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柳永传(随笔)
何谓情?
“执手相望泪眼,竟无语凝噎。”
何谓痴?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何谓爱?
士人皆于功名利禄趋之若鹜,独我一人弃之。沉醉温柔乡,不知归路。以爱之名,怜世间苦情才女佳人。
何人出此言?
古今万载,唯此一人,柳永也。
官宦子嗣,年少即学。
闻道有先,术业有专。
赞若仲永,书帖广传。
伴书抚柳,痴叹腰纤。
致仕之途,画桥柳烟。
重湖叠巘。风情几堪。
京中伴读者三载,柳永过三试一人。
盼君王侧目,盼权倾相顾。
即位仁宗,旧意未休。
叹其悲哉,鄙其辙复。
浮名粪土,皇权犹固。
君王不喜,仕途无路。
有道是乐不可极,乐极而生悲。欲不可纵,纵欲而成灾。柳永不以为然,轻狂满目。既有如花美眷,柔情知己,似水红颜相伴朝暮。皇帝笑我辱我又如何?此生无缘浮名金榜,与旁人言,旁人皆以之为悲,以之为痛,以之为苦。与我,不过是满纸空花。
“且去,不如换了浅斟低唱。”
柳永之词,诵传极广,才华横溢。其所为,亦是离经叛道也,永且言之为爱。
仗义几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烟花柳巷之所,道貌岸然之徒。千般君子流连,万种沆瀣临顾。
唯一君子。
香风新柳琵琶下,视似寻常儿女家。
贵贱尊卑视罔顾,妙龄才色笔生花。
皆是天涯沦落,如是惺惺相惜。
天纵之才挥毫,博爱寡欲客暮。
艺伎名媛侧目,倾城美眷无数。
柳永纵情于酒肆,奉诗词歌赋之语,以博美人之欢情。伴清风明月低吟,以明昭昭之心。而又同是天涯沦落,生怜爱之心。故众女慕其为知己,引为入幕之宾。
出入风月皆有,亦未散尽千金。
名妓出于乱世,倾慕垂怜之人。
才子佳人传佳话,庶民声声口口传。
传曰:
柳永赴杭州,官拜县令。京城女妓,相送十里。势若乌云蔽空,泣如哀鸟戚戚。
途径江州,识女谢玉英。
知其名,委其身,即跪。誓此生不二身。三年回京。
京中女妓,欢腾若山海。
柳无居所,名媛陈诗诗便安之己宅。衣食住行,无微不至。
柳更拈花折柳,纵情风月。
坊间相传
“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黄金,愿得柳七心;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此中人云柳七者何人?多情恩客柳永也。
未谈青楼女子,即便百姓人家。
年老色衰,不复初来,亦恐休书一封。
《诗经》言之一文,薄情君子,功成名就。不记曾经红尘女,但思君王女儿身。此是屡见不鲜。
如言,愿为红粉弃功名。
柳永一人尔。
风月女子,腌瓒之地。何谓真心?痴人妄语。妙解音律,不值一提。胸中才情,无人与听。奏几首哀曲,叹几句天意。
谁曾想,人间竟有如此郎君。蒲柳之躯,竟也得几分真心。
可平山,可添海,可缠绵悱恻,可天崩地裂。也可不言不语,皆化作曲。日夜相伴,日夜倾诉。此情为何?其名为爱。
夜半三更,狂风大作,墙壁斑驳,鬼影重重。无常路引。
柳永一梦不起。谢玉英与其拟为夫妻,戴重孝,众妓皆孝守丧。出殡之时,城中女妓皆至,满城缟素,一片哀声。
后世传“群妓合金葬柳七。”
守孝之期,艺妓伶人皆拒客。
花酒船畔,再无笑语连连。满城上下,目光所及,皆寂。
每逢清明,众香粉胭脂皆载佳酿拜于柳永墓前,奠之。
众佳人何以如斯,其所为何故?
答曰:平生所爱甚少,所得亦甚少。贱妾有卿衣白相垂怜,此为恩赐。如是之爱,无以为报。
誓以爱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