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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丁香】黑夜里的眼睛(情感小说)


作者:王衍磊 布衣,136.4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149发表时间:2020-07-21 13:59:55
摘要: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 我在黑夜里 , 看到了, 不同于白日里的别样风景 。 ——题记

(一)
   七条站在人流中,鹞鹰样左右转动着细长脖颈上的光脑袋。
   夏日黄昏的沸城海滨,游人如织,湛蓝的天空里飘荡着几朵白云,波光鳞鳞的海面倒映
   着西天的晚霞,落日的余晖里,几位游客正在喂食海鸥,他们将手中的食物往空中里一抛,海鸥们便追寻了食物的轨迹飞开去。每天这样的一个时候,的哥七条就会将车子开到海边来,他从不溜马路,也从不在车内坐等,都是将车子往游人多的地方一丢,然后就站到车外来。他瘦,高,目光如炬,目光如刀。那架势,与其说是等候客人,倒不如说是在搜寻猎物。
   “师傅,去机场。”
   七条这里正搜寻着,一对青年男女拖着两个大大的旅行箱走了过来。七条乜斜对方一眼,不说话,只将夹着香烟的右手抬至胸前的位置轻轻地摇了摇。
   “师傅,这么远的活,您就跑一趟呗。”
   “要不,我们再加二十元小费。”
   如此,七条居然不屑地笑了。他重新抬起摇过的手,轻摇里又加了几分坚定。
   “师傅,快,麻烦您送我去趟医院。”
   两位青年摇着头刚走,路对面又跑过来一位中年妇女。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直接就坐进了七条的车。只是七条望都没望她一眼,只拿目光望着远处熙攘的人流。
   “师傅,您就帮个忙吧。”中年妇女近乎是哀求了。然而七条并不为之所动,甚至变得不耐烦起来,他猛地转过身,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然后就用手点了点工作台上支着的暂停灯。
   无奈,中年妇女只得走下车来愤愤地走了。
   突然地,七条的眼睛里就起了闪电:不远处的熙攘人流中,一行几位中年男性游客正有说有笑地一路走来,个个大腹便便的样子,非官即贵。此情此景,七条急忙放下先前所有的冷漠,踮着小碎步热情洋溢地靠了上去。
  
   (二)
   就在七条挑肥拣瘦的时候,他的朋友六一却正堵在去火车站的路上。为此,七条没少骂过他。眼下正值下班高峰,行进在马路上的车辆宛若蜗牛爬行,如今虽然实行了时距并计,可是一旦被堵,每三分钟一块四毛钱的计价,其效益几近于无。只怨六一是个软心肠,每当看到乘客赶急打不到车,他还是会情不自禁靠过去。
   七条嘲讽他:“兄弟,你真是一个活雷锋。”
   七条还说他:“兄弟,我看你这辈子也就扫扫马路了。”
   说完,又捻动着两根手指头开导他:“兄弟,听哥一句话,挣就挣有钱人的钱,这年头挣钱才是硬道理。知道不?”
   六一无可辩驳,都是冲着七条苦笑笑,就权当作了回答。
   只是更滑稽的:挨骂的没恼,骂人的却又恼了。他们两个都在女人花夜总会门口靠活,一天夜总会老板请的哥们的客,席间一位小姐调侃七条的瘦高,说他长的就象麻将牌里的五条,哪知七条一下子就“板”了脸,拎起一个空酒瓶子就朝那位小姐的头上砸过去,只惊得那位小姐一声尖叫,然后就用手紧紧的捂了头,惊愕中还没等大家回过神来,七条却又将手中的空酒瓶放下了,他哈哈地笑着,上气不接下气地用手指着那位小姐说,都看看,都看看,这投降的女人才是五条,说完又猛地直起身,一拍自己的胸脯说,我,是七条。见众人似解非解,又骂一句亏你们狗日的还是男人,然后就将裤腰带一松,用手指着裆里的那个物件说,这不,这里面还藏着一条的嘛!
   听他讲完,包厢內即刻就炸了锅。六一简直笑岔了气。
   见六一笑,七条拿手一指他:“笑,笑什么笑?不是男人的不能笑。”
   听七条如此说,一个外号四眼的的哥就插进话来:“我说兄弟,人家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不是男人啦?”
   七条就说:“说他不是男人,他就不是男人。你以为我还说亏他啦?四眼,我问你,你说在咱这帮兄弟当中,谁还象他天天扫马路?这扫马路的活能是男人干的吗?如果我是七条的话,他连六条都算不上,充其量六个一组成。”说的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也就是打那以后,七条和六一便成为了他们俩的绰号。
  
   (三)
   因为七条的搭讪,几位游客就停下了脚步,简单地交流过几句,就听见一位领导模样的人说:“好吧,天也快黑了,要不我们就坐师傅的车转转吧。”他们一行五人,坐一辆车自然超员,但在七条的坚持下,他们还是一起坐了进去。
   载着五位客人,沿着蜿蜒曲折的海岸线缓缓而行,每经过一处景点,七条都侃侃而谈,有道听途说,更多的则是临场发挥。走着走着,天色也就暗了,就听见那位领导模样的人说:“师傅,不逛了,带我们去天籁街。”
   “去天籁街?”七条故作了惊讶。
   “怎么?难道天籁街不是你们沸城最有名的美食街么?”因着七条的“惊讶”,客人便追问了一句。
   “天籁街,也就糊弄一下你们外地人还行,我们当地人才不到那儿吃呢。”七条将嘴一撇,一副很不屑的样子。
   “那你们沸城人都到哪儿去吃呢?”
   “海鲜大排档啊。距离这儿不远就有一处小海岛,那上面的海鲜大排档呀,一家挨着一家,那才叫一个火爆。噢,对了,如果我没看走眼的话,几位兄弟也一定都是走南闯北的人吧,不用我说,你们也一定是知道的,吃海鲜最讲究的可是新鲜肥噢。你们想想看,就算天籁街上的海鲜再新鲜,它们有哪一家不是每天一大早到海鲜批发市场进来的货?咱暂且不说这些海鲜在运到批发市场之前,中间经历了多少环节,眼下马上就要黑天了,即使从批发市场进货到现在,也差不多整整一天了,不是我幽默,其实海鲜和人都一样,大都也是有脾气的,而且有的脾气还大的很,它们一发脾气啊,小情绪一闹,绝食,一整天不吃也不喝,不新鲜了不说,就那小身板也会瘦下一圈来。”
   七条的幽默谈吐把几位游客都逗乐了。事情到的这一刻,几位客人便只剩下了一句话:“那就听师傅的,听师傅的。”
  
   (四)
   等六一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客人送到火车站的时候,太阳早已落山了。又干了两个活,下班高峰期也就过了。又溜达了一会,没能拉着活,便一路溜达着朝女人花夜总会的方向走来。
   女人花夜总会设在瞰海大酒店的负一层。在没来女人花夜总会靠活之前,六一一直都在溜马路。七条对他说:“来女人花吧,女人花夜总会门口的出租车从来都不溜马路,虽然交点保护费,但是保你有活干。”还真别说,自从到女人花夜总会靠活,六一每天晚上的收入还真就上涨了不少。这也难怪,其它人只拉面子活(指有提成的活),他呢,从来不挑剔,是活就干,基本上也就不闲着。
   六一开车来到瞰海大酒店,四眼和一个蛋两个人早已经在酒店门前的空地上有说有笑地候客了。之所以叫四眼,全因为他鼻梁上老架着一副近视镜。唯独一个蛋的绰号来的有些滑稽:七条他们几个总到一家餐馆吃霄夜,吃完喝完一个蛋总将一只手举在半空里冲着服务生喊一个袋一个袋,其实他的意思就是要服务生拿一个方便袋过来,打包剩饭菜回家喂养宠物狗,却被七条几个给演绎了。见六一开车过来,四眼便打趣他:
   “清洁工来了。扫完马路了?”
   “扫累了,过来歇歇。”相处的久了,六一也幽默。
   说笑间,一个外号黄毛的妓婆从一旁闪了过来。之所以叫黄毛,全因为她总是将头发染成黄色,于是大家便顺口喊她黄毛了。黄毛和其它妓婆不同,她既不在夜总会里坐台,也不在洗头房或者洗浴中心里做妓,她只打游击战,有时在马路上溜达,有时躲在星级宾馆的电梯里上上下下,更多时候则是到瞰海大酒店来,因为瞰海大酒店的二楼开有一家西式酒吧,酒吧里常有大鼻子老外光顾,黄毛虽然长相一般,但她会讲一口流利的外国话,钓老外是她的拿手好戏。
   “黄毛,打一炮多少钱?”一见黄毛的面,四眼又把矛头对准了她。
   “想玩?想玩打五折。”黄毛并不恼。
   “五折?!太贵了。”四眼坏笑着,“三折?”
   “嫌贵?”黄毛也不是省油的灯,“嫌贵,回家操老婆。操老婆不花钱。”
   “操老婆哪有操你好。”四眼嘿嘿地笑着。
   “就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模样。”黄毛鄙夷地说。
   如此纠缠下去,四眼自知赚不到什么便宜,于是就将话锋一转,说道:“我说黄毛,你成天和老外们干那事,是不是老外的那些大家把式干的就是舒服啊?”
   “那是当然。”黄毛借力发力,“要不,哪天我给你老婆也介绍一个?我敢打保票,要是你老婆一旦开了洋荤,就再不会和你狗日的玩床上戏了。”不等四眼还击,不远处突然走过一个老外,黄毛瞥见,撇下四眼就撵了过去。
   “这个骚逼。”望着黄毛离去的背影,一个蛋悠悠地吐了一口烟,然后笑嘻嘻地骂。
  
   (五)
   黄毛刚走,大头就挓挲着胳膊从女人花夜总会的地下室里走了上来。
   大头,女人花夜总会的治安部经理,刺龙画虎,锃明瓦亮的光头,砍过别人,也被别人砍过,左脸上一道大刀疤,就像一面旗帜整天介闪着耀眼的红光,走起路来极其夸张的外八字,就像两个蛋蛋过于肥大将两条腿硬生生地给撑开了。之前,他只是女人花夜总会里的一名普通保安。就在两年前,女人花夜总会的幕后老板与其它帮派之间争夺地盘,他居然手持菜刀硬是让持枪的对方缴了械,故而一战成名,女人花夜总会的幕后老板见他是块可塑的料,于是就把他提拔成为治安部的经理了。
   “拉我出去转转。”大头从地下室里一走出来,就直接坐进了六一的车。
   六一拉着大头,先是去了女人花夜总会附近的天籁街。天籁街距离女人花不远,是沸城最著名的一条美食街。大头不止参与女人花夜总会本部的管理,其实还掌控着夜总会周边的很大一块地盘,所有在天籁街上酒店门口停靠的出租车必须按月向女人花交纳一定数额的保护费。大头不定期出来巡视,目的也很明确,除了给弟兄们吃颗定心丸,让大家永远记得大树底下好乘凉,更多的则是为了炫耀一下自己。每当他在天籁街上一出现,所有停靠的的哥们便会一拥而上,一边忙着递香烟,一边忙着说些讨好的话,每当此刻便是大头最得意的时候,他后仰在车座上,咧着一张大蛤蟆嘴嘿嘿地笑着,脸上的那道大刀疤也就跟着街面上霓虹灯的闪烁泛起灿烂的光芒。
   巡视完天籁街,大头又让六一拉着他巡查了一遍夜总会周边的路边烧烤和野馄饨摊。依照规定,这些摊位也必须按月交纳一定数额的保护费,不交或漏交都他妈立马滚蛋,另外如果有谁胆敢私设摊位偷着干,那么他面临着的就是一场狂风暴雨了。
   巡视完毕,大头就让六一在一家烧烤摊位前停了下来。烧烤摊主还以为来了客人,满脸堆笑地正待招呼着坐下,但见从车上走下来的是大头,笑在脸上僵了僵,然后就急忙丢下手中的活计极讨好地迎上前来:“哎呦喂,兄弟来了。来来来,坐坐坐。吃……吃点什么?”腰弓如虾米,头点如捣蒜。大头自然不与他客气,神气十足地坐下来。
  
   (六)
   吃完霸王餐,六一才拉着大头回到了女人花夜总会,他这里刚刚将车子停稳,就见七条美滋滋地从女人花夜总会的地下室里走了上来。刚一打照面,七条就将一只手摊开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还没等他问话,七条那边就自顾说了下去:
   “这五位客人真他妈有钱,刚才我拉着他们去渔家傲吃海鲜,你猜怎么着,花了将近小一万,愣他妈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听七条如此说,六一简直就要傻掉了。因为依照行规,每往渔家傲送一桌客人,酒店就会给的哥百分之四十的提成,也就是说,光在渔家傲酒店,七条就拿到了将近四千块的回扣。这还不算完,女人花夜总会这边的提成也高的离谱:一千二百块起步,然后再按人头二百元递增。也就是说,送一人提成一千二,送两人提成一千四,五人呢?便是两千块了。有时客人账结的好,还会有二百块的红包。如此算来,今天晚上的七条真他娘的发了大财了。
   六一这里还愣怔着,七条那边猛然一拍他的肩膀,说:“兄弟,一会儿呢,你就别再去溜马路了,我看这几个人还有景,你就和我打个联手吧。”
   依照行规,谁送来的客人,谁就有优先拉乘的权利。不过呢,因为送的是宰客店,如果担心怕客人认出,你也可以由指定的人来拉乘。只是这样做的不好处是:下家会在接下来可能有的提成里,拿走一半的份额。七条从不这样做。他都亲自来拉乘。只是今天,因为面对着的是五位客人,他就必须做好应有的准备。当然了,事成之后,他也从不亏待六一,一张或者两张老人头还是有的。
   一听七条要他打联手,六一有难色。七条就将脸“一沉”,骂道:“看把你狗日的正经的,其实你根本就没必要可怜这帮王八蛋,照我说,他们最可恨,狠狠地宰他们一刀就对了,谁让他们花花肠子那么多了呢?再说了,你不拉,别人也会拉,只要他们想花花,就永远逃不过这一劫,也就是说,这该咱挣的钱,咱凭什么不去挣呢?”说着,又一拍六一的肩膀,冲他咯挤一下眼,坏笑道,“说好了昂,事成之后,兄弟给你发福利。”
   客人买单的消息传到地面上来的时候,七条早已经用一个假发套套住了自己的光脑壳,为了更好地藏匿自己,他还在鼻梁上架起了一副金丝镜。望着七条的这份改扮,一个蛋吃吃地笑起来。四眼则在一旁笑着骂:“兄弟,我看你狗日的不用开出租车了,你干脆去做演员演特务得了。”七条还没来得及回话,客人已经从地下室里走了上来。七条和六一不敢怠慢,急忙发动起车子靠了过去。只是不知何故,他们刚把车子靠过去,五位客人竟然又一股脑地坐进了七条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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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说起出租车司机,他们大多来自全国各地市偏远的农村,为了人们出行方便而日日夜夜穿梭在这个城市大街小巷。他们是可爱可敬的城市精灵,是城市中的骆驼。出租车本来就是文明窗口,司机的个体形象,直接展示了一座城市的形象、城市的态度、魅力和风范,标志着一座城市文明的“尺度。”也不知不觉就成了这座城市的名片。他们在城市里扎根,为自己,也为子女。他们的身上有怎样的故事呢?这篇《黑夜里的眼睛》情感小说给我们讲述了出租车司机七条,六一等在沸城里跑出租车司机小人物们的人生经历,反映了在改革开放后,金钱至上主义对社会和个体价值观带来的冲击下人生百态。正如小说摘要中所言:“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在黑夜里 看到了 不同于白日里的别样风景。”小说语言流畅,描写人物形象细致入微,结构严谨,小说情节接近当下现实生活,很地气!问好作者,推荐大家共赏!【丁香编辑:天山。】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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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天山        2020-07-21 14:02:16
  很棒的一篇情感小说,很贴近生活,接地气,语言流畅又不失风趣,结构严谨,描写人物形象细致入微。问好作者,
幸福生活在不断奔跑中获得。
2 楼        文友:王衍磊        2020-07-21 15:32:31
  感谢丁香。感谢丁香团队的老师们。感谢天山老师的解读和按语。
3 楼        文友:大智若愚张        2020-07-21 16:42:43
  很贴近现实社会,没有丰富的阅历以及娴熟的文笔是写不出这样好的文章来的。很喜欢老师的文章
回复3 楼        文友:王衍磊        2020-07-21 18:03:16
  感谢大智若愚张老师的阅评。向大家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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