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静】猝死(微小说)
吴心儒雅古板,甄旺机敏活络,两人性格迥异,却感情甚笃。对门邻居做了小二十年,几乎无话不谈,亲如兄弟,两家人有来有往也像是一家人。
都说四十五岁是腌臜年,别人信不信不好说,反正吴心是深信不疑。
刚迈进四十五岁门槛,他就特闹心,工作上倒是没什么不正常,就是进入青春期的儿子出现了严重逆反倾向,什么事都和他拧着来,叫他往东偏往西,叫他追狗偏撵鸡,时不时还要和他理论理论,这小子使起性子来拍桌子砸板凳,倒像是老子教训儿子。
吴心从事的是文职工作,给人的印象一向是温文尔雅,沉静内敛。怕外人知道儿子和老子较劲有损面子,也怕惊扰了邻居们,他只能是克己复忍了。
心里憋闷久了,就想说说,两对夫妻相约一块儿出去散步的时候,甄旺就成了吴心的倾诉对象。
甄旺对他很是理解和同情,都是同龄人,孩子的逆反他也深有体会,儿子平时虽说没怎么惹她生气,不过并不代表不逆反,知道他有心脏病,怕他生气出了意外,自己成了没爹的孩子,儿子对他的话从不反驳,却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点不放在心上。
两个人你倒完苦水我诉说烦心事,倾述与倾听者的角色来回转换,越说越伤心,最后竟抹起了眼泪。
一旁的吴夫人又好气又好笑,半真半假的说:“你们两个男爷们还知道丢人吗?咋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呢?被自己的儿子为难成这个熊样儿,就不能放下当爹的架子,好好和儿子聊聊?夫妻都还没有隔夜的仇呢,亲生儿子难道就忍心看你们这样受委屈?”
甄夫人一撇嘴,接上了话茬儿:“怨谁啊?都是你们自找的,年轻时总认为别人的老婆好,自己的儿子好,看看,这不是把儿子宠上天,也惯瞎脾气了吗!”
吴心后来想想也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老子和儿子毕竟血浓于水,大人有大量,自己不应该和儿子太计较。不过想起老婆的话又觉得不对劲儿,你是儿子的亲妈,如果把儿子捋顺好了,他还会处处和我对着干吗?
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满脸愁容的吴心硬拉上甄旺去喝酒。
吴心酒场上号称“三杯不倒,一瓶正好”,谁知这次一杯酒下肚,就露出醉意了。
他鼻涕一把泪一把,又向甄旺诉起苦来。
“你说我这是犯的哪门子贱啊,做好了菜,倒好了酒,恭恭敬敬把儿子当座上宾待,就想和他好好沟通沟通,缓和缓和关系,谁知这小子软硬不吃,翻脸比翻书都快!”
“怎么了?你们爷俩能坐在一起平心静气喝酒聊天,不是很好吗?”甄旺不解得问。
“开始聊得还不错,后来我对儿子说,你爹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对家长的话是言听计从,从来不记得顶撞过长辈,有时候看到你爷爷奶奶不高兴了,我屁都不敢放一个。你怎么就一点不像当年的我呢?你说我儿子怎么怼我的?”
不等甄旺回答,他咽下一大口酒,继续说道:“这小子说,那很简单啊,说明咱爷俩不是一个品种,你不是我亲爹,我不是你亲儿子呗!”
“他竟然说和我不是一个品种,”吴心说这话的时候痛心疾首,看来这次是真的伤心到底了。
“别听这混小子瞎说,都是酒桌上话儿赶话儿,有口无心,酒桌上说话酒桌上了(结),你往心里去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吗?”甄旺耐心劝着吴心。
吴心只顾自己喝酒说话,没有留意到甄旺酒没喝下多少,脸却胀得像块红布,说话都有些不自然了。
“我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他说和我不是一个品种,那好,明天我就拉着他去医院做亲子鉴定,让他看看我是不是他亲爹!他是不是我亲儿子!”吴心将满满杯中酒一饮而尽,咬牙切齿地嚷道。
或许是吴心喝的酒太多了,记忆断了片,以至于根本想不起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甄旺听了他的话,表情突然变得异常痛苦,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绿,最后双手捂着住胸口,身体抽搐着从凳子上直直滑落到地上。
等到120急救车赶到的时候,甄旺已经没有了呼吸,法医鉴定结论是:甄旺因为突然受到刺激,导致心脏病突发而猝死。
这篇小说我觉得很适合微小说刊物发表,老师何不试试,期待看到纸刊发表。
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