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的路上，比课堂更自由更生动。我就是这样喜欢走在上学的路上的感觉。
　　 高考、中考刚刚落下帷幕，在这个洋溢着浓郁的求知气氛的节骨眼上，我便想起了过去上学的路。那时上学的路，有老家的青石板路、土路、沙子路。有的崎岖，有的弯弯，有的长长，有的黏黏，都是从家通往学校的路，通往知识的路。走起来艰难，但我们向往求知，还是坚持着走。路上有沿途风景，有人来人往，有时还会有鸡鸣狗吠，牛羊马驴。上学路上有阳光灿烂，也有风霜雪雨，有结伴而行，也有一路单独。上学路上承载着梦想，是连接着人生的希望之路。
　　 上小学的时候，我有时绕过长长、弯弯的大胡同，沿村大街一路向西，走的几乎都是青石板路。蹦蹦跳跳跃过一段下坡，踏一段土路，再走向村大街的青石板路。路的变化对于孩子而言，就像是起伏的乐谱，心情决定了曲子的音阶高度。走在青石板路上，晴日里，阳光灿烂，感到是多么幸福，雨雪天，小雨靴踏在青石板上“啪啪”作响，留下惬意的回声，感到了生活的知足。而感到不便的是，路远，有时候向往一步跨过去。而感到更不便的是胡同口蹲着两只“虎”。这是胡同口对面两家的放养的狼狗，在我儿时的心中犹如两只猛虎，我不敢在“虎视眈眈”的两只狼狗眼前走，大多时候我宁肯绕道走土路。拦路虎就是这样，从小心中就畏惧。接受老师关于怎样面对挫折的教育，我就想到了那两只狼狗，慢慢地改变着恐惧心理。走在乡间土路上，有泥泞，有崎岖。雨天里，不是雨水，就是粘泥，走过一步步粘泥不知有多辛苦，儿时大人们祈祷着天别旱，我就祈祷着别下雨，因下雨阻碍着我上学的路。到了雪天，踩着“咯吱、咯吱”的皑皑白雪，踩成了黑白混合的泥雪路，一走一脚泥，一走一打滑，心想，走在这样的路上这是念的哪门子书？也想，走在这样的路上去念书，就是为了将来不走这样的路。
　　 这些幼稚的想法，一直是我有点萎靡的原因。或许一个孩子的成长都是这样，我希望自己的路能够改变，变得坦途万里。
　　 上初中的时候，我沿着田边地头，走的是一条弯弯的、窄窄的田间小路。上学的路上，有我家的三棵树，一棵杏树，两棵柿子树。我常常看着雪白的杏花、红红的柿子去上学，听着树上的“吱吱”蝉鸣、啁啾的鸟叫去念书，陡增了上学路上的几多情趣、几多感触。有时还见柿子树上高高地挂着鸟笼子，挂鸟笼的不是大哥就小叔，听着笼里鸟儿“唧唧”地叫，那是大哥小叔已把它喂饱训熟，再听着周遭也有“唧唧”的鸟叫声，那是笼中鸟儿已把它引诱飞上树，而要将它“骗”进笼里，还需一番“嘴上功夫”。有时远看飞鸟被笼鸟叫着站到了笼盖上，三蹦两跳不知不觉就成了“俘虏”。只见躲在暗处的大哥小叔飞跑过去，急急上树，取出笼中飞鸟，一时心满意足。
　　 那时，心中只有鸟趣，没有想到什么道理。长大以后我想到鸟儿被骗的经历，感觉做一个人，一个有智慧的人，是多么重要。这些想法依然很幼稚，但我往好好读书上理解，在校学习就格外用心了，希望可以找到解释世界的知识。
　　 上初中的路上还有一面土坡，上坡下坡的时候，心里都会跌谷的感受。走在坡上看坡下的菜园、水井、瓦房、草屋，房屋上升腾起一片袅袅的炊烟；屋后农家小菜园里流动着汩汩的井水。有时见同学从后门回家，坡上坡下热情对语，商量着一起上坡，剜菜、割草、摸鱼……这些都成了我上学路上的经历和感悟，我把它写进那带绿色方格的作文簿里，语文老师在语文课上当成范文大声朗读。这就是我在初中路上的收获，细细想来，也有着小小的满足。
　　 上高中的时候，有时沿沙子路骑自行车上学，有时步行抄近路。沙子路上有小河、汽车和绿树，近路上有沟壑、大桥和双庙水库。骑行在十里沙子路上，与三五同学结伴同路，一路欢笑，一路追逐，一边竞赛着车技，一边赶往回家的路，有时载着沉重的课桌，有时半路遭遇风雨，躲也没处躲，藏也没处藏，沙子路上留下的有激情欢乐，也有默默辛苦。步行在七八里的乡村小路上，有时三五个人，有时七八人同路，彼此都是同学，一路欢声笑语，说完了红楼，说完了西游，接着说《水浒》，走过了田边、走过了地头，走过了宝店村的南大埠，远眺北台蟠松，近观公沙村和双庙水库，同学情、同学谊在一条长长弯弯的上学路上积聚。现在慢慢回味，走在高中路上的时候已几近成熟，彼此的感情都有了热度，青春梦想相互倾吐，正是一群风华正茂的热血青年，相互促进，相互鼓舞，这是一条充满梦想和向往的路。
　　 几十年过去，有的两鬓已斑白，有的已去了不归路。而那条上高中的路依然在，无非是土路、沙路变为水泥路，不变的是当年走在这条路上的同学的心路。
　　 每个上过学的人，都有过上学的路。曾经的上学路上有过欢笑，也留下过酸楚。每每忆起，总是让人心灵颤动，含泪叙述。
　　 上学的路，是每个上过学的人人生路上一段不寻常的路，那是脚踏有声的一条路，那是铭心刻骨的一条路，那是从幼稚走向智慧、成功的一条路。用父亲的话说，走的路大致相同，可路的前边的风光不一样。是啊，风光无限，在于每个人怎样去追求。
　　 那日，同学聚会，回忆起上学路上那些事，很有感慨。谈到了“幸福”，那时我们错过了好好享受上学的幸福。我说不对，幸福的标准不好有统一答案，没有忧虑，时而出现一点懵懂的想法，淡淡的，也是幸福。原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幸福，只是我们没有自觉地体味。
　　 某天，我用小汽车送孩子上学，孩子说，一路很枯燥。我告诉孩子，能够看到一路的风景，已经很充实了。下步撵，是体验，静看路上风景，更有滋味。过来人怀念，正在上学的人却体会不了。我们有责任告诉上学的孩子，走好上学的路。
　　
　　 2020年7月15日首发江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