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老根对着话筒，三番四次地呼叫九八佬儿工卫的电话，这一次电话才接通，却迟迟不见回话：“老工，喂，老工，喂喂……”
　　 老根家在山川，来两百多公里外银城找工打，由于没有什么技能，找了好多天仍然没找到工作。眼看腰间的盘缠越来越少，往后每天吃饭和车子加油的油费都成问题。
　　 “得赶快找到工作，不然就得变叫花子了。”老根心急了。可是，急也没用，找了一个上午，还是没人收录他。
　　 正午的太阳热辣辣的，肚子也都饿了，但他不敢去吃东西，生怕袋里的钱变少变没了。他得节约，在找到工作以前尽量不要大吃大喝。
　　 老根刚出门的时候，他老婆把一张一张毛票集中才有百十元钱交给他，就告诫说：“想想家里的穷孩子和你的土坯房，认真挣钱，不要乱花钱。”
　　 老根望着漏风漏水的土坯瓦房前的孩子和老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一低头，跨上摩托车就出了门。
　　 想起老家的老婆孩子，老根不由得摸摸胸前口袋里那叠小钱。“我会让你厚起来的。”老根暗暗发誓。
　　 老根推着摩托车上了人行道，见一树下荫庇，就踢下摩托车的支架，坐在摩托车上，躲阴凉起来。
　　 “拉客吗？”有人过来用粤语问。老根不懂粤语，仍坐着不动。
　　 那人一看他外地的车牌，当即改用普通话问：“你拉客吗？拉我到二运站你要多少钱？”
　　 老根以前来银城，知道有人用摩托车拉客。但见车站出口，一个个拿着摩托帽打招呼的人，“坐车吗？坐车吗？”此起彼伏的询问声。只要您想坐，就接人家递过的帽子，并报要去的地名，拉客佬儿当即拉你到目的地。任凭堵车，摩托车个头小，穿街过巷，毫不受阻，挺快的。
　　 老根不知道二运站在哪个位置，是远是近也不知道。“得了钱就去吃碗粉。”他只是这样想。
　　 “十元。”老根向那客人说，“但我不认识路。”
　　 “这个不怕，你只管开车，我带路。”那人一面说，一面从后面跨上摩托车，然后皮笑肉不笑地拍拍老根的肩膀，“我给你二十，走！”
　　 听得那个人加倍给钱，老根欣喜地起动了车子。
　　 由着那客人指路，老根搭着他，从望州岭直行中华路，过了火车站，前面就是华强路与中华路交汇处，“银城市第二公路客运中心”已经到了。
　　 老根一直开车把那人送到车站门口。刚刚接收那人递交过来的二十元钱，这路边人堆里突然跑出七八个穿大盖帽黄衣服的人来，这个抓住老根的车把，那个揪着老根的衣领，直接把老根搞矇统了。
　　 这会走过来一个大盖帽，开了一张单子并对老根说：“你无证拉客，你的摩托车被暂扣，有时间你到华强路运管处接受处理。”
　　 老根没有了车子，耸拉着头坐在车站的台阶上。
　　 而此时走过来一个胖子，坐到老根的旁边说：“老弟，你被钓鱼了。”
　　 “钓鱼？”老根不解。
　　 “你被钓鱼执法了，你拉的那个客人是运管的。不信以后你看，你被卖了！”那胖子接着问，“老弟，想不想要车出来？”
　　 “取车几多钱？”老根抬头问道。
　　 “一千五。”
　　 “啊，这么贵！”老根大惊。他以为拉一个客得不到什么钱，最多罚个三五拾元，哪知道那么多。
　　 “你看你看，”那胖子指着刚才大盖帽给老根的那张单子，一字一句地读上面的字给老根听：“无证经营，罚款五十以上，五万元以下……”
　　 老根听罢只感觉头一阵眩晕，眼前一片黑暗。他这部四千多买来的车子，已经第二次栽在运管的门下。第一次是没有及时缴纳购置费被罚了一千五，托了熟人才弄出来，这一次又这么多……唉！这部车真背时……
　　 老根有些近似哀求地问胖子：“能不能少点？”
　　 “一千五，已经很少了。”那胖子望了望老根带哭腔的脸，有些怜悯地说，“我给你一个暗号，你明天九点后人家上班那时段，你到华强路见一个人，对上暗号，你跟他讲价吧。”
　　 第二天上午九点过些，老根走向华强路，就看见一个穿黄衣服的瘦高个子站在树阴下，他急忙走上前问道：“今天多少号？”
　　 “今天三十二号”
　　 暗号对上了！老根全程都用乞求的声音和瘦高个子讨价还价。
　　 “老兄，你这个钱我们没赚到，只能弄包烟抽而已。”瘦高个子显然不想让步。
　　 “我听说无证罚款有两项，银城车一个价，外地的一个价。你就按银城八百收吧，我真的没有钱了。”老根直接搬出胖子的交底。
　　 ……
　　 车子取出来后，老根找到先前的胖子吃了一餐饭，知道胖子叫工卫，是一名专门帮被扣车扣证的车主办事的九八佬儿。
　　 “你想不想拉客不被扣车扣证？”席间工卫笑着问老根。
　　 “哪个不想啊？但交警运管神出鬼没，我能有什么办法？”老根无奈地说。
　　 “这个你不怕，我们有暗号的。”胖子故作神秘地说，“交些钱，我保你畅行无阻。”
　　 “交警一天两块，运管一天两块，每个月一百二。每天告诉你交警和运管的执法位置。不多吧，拉一天客你都捞到几百块！”
　　 “什么暗号？”老根如数交清一个月信息费，又问胖子。
　　 “都上班，指的是交警每个路口都执法；上班，指的是交警只在重要路口上班。”胖子收钱放进口袋，又说，“都开门，是运管每个路口都有人设伏；关门了，是运管只在车站设伏。记得每个月底交信息费，要新的暗号。”
　　 ……
　　 老根凭着暗号，在银城谋生……今天打不通工卫的电话，老根窝在租屋不敢出门。
　　 第二天他听说银城与其它地市交叉执法，扣了好多无证经营的拉客车……
　　 老根自言自语：哎！也许该回乡下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