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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晓荷】误解(散文)


作者:何叶 探花,16528.4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657发表时间:2020-07-22 09:31:39

【晓荷】误解(散文)
   忙了一天手术,晚上回家的时候,我看见哥正在翻箱倒柜找着什么。
   “哥,你找什么呢?”
   哥抬起头说道:“顶针,妈妈以前常用的那个。我的衣服扣子掉了想缝补一下,却怎么也找不到母亲以前用的那个顶针了。”
   我说:“哎呀,一个扣子还用什么顶针呀?缝几下得了呗。”
   哥说:“我用惯母亲这个顶针了,不用顶针咋都觉得不顺手。主要是这个顶针是妈一直用过的,留着它是个念想,丢啥也不能把它丢了呀!”说完,他撅着屁股,弯着腰,继续翻找起来。
   母亲嫁给父亲的时候,姥姥陪嫁给她一台缝纫机一个红木箱子,木箱里除了有一些母亲的贴身衣服还有一个铜顶针。母亲的手很巧,一些缝缝补补的活做个简单的衣服改个裤子母亲都会。她上卫校的时候,在学校附近一个裁缝铺打过零工,心灵手巧的母亲学会了踩缝纫机,以及一些简单的衣服裁剪。母亲和父亲结婚的时候,姥姥还把家里的缝纫机给了母亲。
   顶针是黄铜的,是母亲在裁剪铺打工的时候老板送的。老板说:“干我们这行的手里缺不得顶针,不会使用顶针算不得一个好裁缝。”
   这个顶针母亲每天随身携带。我和哥小的时候都很淘气,爬树上房的,衣服经常不是这刮撕了就是那扯破了。每次我和哥从外面回来,母亲都会帮我们把衣服洗干净并戴上顶针把衣服缝好,有时候口子太大,母亲会找来一块颜色相仿的布垫在口子上,然后踩动缝纫机,把衣服缝补得规规整整。
   我逐渐长大后,母亲曾教过我踩缝纫机,可我悟性太差练了很多次也踩不好因此放弃了。缝缝补补用顶针更别说了,我可没那好耐性干那个。母亲去世的时候,家里的一些缝缝补补活计哥哥开始接手。缝衣服扣子做被子时,哥哥喜欢用这个顶针。还记得哥第一次学会用顶针,高兴地对我喊道:“我终于知道妈妈留的这个顶针怎么用了!”
   想着母亲,我也急忙帮着哥在红木箱子里翻找起来,结果翻找了大半夜我和哥也没找到那个顶针。
   “顶针哪去了呢,难道长腿跑了吗?”哥急得满头大汗,自言自语地反复磨叨着。
   “是啊,如果顶针丢了怎么对得起母亲呢?”我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二
   周日一上午,我都在家睡懒觉,舅妈给我打来电话说她包了饺子让我和哥去她家吃。
   我和哥路过市场的时候,我挑拣着水果,而哥却在市场附近反复转悠。我知道他一定是在找寻卖顶针的小杂货店。他皱着眉头,一脸失望,看来是没有找到。他说,有个顶针缝缝补补方便些。如果有卖顶针的他只想买个和母亲的顶针一模一样的……
   走进舅妈家,二舅刚好也陪舅妈母亲逛早市回来。舅妈正坐在床边凳子上做新被,被里背面乃至棉花都是新的。舅妈低着头细心地缝着,从背影神态看,像极了我母亲给我做被子的身影。
   还记得那年我刚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母亲就开始给我张罗做新被褥了。那时家里不算富裕,邻居同学考上大学的家里父母都给买了蚕丝被。我和母亲说:“妈,我也想要一个蚕丝被。”
   母亲爱抚地看着我说:“闺女呀,蚕丝被太贵了,我还是给你亲手做纯棉布,纯棉花的被褥吧。”母亲还说我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家,去省会上学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还记得,母亲当时给我做被褥的情景,窗外阳光映射进房间,母亲坐在火炕上细心地摘捡着棉花,一层层地往上铺着。她手上戴着黄铜顶针,一晃一晃金闪闪的,每每想起都会让我感到特别温暖。
   想着母亲,我走上前亲切地叫了一声:“舅妈!”
   舅妈抬起头对我温柔地笑了笑说:“这个被子还剩几针就缝好了。”
   说完她挥了一下手,一个亮光一闪,我被她手上戴的那个顶针吸引住了。多么熟悉的顶针呀!那不正是我母亲的吗?她啥时候拿她家来了。我呼吸变得急促,直愣愣看着她手上的顶针,哥也走过来了,也和我一样,死死盯着舅妈手上的顶针。舅妈仿佛看出什么,急忙解释说:“你俩是在看我的顶针吧,是不是很好看呀。这个顶针是我在一个小杂货店买的,挺便宜的。”我搬过她的手说:“是不错,像金戒指呢,快让我看看。”
   我仔细地端详,越看越像母亲留给我们的那个。我很想说:“这个顶针是从我家拿的吧?”但话到嘴边我还是咽了回去。这时候,二舅走过来招呼我和哥去桌前准备吃饭,我洗了手和哥坐在桌前。
  
   三
   在二舅家吃过饭,回到家里。我说:“舅妈真够小气的,偷拿了咱家顶针还不承认,还楞说是在杂货店买的,一个顶针块八毛钱的。至于嘛!”
   哥还肯定地说:“咱们吃饭的时候,舅妈把顶针放在窗台,我上卫生间的功夫特意看了,就是咱妈留下的。绝对没错!一模一样呢。我经常用那个顶针,再熟悉不过了。”
   哥还埋怨我说:“你也是,平时敢说敢做的劲头哪去了,就直接指出来说是咱妈的不就得了。还憋着不说话了!”
   我说:“我正想说不就吃饭了吗?不行,别的一些零七八糟的稿费之类给她就给了,顶针是妈妈留给我们的,虽然不值钱但必须要回来!”
   说到稿费,哥突然打断我说:“对了,昨天我上班遇见编辑部的李亮了,他说让我和你说一声这个月末和你约个稿,三四千字都行,放他四版。”
   李亮是我高中的同学。高中文理分科时,爱好文学的他学了文。我本也想学文了,可是母亲一再主张让我学理,母亲说:“学理可以有许多选择,更主要的你底子好,到时候准能考个医学院当个医生。”当年完全不情愿的我遵从母亲的意见学了理,如母亲所愿考上了河北医科大,大学毕业之后做了承德一家医院的医生。而李亮大学毕业之后应聘到了承德日报编辑部,做了四版编辑。毕业之后,我们就很少来往了。
   几年前,心情低落的我,喜欢写一些不着边际的小文,写完就存在空间。舅妈在一家企事业做政工干事,她有时爱浏览我的空间看见不错的文就帮我推荐到了编辑部。
   后来有一天李亮联系我,他大呼小叫地说:“哎呀,真没想到你还有两刷子,你的文风很适合发到我的四版。”
   刚开始我投过他几篇文,他不但帮我发表了,还给我买了小礼物,他说,给我稿费我也不会要的。再后来我和他就特别熟了,我干脆把我放在空间文网址发给他让他随便挑选,至于他发了多少文我也没工夫关心。我们各自忙着,很少再联系,我只是听舅妈说我的四版文章很多,几乎每期都有,而且也发了一些稿费。
   我当时听了也没当回事,我只是问她:“我空间也没那么多文呀?”
   舅妈回答说:“你发在你电脑文件夹里的我都帮你发给他们了……”
   正想着李亮给我打来了电话,他问我四版的稿子准备的咋样了?让我赶紧把我在网上发的文章发给他一篇两篇的。我说:“不想投了,投了多少我都不知道,再说了一毛钱我也没见到,我图啥呀?不干了!”
   李亮听我这么说他说道:“别没良心呀,你去年的一年稿费有个五六百吧,加上今年上半年的两百多也都领了,你还没得钱,你亏心不亏心呀?”
   “我啥时候领过一分钱呀?哪有的事呀?”我怒吼着李亮。
   李亮被我的大嗓门惊呆了,他小声说:“你是没领,可是你舅妈替你领了呀?”
   李亮还对我说:“去年一年的稿费你舅妈去编辑部都领了,今年上半年的也刚发完,也是你舅妈给你领走的。”
   他最后问我:“你舅妈没把钱给你吗?她要是真没给你,下次她再来领我不给她了。”我不想再听李亮说下去,我撂了电话。
   想着舅妈我的火就不打一处来,可是我怎么也不理解,舅妈怎么变得这么爱小了呢?以前的舅妈可不是这样的。还记得舅妈和二舅认识的时候,二舅只是个沿街叫卖的烤红薯的穷困小哥。而舅妈是一个企事业的职员,模样好,追求的人还多。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喜欢上二舅。她说:“有没有钱没关系,彼此喜欢,人好靠谱就行。”
   结婚的时候,我母亲和父亲为了给二舅置办一个像样婚礼把家里的所有存款都拿出来,帮他们购置了一些结婚用品。买房子的时候,姥姥得了白血病正在恢复期,家里拿不出太多的钱,舅妈还主动掏出自己的私房钱给了二舅,后来在我父母的资助下买了房子。我父母去世后,舅妈却变了,我平时写文也没有几个钱,她每次都偷偷领了不告诉我。这些我都不会和她计较,可是母亲的顶针,说啥也要要回来。
  
   四
   天刚亮,哥的女朋友美玉给哥打来电话,她说她和我哥预订的房子今天就让交钱了。她并说我们家如果没有那么多钱,她家全部给出了。
   我对哥说:“你娶媳妇,这个钱咱家必须出!”
   哥说:“我把这几年咱俩的钱都凑了凑,钱还是缺一部分。”
   我说:“你别急,剩余的一部分,我来想办法。今天一定让你把钱交了,把房子钥匙拿回来。”
   吃过早饭,我开着车随身带了车的一些相关证件去了朋友车行,我和朋友说:“你看看我的车值多少钱?给我估个价,我把车卖给你。”
   朋友听说我卖车是为了给哥买房子,她爽快地问我需要多少钱,把钱打给了我,并让我把车开走。
   她还说:“多大点小事呀,这些钱就算我借给你的,等你有钱了再还给我不就得了。”
   我说:“那绝对不行,因为就我目前这种情况,短时期还不起你。何况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现在吃饭都成了问题,那样我会夜不能寐的。”
   朋友看我死活不干,就说:“这样吧,我写一个字据,就写用车做抵押,这个车你先开着,等你啥时候有钱了再给我。如果实在给不起我再收你的车不就得了……”看朋友很诚恳,也只能这样。
   我开车和哥一起去了购房处交了房子钱领了钥匙回家。刚到家二舅和舅妈就来敲门了,打开门只见二舅和舅妈各抱着几双鲜亮的新被褥走了进来。
   舅妈说:“知道小军要结婚了,我就提前做了新被褥。咱们男方家娶媳妇,一定要把新被褥准备齐全,要把婚礼办得隆重些。”
   二舅从怀里掏出一个存折递到哥的手里说:“这是一些钱,是我和你舅妈的一点心意。这些钱置办一些结婚东西给女方买一些物品也足够了。本来昨天想给你们了,但你舅妈说还是来家里给你们隆重些,这样也能让我姐和我姐夫看到,他们就放心了。”
   舅妈也从怀里拿出一个存折递到我的手里说:“这是五千元钱,知道你们近来很缺钱,估计生活费都不够了吧。这个钱是这几年我帮你积攒的稿费,还有过年过节,你们来我家给我们的钱,我怕在你们手里都剩不下,所以就只当我给你攒下了。现在正好用到……”
   舅妈还从怀里掏出一个字据递给我说:“把字据撕了吧,你的车怎么能随便做抵押呀?天气变化无常的,车还是留着吧。上下班方便,那个钱我帮你已经还给她了。”
   “你们俩哪有这么多钱呀?”
   舅妈说:“我和你二舅平时不像你们那么大手大脚,也攒了一些呀。另外我父母退休的时候的公积金,还有一些养老钱,都给我们了,暂时借用一下。大伟还在部队结婚还早,以后我们再给他攒。咱们何家娶媳妇,一定不能亏待女方家。”
   舅妈又打开新被褥让哥过目,她说:“本来小军结婚你二舅说给买一些现成的被褥,我觉得现成的咋也没有自己做的盖得舒服。我可知道你们母亲在世的时候,就喜欢自己做一些被褥。所以我也学着做了几床,大针小线缝的不是太好,但质量绝对货真价实。”
   “可是……”我的脑海里突然想到了母亲的那个顶针,话刚说出口,我又咽了回去。
   舅妈和二舅走了,我靠在新被褥上感觉那样舒服温暖。哥说:“把被褥放妈妈的箱子里吧,等我结婚的时候再拿出来。”
   我答应着并和哥挪动箱子,突然一个圆鼓鼓的东西从箱子下面冒了出来,仔细拿起一看,原来是母亲留给我们的顶针。
   哥突然拍着脑门说:“我记起来了,上次我用完顶针随手就放在箱子边了,挪箱子的时候肯定是把顶针压箱子下面了。没放箱子里。”
   我拍着胸脯说:“哎呀,多亏我刚才没问舅妈,不然多尴尬呀!”
   哥也说:“自从母亲去世之后,这么多年舅妈和二舅对咱们这么好一直把咱们当成家里人,这回又拿出了全部家底,咱们怎么能随便怀疑舅妈呢?”
   我说:“明天咱俩去二舅家和舅妈认个错吧!”
   哥说:“干嘛要明天呀?这会就打电话和舅妈说。”
   哥接通电话,我终于鼓足勇气和舅妈坦白了对舅妈的误解并说:“舅妈,都是我和哥不好,对不起你……”我的话还没讲完,舅妈在电话那头笑着说:“傻丫头,咱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没事的,舅妈不会怪你们!”
   放下电话我长舒一口气,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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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相依为命的两兄妹,在母亲过世之后,母亲遗留下来顶针,都成了“我”和哥哥的念想。这一天,母亲留下的顶针不见了,两兄妹在家翻箱倒柜,遍寻不见。谁偷走了?一个偶尔的机会,两兄妹看到了舅妈在使用一个顶针,并且和母亲的一模一样,说或是不说?两个孩子陷入了两难之中。联想舅妈在平时生活中一些的爱小,比如一些稿费,两个人对小气舅妈有了误解。在这为难之际,哥哥将要结婚了,在“我”和哥哥经济陷入困境时,我想出了以车换钱的办法,关键时刻,小气的舅妈上场了,不但送来了哥哥结婚需要用到的新被褥,还有舅舅家的全部家底,我们对舅妈感激不尽的同时,也困惑着母亲的顶针去了哪里?一个偶然的机会,母亲的顶针找出来了,“我”和哥哥对舅妈充满了无限的歉意,这种歉意却又无法宣之于口。这篇文章作者以小见大,循序渐进地描述了一个温暖家庭的故事,这里有母爱,有亲情的爱,还有兄妹之间的关心。散文人物鲜活,有强烈的立体的画面感。一篇佳作!力荐共赏【编辑:千骑卷平冈】【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F202007240006】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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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千骑卷平冈        2020-07-22 09:50:12
  母亲的顶针,岁月的痕迹。
回复1 楼        文友:何叶        2020-07-22 20:52:30
  谢谢千骑老师,敬茶。
2 楼        文友:千骑卷平冈        2020-07-22 09:51:09
  一家人互帮互助真好。
回复2 楼        文友:何叶        2020-07-22 20:52:53
  问好老师,辛苦。
3 楼        文友:陌小雨        2020-07-22 11:13:29
  你舅妈看到这篇文章会不会打你的小屁屁????
山本无忧,因水成泛……
回复3 楼        文友:何叶        2020-07-22 20:54:23
  我和她说了,她很理解。她经常看我写的文帮我推荐的,她说我最近写文很有进步。谢谢支持
4 楼        文友:麦玲        2020-07-22 11:56:02
  文章有爱温暖,读着很温馨,舅妈真好!
回复4 楼        文友:何叶        2020-07-22 20:56:36
  谢谢留评支持,敬茶
5 楼        文友:麦玲        2020-07-22 11:58:42
  围绕顶针展开故事,有疑问有温情,爱贯穿全文!问好何叶!
回复5 楼        文友:何叶        2020-07-22 20:56:11
  问好麦玲姐,献花
6 楼        文友:飞花似梦        2020-07-22 13:01:45
  小小的顶针,也有感人的故事,拜读学习!
回复6 楼        文友:何叶        2020-07-22 20:55:40
  问好飞花老师,敬茶
7 楼        文友:萧垦        2020-07-22 18:33:05
  描写起伏精彩,耐读,耐看,赞。
回复7 楼        文友:何叶        2020-07-22 20:55:08
  问好萧哥,晓荷有你更精彩。
8 楼        文友:匡建华        2020-07-22 21:20:18
  欣赏老师新作,老师文思泉涌啊,佳作连连,问好!
回复8 楼        文友:何叶        2020-07-22 22:08:18
  谢谢匡医生,敬茶
9 楼        文友:张福洲        2020-07-23 22:40:15
  本品以“顶针”为线索,串起了一个个动人的生活瞬间,将“顶针丢失案”的破案过程刻画得淋漓尽致,疑心舅妈作案这一部分的内容,对舅妈慷慨无私的形象起到了突出的衬托作用。作品细节生辉,情谊丰满,回味悠远,堪称经典!
命运如写作,可以去修改。
回复9 楼        文友:何叶        2020-07-24 15:17:18
  问好张哥,谢谢支持。
10 楼        文友:赵文焕        2020-07-26 15:11:15
  社长笔下的舅妈真好!还有一家人的温暖。真情好文,学习了。
回复10 楼        文友:何叶        2020-07-26 17:39:50
  问好赵老师,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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