般的女孩子侧目仰望。
   因为有中学时光作底子,他们成为非常好的朋友,而且因为是同事,他们也把家属叫到一块儿,坐坐,玩玩儿,男人之间喝酒,女人之间聊天。天下男人喝了酒之后一样的德行,酒喝到两个男人的肚子里,开始大着舌头吹牛说大话,仿佛生死之交的兄弟。
  
   三
   不知什么时候起,县城里如雨后春笋似的增加了许多家投资公司。这个投资公司,就是民间的一种私人银行,存款利率比银行高出的绝不是一点点儿。这么说吧,当时银行年息3厘,投资公司月息8分;而且灵活多变,随说随取,因此吸引了不少人从银行里取钱存到投资公司。大可妻在一家企业上班,单位上有个叫米晴的姑娘,几次三番地动员大可妻,承诺利息多么多么地高,就把大可妻说动心了。
   于是大可同意妻子往投资公司投入10万元,每个月,那个米晴就把利息近1万元给大可妻送到家里来。这的确比银行利息高多了,大可妻后来想就把家中所有的存款30多万全取出来,放在投资公司里,大可没同意,悠悠地说,投资有风险,这十万当你作买卖吧,赔赚的就这样了。
   那段时间,大可妻是高兴的,走路脚底像有弹簧似的,声音是含了蜜的,甜丝丝的。因赚钱较多,她开始逛品牌衣服店,大包小袋子地抱回家,也常去美容店里做做头发。
   大可对于芳说,把钱放投资公司赚钱多,说妻子把钱投进投资公司了10万。于芳一楞,怎么可以?投资公司不受法律保护,还是抽出来吧。于芳是个胆小的人,本来他们也只是个工薪阶层,赚个辛苦钱,有限的那点老本儿都存在银行里,利息低就低了,总比放家里一分不涨强。
   天有不测风云,到底那些大大小小的几乎日进斗金的投资公司陆续关停,这些公司负责人像涸泽后淤泥里的鱼似的突然隐秘消失。那段时间,投资公司大大小小或气派或简朴的店门口紧闭,却聚集着一些痛不欲生的投资户,他们大多拿着形同虚设的合同,那醒目的公司鲜艳的红章,凝固成一团蚊子血。
   大可说,妻子一看投资公司关停了,疯了似的打业务员米晴的电话,也打公司总经理的预留电话,不幸的是,全部关机。
   大可在于芳的办公室说这些的时候,脸色已恢复平静,妻子跌宕起伏的投资赚钱经历,让他觉得迷茫。于芳说,还是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好,钱在银行里放着,心里安稳。
   大可看着于芳脸上隐隐的几个雀斑点缀在明净的脸上,感觉到她异常生动。他点点头,对于芳说,你是对的。
  
   四
   近日,刚开盘的楼盘销售得不错,老总高兴,周六中午宴请;其中就有大可和于芳,饭后司机把他们几个人送到公司。
   于芳正想登电动车回家,大可打来电话,天尚早,去我刚买的新房里看下?他这么说的时候,声调单纯平稳,笑嘻嘻地望着于芳,又问了一句,你敢去吗?
   于芳本能是拒绝的,大可刚买的新房与她何干?但说不敢,倒显得让他看轻了似的,有什么不敢的?于芳镇静地说,或者说故作镇静地说。她不由得颤抖了下,又貌似说给大可也说给自己的提醒,咱们既是同学,又是同事,怕什么?再熟悉,也毕竟是男女,于芳本就是个胆怯的人,她还没修炼到坦然面对一切的准备。
   哈哈哈!大可笑了起来,于芳啊于芳,你还是有点害怕了是吗?放心,我不会吃了你——你信不?
   于芳也笑,甚至有点夸张地大笑,显得自己无所畏惧的样子。她如果说不去,大可肯定不会勉强她,但那样,就显得不够勇敢,像心里不磊落似的。
   于是于芳坐在大可的车上,跟着大可去他的新房看看。
   刚买的房子,也没装修。屋里只有一张长条旧沙发,一张床,据大可说是加班后不回家临时休息用的。坐在那张旧沙发上,看着大可烧水,泡茶。于芳知道,在这个密闭的屋子里,紧张的还有大可。
   喝了两杯水,谈话不像在办公室似的自如,有那么一点的停顿,和费尽心思重找话题的不自然。于芳站起来,说,大可,房子也看了,你休息吧,我得走了。
   你——大可很惊讶地说,要不在这儿休息会儿?
   呵呵。于芳忍住快要跌落出的的心脏,故作轻松地笑了。
   屋子空气有些沉闷,像是黑夜包围,两家子这么熟,于芳心里对自己说。他俩聊得来,算得上是好朋友。
   真的要走吗?大可眼睛很亮地望着于芳。于芳点点头。
   于芳,我是男人,我今天就用酒遮脸,说一句。他抬头仰望天花板,仿佛在细细辨别暗花石膏板的纹理。还记得我给你讲的张爱玲的三大恨吗?海棠无香,咱管不了海棠,改变不了树的属性;红楼未完,咱也管不了,那是曹雪芹的事儿;但是,鲥鱼多刺鲜美,尝一口一生难忘!今天下午,咱们就耐心地尝尝这鲥鱼如何?
   一刹那,于芳几乎想豁出去了,一生尝一次又有什么不可以的?于芳暗想。
   但很快地于芳又想起多刺的鱼,卡到喉咙里的痛苦,没准儿还要惊动医院。与其如此,不如吃那味道很熟悉的鲅鱼,独刺儿,即使闭着眼睛嚼碎也不会卡到嘴。
   因此于芳径直地走到门口说,谢谢,大可,我该走了。他想她此时的声音一定是伤感之极。
   大可慢慢地走过来问,一定走吗?
   于芳点点头。
   大可说好吧。
   打开门的一瞬间,大可笑了下。他摆摆手说,走吧,路上慢点儿。
  
   2020-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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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篇描写了大可和于芳两人的故事,但是这两人却是好友,也都各自有各自的家庭,只是在一起工作,有时两家就相聚一起,吃饭喝酒闲聊……两人是同学,所以大可总是把妻子投资的事和于芳说了,于芳知道,投资有风险,就和大可说了,把钱抽出来。可最后还真去于芳所言,大可妻子投资被骗了!不过大可知道后,也很平静,就像早就知道了一样!后来,大可邀于芳来自己的新房,于芳心里知道,自己对他还是有些胆怯,可大可却没有,做了鲥鱼,鲥鱼虽多刺,但味却极美。可于芳却一想,却怕卡在喉咙里的痛苦……小说情节简单,人物刻画鲜明,鲥鱼多刺,卡住的却是痛苦的,也许于芳心里知道,这和大可是不可能的,她明白,他对自己的情感!所以于芳才会选择不吃,鲥鱼,还不如独刺的鲅鱼!品读好文,问好老师,感谢来稿,祝创作愉快,期待新续!推荐文友共赏!【编辑:易辞】【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F202006080003】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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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易辞        2020-06-04 22:56:42
  品读佳作,问好老师,感谢来稿,推荐文友共赏~~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回复1 楼        文友:鲁紫苏        2020-06-05 17:32:57
  非常感谢易辞老师深夜辛苦编辑小文,编辑按语细致妥帖,穷忙到现在,不好意思回复迟了,问好,祝快乐。
2 楼        文友:峙榛起航        2020-06-09 12:22:15
  于芳,让我想起了小芳,美女可以再试着写一写小芳,哈哈哈!
坚持原创文学,梦想将在这里起航!
回复2 楼        文友:鲁紫苏        2020-06-18 17:26:10
  感谢起航老师磨目阅读小文,呵呵 ,小芳,梦一样的小芳。祝您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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