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农事诗里的长安(外四首)
◎农事诗里的长安
京畿以外的连田 种诗还是种小麦
唐诗中的岁赋是五谷中的谷黍吗
李绅和孟浩然都是长安农事诗里的悲悯慈怀的人
老杜深仁大爱
还有钟南山观刈麦的人
垄上的大麦一片秀色
枣花开了大麦就黄了
还有蚕老时节
唐代多年麦黄时节
君王仓廪陈陈相因便酝酿战事
开疆扩土 征集粮锱
好好的安居乐业便成了
尘埃不见咸阳桥
爷娘妻子走相送
到狩边完了 只剩下官书死讯
地里的麦子只苦了老父和妻稚
一个犯上的节度史一声鼙鼓
长安来收叫江山的麦子
陈陶一下死了几十万官民
轻薄种农的杨家兄妹就埋在马巍的农田
乞回纥逐安禄山收长安
古代绝美的女人和财物都尽数劫掠
象刈一种史书里的麦子
◎诗歌及其它
草杈呢 我把它悬在屋梁
麦田呢 多年了只能在黑白电影里重见
还有蚱蜢和蝗 麦鸟和田鸡
一个流浪城市的乡下人
土地在梦中拱动我的脉管
诗人啊 收割的日子为什么不回
家乡
那一片金子的语言
为什么已无力唤醒一个人灵魂沉沦
为什么丢下金子背井离乡
土地 养人的土地
我怎么在城里象个游子
在丢失祖父的训典后在异乡漂泊
在丢失温润泥土在纸页上耕种玉米 谷子
在陌生人的地方
我们换取土地沉沦丢失的东西
我们日见憔悴 如鸟消瘦
最后连身体也崩溃
从富人的丛林回来只剩下灵魂无蔽
只剩下比麦粒还瘪缩的诗歌
叫嚣消灭农民的人
说农人对这个国家一无所奉的人
把农人象羊驱赶出家园的人
把土地象美国一样交给有钱者的人
土地 我怎么能改变灵魂的肤色
土地 我怎么能丢弃祖父在岗上的坟墓
土地 我这样肉体寄居把我当流浪汉的国家
土地 我无法也无力改变的事物在这个世界野草疯长
◎ 儿子
儿子在一条大河的右边安家
在北方之北 被歌谣和鹰抚慰和托举的地方
在我一个诗人老父梦见马驹的高原
在百灵鸟成群结队 白云居住在蓝天的地方
在我老年的手无力改变他命运的远方
儿子啊 这是草原和河流的土地
英雄和北方母亲成长和母乳滋养的土地
辽阔和博大的爱
雄奇和古远的父性
在这片土地上 你在一条铁轨上朝朝夕夕
在黎明的包头和暮色茵染的河套平原
儿子 父亲看见穿行夜色的火车就想起你
想你就想写一首内蒙高原的诗
内心的辽阔和雄壮与日俱生
一个活在远望中的父亲
儿子 大海的水还是聚集了无数大江大河
儿子 命运的舟即使行在大海中还有黑夜的星为之导航
儿子 天园地方 脚印的地方就是岸和家
儿子 一个北方汉子 血和骨头里的火焰
就是生命的帆
在列车只要心存大爱每个旅客都是亲人
在两千里铁轨上
每个黎明和黄昏都有父亲的微笑
◎天边的割草机
天边是荒芜的蓝 我的回忆和孤独
还有酒杯 祖父的坟 不回来的父亲
天边是我的冥想 汹涌的麦子和蝗鸣
还有枣园 苦杏仁 自酿的浆水汤 外婆和
灰鸽
天边是一个少女名字镌刻的白杨树 山楂树
杜李 白沙果和桑椹
还有苜蓿上盘的青蛇 鹌鹑 云雀 白鹮
无法低达的省际公路
钢蓝的远山轮廓
居住在山寺的老道
耸入白云的教堂十字
想象中的大海
穆斯林披肩的波斯
他们打发一个赤脚少年的夏天
我快老年 时光留下唯独回忆
两手再抓不住什么
一个小说家说
时间留给人类的好日子不多了
就让它成为天边的割草机
把我们美好和撩草一齐刈割掉
◎ 有鹿的地方
许多传说有马刀和血液
琴和马头幽噎诉说
我到不了一片野花的草原
七月草原 打马扬鞭
七月 琴声和月光的北方
海子说 时月漫长
汹涌的地平线 我唯一的诗人儿子
留下背影在有鹿的地方
血液与酒把你同化成青城人
当大地和夜色融为一体
一列绿皮车 儿子 移动的祖国
一部歌颂乌兰夫的电影《祖国啊,母亲》
一首“百灵鸟在蓝天中飞翔”的歌曲
有鹿的高原
英雄离去后 马匹在草地孤单
春天流凌 雪水泥泞 鸟 群盘旋
车过包头 车过黄河 车过兰州
包兰线一千五百天象儿子的血穿过血管
穿越灵与肉
一个人的一生可以是平凡的世界
一个列车员在包兰线穿梭一生
一只鹰起落在有鹿的大地
在梦幻中马的左耳和右耳边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