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清晨，乗清风来到马军营村，采访马军营村村民周永贵，我感慨万千。
　　 马军营的天空总是那么蓝，清风一吹，朵朵白云轻轻飞舞，一排排青砖壁瓦被蓝天白云映衬得格外亮丽。房前屋后，规划有致。干净的硬化路两旁高耸着太阳能夜灯。一颗颗绿化树顺路延伸，闲暇无事的男女在十字街唠嗑，我向他们打听周永贵的住处，他们特别热情，有的说：就是贫困户贵子，整天忙的脚不着地，不知道在家还是放牛去了？有的说：贵子忙也忙得高兴，放牛哼着歌，精神头十足；还有的说：是啊，以前一家子穷得叮当响，现在可变化大了……
　　 贵子，大名周永贵，五寨县小河头镇马军营村村民，中等身材，年纪约摸四十五六岁，皮肤黝黑，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眼睛闪闪有神。看人时，有点窘迫。我向他大体介绍了来意，他首先憨憨地笑了，笑时，露出一口整齐微白的牙齿；一双粗大手指相互搓了搓，指甲缝里夹着黑泥巴，尔后，挠了一把头，忙着让座，倒水。他一身旧迷彩服，更增加了他那强悍的农人气魄，给人第一印象——他是个健壮、善良、勤劳的庄稼人。
　　 周永贵从小家庭贫穷，上到初中辍学回家种地。马军营村是农耕历史悠久的村庄，但人口众多，耕地面积少，种植玉米、马铃薯、胡麻、葵花、小杂粮等，只能维持现状。发展养殖业，但受制于资金、技术、优质品种以及产业化和组织化程度不同掣肘，长期以来一顶贫困户的“帽子”一直扣在头上。
　　 贫困，被如此广泛地代指为家庭生活中的落后状态，对周永贵来说，由来已久。父母老实巴交，一双大手，满目疮痍，几十年以来，家庭总是走不出贫困的魔掌，被贫困之手捉弄而沦陷泥潭。面对这巨大的贫困，成家后的他想尽所有办法，所有的心智、气力和意志；外出打工，工地搬砖，想尽各种办法，采取各种方式，还是难以养家糊口。随着父母年迈，两个孩子长大，进入初、高中，“泥潭”越陷越深，他不断做着超越和逃离贫穷的努力和挣扎。
　　 二零一六年的初夏的一个清晨，晨光火烧云似的照得整个村庄红彤彤的，村委办公室大院的五星红旗鲜艳夺目，随着办公室大喇叭传出嘹亮的歌声。伴着那一缕缕扑鼻而来的淡淡清香，山坡上的柠条花开了，朵朵花儿似一叶小舟，载着鸟儿的歌声满坡飞舞，仿佛一下子给这贫瘠的土地增添了活力。恰逢好时节，党的扶贫政策拂来，周永贵列入贫困户，建档立卡。这一天的到来，如同久遭阴霾的日子，天空一下子闪现一簇簇让人心旷神怡的火烧云。
　　 脱贫攻坚，重在产业，成在产业。以“一村一品一主体”产业扶贫战略启动实施，马军营村多数贫困户立足资源禀赋，因地制宜，响亮提出了大力发展马铃薯、小杂粮、鲜甜糯玉米、中药材及露地蔬菜等五大特色产业。针对贫因户能力不足的现状，号召发展养殖业，从资金、技术、市场三方面帮贫困户一把、带贫困户一程。周永贵的家庭情况适宜发展养殖业。其因孩子上学，父母多病年迈，妻子外出打工。
　　  二
　　 在享受国家相关扶助之后，周永贵确立一项发家产业，就是养殖西蒙达尔牛。政府扶持一头少年母牛。小牛犊特别喜人，眨着一双大眼，看着这个身材瘦小的陌生主人，似乎有点失望。仰起头“呜——哞”大叫一声，甩尾巴吊屁股。周永贵不急不躁，满脸温和笑容，试探着抚摸小牛犊的肚子，挠肚皮，“小家伙，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不会亏待你的，你就放心住下吧！”
　　 他特别喜欢牛犊，一头牛犊给院子里平添了几分生机。以往，他一个人时不愿意呆在院子里，常常坐到街口一颗树下看着远方。树上落得没有一颗叶子，干枯的枝条毫无生气，焉里吧唧的，还不时扯一把风，摇头晃脑。现在的他有时间就围着牛转，就像欣赏珍稀奇宝。
　　 小时候村里几乎家家养牛，用来耕田种地。周永贵的父母也曾经养过，都是那种传统的红色或黑色土牛，个头不高，瘦小，容易饲养。夏季一捆老秸秆，秋季一箩筐树叶也是它们维持体力的美餐。
　　 西门达尔牛，优质品种，饲养方面不能忽略细节，它体格大，肌肉发达，体质好，具有较高的产肉性能，必须科学养殖。对于“睁眼瞎”的周永贵成了一道难题。
　　 老百姓最普通的一句话：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他想：政府帮我们脱贫，我们必须紧跟脚步，不会学，不懂问，不气馁，相信能干好。他开始让上初中的女儿礼拜天回家教他学习科学畜牧养殖法，他边学边在本子上记，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他心里最清楚，啥时候喝水，啥时候喂草料等……
　　 除了搞好牛舍、牛体的清洁卫生和消毒工作、保证牛饲料及饮水卫生安全、驱虫等工作外，贵子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关心小牛犊的成长，他每天使用牛体刷进行清洁工作。家中常备足够的药物，他也常常跑兽医，学习兽医技术，他还要与当地兽医保持经常联系，搞好疫病的预防和疾病的治疗。
　　 日久天长，他摸索出了门道，尽量让牛吃好吃饱青绿草料外，同时补充其它必需的营养成分。提高牛的抗病能力，也提升效益。小犊牛已经培育成成年牛，周身通红底色，点缀几处云朵，正直豆蔻年华，特别英气。
　　 让贵子最开心的是长大的牛犊已经处对象，怀孕，一七年九月诞下小公牛犊。
　　 有了养殖经验，小牛犊成长顺利，他特别搞好冬春舍饲期补饲，使牛犊在18～24个月龄体重达300公斤左右，可以出栏，也试着学习短期强度快速育肥后技术，预算体重达500公斤以上出栏。
　　 多年来，家里的5亩旱地，只是种植玉米，产量跟不上，价格更上不去，秸秆大多就地焚烧，现在玉米做饲料，秸秆粉碎正是牛的主食。
　　 公牛犊长大出售了好价钱，吃了甜头，贵子特别开心，再次东挪西借，又一次性购进四头成熟达尔母牛，成熟母牛的怀孕生育周期长达12个月，且小牛犊6个月断奶，其间，他特别上心照顾，像照顾孕妇和婴儿。一头牛，每天二斤料，以干谷草为主，配以少量玉米豆和营养饲料粉。还有饮水方面也特别细心，牛喜饮干净水，冬季需温水。
　　 家庭饲养已经搞起来，他购买了邻居一处废弃老宅，盖起彩钢房，建起牛家园。
　　 他的养殖就像滚雪球似的发展壮大，购进的母牛每13个月生产一头小犊子。小犊子断奶后，售价5000元左右。周永贵饲养的5头青年母牛，其中三头当年怀孕，第二年就生下三头小牛犊。
　　 6个月后，小母牛留下，小公牛出售，每头5000元左右。母牛在产后12天，即可配种再孕，而小母牛仅需两年，即进入育龄。
　　 2018年，他出售3头小牛，获利15000元。壮大养殖业与建设标准化养殖场，政府免费提供各种养殖技术，并按市场价对贫困户购买基础母牛予以50%的补贴。得到政府补贴，他又购进两头母牛，滚雪球似的滚到九头大母牛。
　　 三
　　 上午十点，阳光透过高高的玻璃窗口照射在客厅，洒在沙发后背上，逆光中忠厚的贵子眼底闪着明亮，笑容满面。源于我们是老乡，谈话自然，我忍不住开玩笑：牛让你“牛”起来了！他哈哈大笑，笑声抒怀，相当动人。
　　 笑过后，他说：该读书的时候家穷没条件，长大也没拼出个将来。是党的好政策为我创造了条件，唯有脱贫了，才对得起政府的帮扶，脱贫了才有底气培养孩子们成才。
　　 多么淳朴的语言，体现出底层劳动人民，所真正受益扶贫政策的喜悦；体现出脱贫攻坚奔小康是国家政策力度的核心力量。
　　 话入正题，牛的一日三餐，要准时：早6点，中午11点，晚上7点。三遍草，三遍水，半夜再加一次夜草。
　　 周永贵发展到大大小小十多头牛。成群结队，蹦蹦跶跶，煞是喜人。好政策带动精神头，他起得早，睡得晚，村里村外，田间地头，随处可见他的身影，顶着风雨打草，迎着寒霜放牛。每当他赶着群牛路过村口，村里的村民赞口不绝：牛养的膘肥体壮，过上了好日子，真是辛苦了。贵子笑着说：都是党的政策好，带动了精神头，再辛苦都值得。
　　 他的外债已经还清，孩子们也顺利读高中，在外打工的妻子也要回家，结束牛郎织女生活，他脸上泛动着红红的笑容。
　　 平时，他喜欢与牛呆一呆，喜欢数它们红色外衣绣上的云朵，那些牛呢，也是喜欢和他在一起，看到他，这个伸出舌头舔舔他，那个用触角碰碰他，哞哞叫几声，博得主人欢心。
　　 现在，他已经育有9头基础母牛。一头基础母牛，如果直接出售，价值一万多元。如果用于生犊子，每13个月一胎，半年后，小牛犊可售5000元。这个账，他算得清清楚楚。
　　 他舍不得卖掉任何一头母牛，他的目标很明确，多多培养基础母牛。因为每一头基础母牛，就是一个小银行啊，体弱多病的父母不再担心断药，未来的日子里，将他的儿女送进大学的校门，学有所成，报效祖国。
　　 石墨与金刚石，价值迥异，但构成它们的化学元素完全相同，只是元素结构排列不同而已。
　　 农民，作为一个个社会元素，并非固定“啃土”，总有一种适合排列结构，最科学，最给力。一旦进入这种最科学、最给力的结构之中，便可以爆发出惊人的能量。从这个意义上说，底层农民也是一个存在潜力的开发源，就看怎么激活。
　　 2019年底，马军营村陆续宣布脱贫！周永贵特殊的扶贫故事和扶贫模式，已受到县政府的高度肯定。2019年，他被五寨县人民政府授予“全县脱贫攻坚模范个人奖”。
　　 我的一天采访结束，周永贵每说一句话眼睛里流露出的都是幸福，连着那满脸的皱纹都流淌出自豪：我做梦都没想到我能供养得起两个高中生，将来就是两个大学生。没有好政策，没有好的领头人，再撑着也是无法脱贫，无法实现的。感谢党的好政策，他要把自己的养殖经验传授给其他村民，在外来的日子里马军营村走向更好的明天。他的抱负不亚于年轻人，事事走在前头，是村民学习的好榜样。马军营村也因他走在了全县脱贫攻坚的前列。
　　 太阳歇在山后，红光流淌在村子里，清风拂过他的面颊，头顶掠过归巢的鸟儿。他站在牛栏，望着活蹦乱跳的小牛犊，它们看到主人，有的尥蹶子撒欢；有的“哞”一声，像一位歌者，引得其他同伴跟着抻长脖子仰起头，歌声清脆悠扬，韵调一致，竟是那么自然，和谐！这不正是一首时代新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