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
　　
　　 你的
　　 我的
　　 他们的。相同的房子
　　 只有半扇窗
　　 飞鸟在天上。聚拢，走散
　　 多像我们，依附于狭窄的空间
　　 秘密多余云朵
　　 表情多于线条
　　 而光。雨
　　 经过房子。房子的半扇窗
　　 拍拍。摸摸
　　 像一个生来就会说谎的孩子
　　
　　 ◎晚饭
　　
　　 丝瓜炖汤。丝瓜炒肉
　　 丝瓜从左手转到右手，再从右手转到左手
　　 然后，混入戏子碎步式的刀法
　　 分碗。装盘
　　 该经的火已经历
　　 该走的路已走过
　　 何必再谈色泽。味道
　　 点一盏灯
　　 今天，即将成为昨天
　　
　　 ◎覆盖
　　
　　 黑夜覆盖光明
　　 乌云覆盖太阳
　　 青草覆盖蛮荒
　　 河水覆盖淤泥
　　 我被一只麻雀的阴影覆盖
　　 说谎。失信。拎着小径分岔的花园
　　 经过六月。七月
　　 炙热的阳光覆盖了我身上寄存的冰冷
　　 我摘下一片梧桐树叶
　　 轻轻盖住树下面，蝴蝶丢失的薄翼
　　
　　 ◎惩罚
　　
　　 这一夜，我无依无靠
　　 我站立。像缺水的枝丫苦苦思索
　　 像上帝胸前的十字架，聚拢人间所有的慈悲
　　 给贪玩预定惩罚
　　 给一个无知的孩子，戴上闪闪发光的锁
　　 锁住一扇门，让他拥有智慧
　　 点灯，照彻草木
　　 仰望。向上攀爬
　　 如果枯井里有水
　　 我会给他一个模子，盛满泥浆让土块成形
　　 让他砌墙
　　 高高的墙。可以行走的墙
　　 可以放眼尽收人间的墙
　　 可以坐稳得墙
　　 可以唱歌，吹口琴的墙
　　 墙上有草。有朝阳和彩霞
　　 这些都是我的孩子。贪玩的孩子
　　 雨淋不着
　　 风吹不倒
　　 如果可以，再给他一把镰刀
　　 麦子长在墙的尽头
　　 他理应学会收割。用脚步丈量
　　 风中撒落的时间
　　
　　 ◎重症患者（一）
　　
　　 他动一动手，窗外的槐树拽着风
　　 摇一摇
　　 摇一摇光秃秃的枝，就长出芽苞
　　 他的眼睁了。他们围着他
　　 笑了。似乎忘记了十分钟之前还在流泪
　　 而阳光刚好路过
　　 送进窗口的绿叶气息，撑起他们的笑脸
　　 像春天提前绽放的花
　　
　　 ◎重症患者（二）
　　
　　 我见过他们。他们不在病房
　　 在人群。街道
　　 僻静的拐角。在闹市心怀鬼胎
　　 抱着玻璃罐子
　　 乞讨。索要
　　 像没有妈妈的孩子
　　 像离家出走的影子
　　 昏迷。胡言乱语
　　 他们常常经过我。碰碰我的衣袖
　　 骂天。骂地
　　 骂那些风雨里懂得原谅的蚂蚁
　　 水在他们舌根回流，旋转
　　 隐藏细菌、病毒
　　 并溅在我身上。我罪孽深重
　　 我跑过去
　　 跑进潮湿的诗句。跑进一棵果树的枝头
　　 充当一片秋末的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