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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凤凰·凤】从黎明到黄昏(小说)


作者:王衍磊 布衣,136.4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553发表时间:2020-07-27 22:42:47

【凤凰·凤】从黎明到黄昏(小说)
    陆长明死了。他出生在农村,却迷失在钢筋混凝土的城市森林里。如今,虽然他已经死去,但生前曾经有过的痛苦与快乐、困惑与迷茫、绝望与挣扎,依然如浩瀚夜空里的一颗颗流星,在他不死的脑海里闪流。上世纪七十年代,陆长明出生在一个叫陆家峪的小山村里,从他的名字,你就能知道他的父母曾对他寄予了多大的期望,不过他还算争气,就在他初中毕业的那一年,他竟然过五关斩六将,顺利地通过了中专预选的层层选拔,杀进了中专考试的决赛圈。那是他参加完中专考试后的一天,那天上午他正在村子后面的苞米地里割牛草,突然地就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急忙从齐腰深的苞米地里立起身来,就看见村长马万智正火急火燎地朝着他的方向一路跑来,一路跑来的村长气喘吁吁地告诉他,他考上中专了,要他赶紧回家。因为高兴,也为了庆贺,那天村长、以及专程来送录取通知单的联校校长都在他家吃的中午饭。酒至中途,村长马万智还回家拿过来两瓶酒,并说一定要在陆长明上中专走之前,邀请镇上的放映队到陆家峪来放映一场露天电影,以示庆贺。当然了,无论别人怎么高兴,就这件事本身而言,最高兴的自然还是陆长明,就在他拿到录取通知单的第二天,他就骑着自行车去了一趟镇上,因为镇上住着他心仪的女孩孟丽青,他要把这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给她,好让她一起分享他的兴奋与喜悦。
   孟丽青,陆长明的同学女友。可以这样说,初中三年,陆长明真是一个桀骜不驯的家伙,不仅爱做恶作剧,尤其擅长给人起外号。就在当时他们班里有一个叫陆诗元的,一开始他还喊他六十元,继而又改叫了六十块,及至后来便干脆升级为牛屎pai了。当然了,陆诗元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见陆长明给自己起了这样一个不雅的绰号,自是气愤不过,出于报复,一天便当了很多同学的面,眨巴着一双耗子眼向他挑衅说,陆长明,只敢给男生起外号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给孟丽青也起一个。不瞒说,对于其它人,起了也就起了,独独这个孟丽青是万万得罪不起的,这不止因为她修长的身材白皙的肌肤入时的打扮长得漂亮堪称校花,更因为在那个副食品极其匮乏的年代,她的老爸是镇上大名鼎鼎的供销社主任,如果不吃熊心豹子胆是断不敢轻举妄为的。只是当了那么多人的面,陆长明实在不想让自己下不来台,并且也不想错过那个逞能的好机会,于是就大喊一声,起一个就起一个,你个臭牛屎pai,你以为我不敢啊?见如此,牛屎pai更是来了劲,不断地催促说,有本事就赶快起呀,千万别让我们大家笑掉了大牙。这一来还真就把他逼上了绝路,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眉头一皱,紧接着就不无炫耀地冲着眼前的一干人说,丽青,沥青,沥青者,黑臭油也。话音还没有落下,所有在场的人便都已经笑爆了,最是他娘的陆诗元简直都要笑抽了,不停地向他伸着大拇哥,陆长明,你行,你真行。
   孟丽青黑臭油的绰号很快就风靡了全班。事到临头,陆长明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孟丽青知道后,鼻子都要气歪了,盛怒之下就把他告到了班主任那里。班主任先是把他叫到办公室狠狠地批了一顿,继又让他当了全班同学的面作了深刻的检讨。然而至此,该死的牛屎pai似乎还嫌折腾的不够,没多久竟又纠集了一帮人向他挑衅说,陆长明,算你小子有种,只是光会给别人起外号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就把那小妮给我们泡了。说实话,就在当时他们那帮来自乡间的穷小子眼中,孟丽青确乎就是一只高傲的绿孔雀,在她面前,陆长明甚至都有点自惭形秽,只是面对着陆诗元一干人的挑衅,又绝实让他心有不甘,望着陆诗元一干人离去的背影,他不由得就攥紧了自己的小拳头。
   有人说,你的想法有多远,你就能走多远;还有人说,一个人能不能成功,不在于他做了多少努力,而在于他是否发挥了自身的潜能。起初,陆长明本想着给孟丽青递一封情书的,及至后来终究未敢,这不止因为他已经有了给她起外号的前嫌,更因为此前学校里已经有过因为给别人递情书而被学校勒令退学的先例,他实在不能偷鸡不成反蚀了米。思前想后,他觉得要想把事情办稳妥,唯有智取,万不可强攻。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几天的摸排,他居然真的就找到了贴近孟丽青的突破口。孟丽青的家就在镇上,无需住校,每天下了晚自习,她都是伙同一个朋友一起往回走,只是她的那个朋友住的比她家要近些,因此她就不得不独自走完后面的去她家的那一段路程,可就在那段路上,恰巧有一处坟场,坟场里古柏参天,最是静夜里,阴风阵阵,偶尔再夹杂进几声猫头鹰的叫鸣,真真叫人不寒而栗。
   摸排过后就是围攻了。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每天下晚自习的铃声一响,陆长明就兔子赛跑般提前隐匿到坟场的那片密林里去了,待孟丽青独自经过,他就发出一阵强过一阵的怪音。最初的两天里,孟丽青似乎还强作了镇定,两天过后效果凸显,就见她再经过坟场的时候,脚下的步子明显地就快了起来,与其说是在走,倒不如说是在飞了,每当此刻他都不得不用手死死地捂了嘴,以防笑声从密林里传出来。终于有一天,他觉得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就在那天晚上,他便以跑步锻炼身体的名义,故意在孟丽青独自回家的那段路上,制造了一次偶遇。他先是一路小跑着,就在与对方平齐的时候,就主动地打起了招呼。孟丽青先是一惊,但见是他,继又把脸别到了一边去。然而他又岂能善罢甘休?急忙紧跟几步,嬉皮笑脸的搭讪说,美女,给你出个脑筋急转弯呗?不等对方回话,就自顾说下去,说一个人的体重是一百二十斤,上完大便以后呢,上称一称还是一百二十斤。请问这是为什么?答,此人拉在了裤子里。这是一个冷笑话。听他自问自答地讲完,孟丽青终于没有能忍住,竟噗嗤一下乐出了声来。就是借着这个由头,他一路纠缠着孟丽青,一直把她送回了家。有一就有二,也就是从那往后,他每天都借跑步的名义陪孟丽青走完她回家的那一段路程。
   通常情况下,孟丽青还没有到达坟场,陆长明就已经提前跑到那里等候了。一天晚上,他刚兴冲冲地走到坟场,就在坟场密林的暗影里,却突然地窜出几个人来,当头的一个冲上前来照他的面部先是一个通天炮,紧接着其他的几位蜂拥而上,慌乱中他就觉得自己先是被一个类似麻袋的东西罩住了,随后而来的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他不仅给打懵了,也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晕厥中又听见一个家伙恶狠狠地说,狗日的,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想得美。不晓得过了多少时候,朦胧中又听见了一阵脚步声,随后而来的又是一声惊呼。听见动静,他强忍住疼痛,使出浑身的力气喊起了救命。想必对方一定是听到了他的呼救,刚才还慌乱着的脚步,极清晰地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就听见问,谁呀?怯怯的。居然是孟丽青。孟丽青先把他解救出来,然后又搀扶着他去了镇上的卫生院,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样的近,他不仅感受到了她剧烈的心跳,并第一次嗅到了来自她身体的气息,他是那样的受用,欣欣然不止忘记了身体的疼痛,甚至都有些要感激对方的施暴了。所幸都是皮外伤,并无什么大碍,简单地涂抹处理一下,事情也就过去。只是往回走的路上,当孟丽青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他居然看见她扭过脸去悄悄地抹了一把泪。
   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转眼间就到了那年的暑期。在以往所有的时候,陆长明最盼望的就是放假了,可是那年的那个假期却让他受尽了煎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开学,就在开学的第一天,他照例送孟丽青回家,走着走着,孟丽青突然地就停下了脚步,然后就兴奋地告诉他,她暑假里去城市里的姨家了,紧接着就讲起了一路的见闻,皎洁的月光水银一样从挂满星星的苍穹倾泻下来,正照在她那张清秀的脸上,因为讲的兴奋,她脸上溢满了憧憬的光彩。“城里真好。”最后她这样总结说。而他出生在一个穷村僻壤,即便是县城都不曾去过,毫不夸张地说,到镇上上学也是他走过的最远的路,对于他来说,城市的概念完全是模糊的,只是望着孟丽青那张憧憬的脸,他的心几乎都要酥掉了,光影里就听见一个声音说,将来我一定带你到城里去。就凭你?不料想他刚刚把话说完,孟丽青就伸出手来在他的脑门上狠狠地戳了一下。按说孟丽青的做法是有些突兀,也就在那一刻起,他却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窘迫的处境与条件了,他来自农村,而孟丽青是非农业户口,无论将来发展如何,她一定都会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工作,也就是说他们之间天生就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他要和她走在一起,他就必须出人头地,而要想出人头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倍地努力地学习。
   天晓得,经过他的一番努力,还真就开启了新长征的第一步。
   想着曾经的过往,不知不觉间镇供销社的家属楼已经在眼前了。依照惯例,在孟丽青家的楼下,陆长明将两只手拢在嘴边,冲着孟丽青家窗户的方向咕咕咕地就发出了一连串布谷鸟的叫声,不大一会就看见孟丽青从她家的阳台上探出了头来。那天,他们沿着镇子东边的清溪河岸一直往前走了很久,河岸上两位少男少女欢快的笑音,伴随着哗啦啦地流淌着的清溪河水的悦耳的喧响,一直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二
   时光飞逝,四年的中专生活悠然而过。中专毕业那年,陆长明没有选择回老家发展,而是借着毕业分配的机会,满怀了对城市的憧憬与向往,来到了美丽的海滨城市沸城。毋容置疑,作为一座海滨城市,沸城的一切都是美的,红瓦绿树碧海蓝天组成了它美丽的主色调,能够进到这样的一座城市里工作,陆长明自然高兴的不行。为了庆祝胜利,当时他还郑重其事地邀请孟丽青来沸城游玩了好几天,只是一想到天各一方的日子,孟丽青难免又有些失落(初中毕业后,孟丽青便没有念高中,而是到县城一所技校读了三年书,毕业后便依靠她爸爸的关系在镇上谋到了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不过对此,陆长明倒是信心满满,他宽慰孟丽青,只等他在沸城站稳了脚跟,就一定想办法把她调到沸城来。
   然而纵然陆长明再信心满满,也终究没能跨越现实的骨感,他的兴奋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在他来沸城不久,居然就遭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滑铁卢:似乎只在一夜之间,市场经济的巨大浪潮就如一只洪水猛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就将计划经济的前浪拍死在了沙滩上。市场经济的运行规律是优胜劣汰。陆长明就业的是一家工厂,自然也没能逃过那场噩运,这不止因为他们厂的生产设备太过老旧,生产成本高,更因为他们厂实在没有更新设备的能力,生产出来的产品根本就满足不了市场精细化的标准与要求,这样一来他们原本就不怎么景气的工厂,几近走在了破产的边缘。一天晚上,陆长明正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就听见一起分来沸城同一家工厂的中专同学小胡说,长明,咱们去当兵吧?说实话,对于胡同学的提议,陆长明倒是有几分赞许,只是却又考虑着,好不容易参加工作了,自己能养活自己了,不管挣多挣少,最好不要再拖累父母,于是便没有同往。只是后来,随着厂子里产品的滞销,每月里即便最基本的工资也都要发不出了,他才不得不考虑自己的退路了。所幸当年读中专时学习的汽车运用与修理专业,当时外面的汽车修理行业正方兴未艾,于是便到一家汽修厂应聘做了一名汽车修理工,较比原来车间办公室的工作,修理工的工作虽然苦了些,然而为了早日实现自己的城市梦,他早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破屋偏逢连阴雨,一阵风刚刚刮过,紧接着又来了一阵雨。一个夏日的午后,陆长明这里正上着班,远在老家的母亲却突然地打来了电话,母亲在电话里哭着告诉他,他的父亲被牛车撞了,要他赶紧回家。他急急忙忙地赶回去,就见父亲早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一问才知道,原来那天父亲赶着牛车到坡里干活,当穿越一处十字路口时,一辆飞驰而来的大卡车突然地就按响了喇叭,因为是气喇叭,响声如雷,老黄牛因此而受了惊吓,突然地就疯了似的狂奔起来,父亲根本就不提防,又因为拉的长套,车辕里的父亲顷刻间就被卷在了牛车的下面,因为撞击太过猛烈,父亲的腰椎当场就被撞断了。因为挽救无望,也因为无力医治,一天主治医生把他叫进办公室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小伙子,别再浪费钱财了,断掉的腰椎可以接上,而断掉的神经却恐怕再不能复原了。听医生如此说,陆长明无奈地落下了眼泪。父亲是他们家的顶梁柱,父亲倒下了,他们全家也就倒下了。
   从医院里回到家,父亲和母亲每天都是以泪洗面,按说陆长明本应该劝慰一下父母的,然而望着伤痛欲绝的父母,手足无措的他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倒是父母又安慰起了他,一天母亲满含着热泪对他说,好孩子,别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过几天你就回沸城吧。面对母亲的宽慰,他剩下的唯有低泣。是的,事情到了这一步,再难过都已经没有用,无论摆在面前的困难有多大,生活依然要继续,而他唯一能够宽慰父母的,便是一定要坚强。是的,坚强。只有选择坚强,才能让父母鼓起生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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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从黎明到黄昏》这是一部扬扬洒洒近二万字“活着”的小说,小说纵横交错着陆长明的个人成长、恋爱、家庭、婚姻和奋斗史,从一个调皮捣蛋鬼因苦难的生活变成一个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吃苦耐劳艰苦奋斗的有担当的男子汉,直到查出胃癌晚期因不忍心看到善良的爱着他的与他同甘共苦的妻子梅,会因他的不治之症而痛苦,自导自演了一出的婚外恋,从而名正言顺地与妻子梅离婚,自己净身出户,离开奋斗了一生的沸城时,回首往事,“他确乎又看到了初来沸城时的自己,那时的他信心满满,怀揣了对这座城市所有的憧憬与渴望,一路走来,他修过车,卖过菜,开了十几年的出租车,跑了两个月球来回的距离,拉了几十万的乘客,辛苦吃了一箩筐,然而到头来,他竟要以一个战败者的身份黯然退场了。”回到故土,遇见旧时同学得知初恋情人孟丽青当年因得知自己有遗传病活不久,才提出了分手。“爱,竟就是不爱;不爱,竟就是爱了。”小说写到“这里已接近尾声,真让人唏嘘不已!最后,“陆长明走了,这固然是他的悲剧,然而映照的却更是一个时代。在他短暂的一生中,虽然他一直在努力,然而却从来没有真正地掌控过自己的命运。大雪无痕,这世界就像他从来都没有来过。”读完让人内心汪洋一片,让人不禁感慨什么叫“活着”,我记起余华的小说《活着》序言里,有一段关于活着的描述;“活着”在我们中国的语言里充满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喊叫,也不是来自于进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子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陆长明的一生无疑是苦难的,但命运多舛,祸福旦夕,谁又能真正地掌控得了自己的命运呢!只能既往不究,未来不迎,活在当下,问心无愧!陆长明,他努力生活过,是问心无愧于他这短暂的一生的。十分精彩的小说,感谢作者投稿凤凰文学,问好作者!【编辑:浅影淡烟】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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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浅影淡烟        2020-07-27 22:46:50
  十分精彩的小说,感谢作者投稿凤凰文学,问好作者!期待着更多的精彩小说
三月花解语,陌上人如玉
2 楼        文友:王衍磊        2020-07-28 06:07:02
  感谢凤凰。感谢浅影淡烟老师的倾情解读。感谢。
3 楼        文友:凌冰        2020-07-28 17:35:02
  陆长明的一生真是多灾多难的一生。陆长明的路是坎坷的,陆长明的故事是感人的。面对苦难,坚强是唯一的选择。只有选择坚强才能看到希望。希望世上少一些苦难多一些美好,希望陆长明的故事只是虚构的故事。祝福好人一生平安!
回复3 楼        文友:王衍磊        2020-07-28 18:21:01
  感谢凌冰老师。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不瞒说,这里面有我自己的影子。感谢老师。
4 楼        文友:凌冰        2020-07-28 22:44:38
  人生不总是一帆风顺的,有波澜的人生更精彩!坚强面对,风雨之后定能见彩虹。不瞒你说,我的人生之路也是坎坎坷坷的,但已雨过天晴了。相信你走过风雨之后天空定有美丽的彩虹。
回复4 楼        文友:王衍磊        2020-07-29 05:15:37
  期待明天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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