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枫】月半粑里的家乡味道(散文)
这个春节,由于要防控疫情,族里、亲戚间互不拜年,全家人闭门不出,在屋里玩傻了。
看看到了正月十五,儿子说:“我好想吃以前奶奶做的月半粑,嗯们会做啵?”
确实,以前每逢正月十五到来之前,母亲早已准备好了月半粑,我们只顾着吃,从未去了解它怎么做。有时帮忙,也是帮了倒忙。
有一年,母亲把米在锅里反复炒,直至呈淡黄色,然后把烧开的沸水慢慢加入米中,不停地用锅铲搅拌,然后再用手反复揉搓。我们也跟着捏粑粑。也许是开水太烫,没法下手,不得不时不时地加一点冷水进去。
揉呵揉,我们的额头不禁渗出了汗,手掌心也起了好些泡,满以为可以包馅了,可是米坨子怎么也不粘,没法做成窝窝,有很多月半粑就做失败了。
后来才晓得,我们加了生水,饭团就没有粘性,当然就做不成粑粑了。
看似简单的“月半粑”,做起来却这么不简单。后来参加工作,就更懒得去劳这些神了。
但是一大年在外地,过年才回家的儿子提出来要吃月半粑,这是要满足的。
总场的集市是不敢去了,打听到湾上做得有月半粑的人家,便去要了几个,妻子回来煎了,叫我和儿子起来吃。
吃着喷香的月半粑,我一下子回到孩提岁月,回到家乡,回到母亲身旁。
小时候,母亲给我们吃的月半粑,都是自己做的。
每年春季播种育苗,父亲总要育一垅糯谷秧苗,够五分田插。五分田的糯谷秧苗,到秋季一般能收二三担糯谷。
这些糯谷,除了留几十斤来年作种,余下的都被父亲挑去打米机房,脱出白花花的糯米。
新鲜糯米出来,母亲少不了煮一顿糯米饭给我们吃,尝尝鲜,品品粘。想多吃,是不可能的,因为后边有年,有月半,有端午,都得用糯米。尤其是正月十五月半粑,要好多糯米。
正月半前一个星期,母亲就煮了一大锅糯米饭,盛在一个木盆里,用木杵不停地舂,舂成泥,再用手捏成鸭蛋形的粑粑。
粑粑里面还要包馅。馅料是头年腊月、当年正月里吃剩的菜,炸豆腐,萝卜丁,线粉,拌在一起,洒上葱末,包进粑粑里。
那个时候,母亲带领二姑妈、三姑妈、婶娘……加米粉、炒馅、炒米粉、打粘、上锅蒸,那热闹的场景,堪称是一个月半粑的加工车间。
都是些平常的食材,烤熟了却格外香。
后来,母亲年纪大了,舂不动了,有些粑没舂熟,所以每到正月半,我们经常会吃到一些带米粒状,甚至带谷壳的月半粑。吃到这样的粑,我不但不嫌粗糙,反而愈加兴奋,因为从这米粒和谷壳里,我闻到了稻穗的春香,看见了秋黄的风光,还有父亲挑谷子那步履的铿锵,母亲一杵一杵舂米的慈祥,把日子杵得丁当响,把岁月杵得倍坚强。
看看今天,漂亮的厨房、厨具,却是冷火熄烟的灶台,早已没有了往日厨房洋溢的温暖和欢笑,指尖在饭蔬的捣弄中留下的至爱亲情。
转眼四十年过去了,父亲、母亲都已离我们而去,但我知道,他们没有带走遗憾,毕竟他们亲眼见到了农田丰收、物资充沛的日子。
月半粑,不仅在正月十五吃,只要想吃,随时随地都可以吃。只是,过去月半粑里藏着的温情和爱意,幸福和快乐的家乡味道,却再也找不回了。
2020.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