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妈妈穿着棉袄棉裤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又转乘半天的长途汽车，终于在儿子临刑前一天，和儿子见了最后一面。
　　 儿子：“妈妈，我恨你！”他见着妈妈后，咬牙切齿说出了第一句话。
　　 妈妈深情地望了儿子一眼，低头啜泣。她不时用棉袄袖子擦拭眼泪。
　　 儿子：“妈妈，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从小娇生惯养我，让我最终走上了绝路。我恨啊，妈妈！”
　　 儿子直视着妈妈，眼里放着凶光，似乎要吃掉她。
　　 妈妈似乎不敢与儿子对视，她把头低的更低了，还不住地轻轻地摇着。她双手捂着脸，嘤嘤哭声在她手指间溢出。
　　 儿子：“你倒是说话啊，妈妈！为什么你偏偏对我那么好？而不是大哥三弟他们啊？你说话啊妈妈，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时候，妈妈的哭声更大了。悲痛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妈妈终于止住了哭声。她突然扬起头来，大声对儿子说：“儿啊，你不是妈妈的亲生儿子。”说完，她的嘴唇在不断地颤抖，浑浊的眼睛里又有滚烫的泪珠流下。
　　 顷刻间，时间凝固在那里。儿子听后不啻为一声惊雷。他瞪大了眼睛，审视着眼前这个佝偻着身子，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的妈妈。他嘴巴张了几下，又合上了……然后又张开，他嘴唇哆嗦着终于挤出几个字来：“妈妈，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不会骗我吧？”
　　 妈妈擦干了眼泪，然后，她使劲地点了点头。她说：“二十年前的一个夏天，我去镇医院生老二，孩子出生第二天就夭折了。我在医院里住了两天院，在回家的路上，发现路边有一个用小棉被包裹的东西。你爹停下拖拉机下去打开一看，棉被里包裹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那个孩子就是你啊，儿子。”儿子听后，两眼紧闭，双手抱头，静静地卧在那里，似死去一般。
　　 妈妈停顿了一会，她又说道：“你从小体弱多病，直到三岁你才会扶着墙根走路，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你还是一副病恹恹的身子。妈妈宠着你就是怕哪一天你被老天爷‘带走’啊，儿子！结果，老天爷没有把你‘带走’，是妈妈把你宠上了绝路！”
　　 儿子猛地抬起头来，放声大哭。那哭声惊天地，泣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