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鬼故事】【山河】鲁石匠(微小说)
民国年间,鄂东商贸发达,有个牙商张贵,走南闯北发了财。在村头向阳坡上,盖了三重大宅院。选了个黄道吉日,一家老小高高兴兴的搬进去,可不到一个月,怪事就出来了。
张家老母亲,八十多岁了,经常看见一辆小板车,装着家里的东西,“吱哑吱哑”地往外拉,老人家急得几次跌跌撞撞的追出来。家人以为老人家糊涂了,也都没有在意。
说来也怪,自从搬进新房后,家里先是平白死了两头猪,又无缘无故丢了一头牛。一开春,张贵老婆又莫名得了场大病,花了好些钱财,才算把命保住了。从此,家底亏空日薄,渐渐一贫如洗。
一个远房舅爷,来探望张贵母亲。听了这事,舅爷犹豫半晌:“张贵啊,你家新房子有问题。去年县南来了个老石匠,懂得些阴阳风水,何不请他来看看。”张贵连连称善,临行塞钱给舅爷,嘱托务必将老石匠请到。
这石匠姓鲁,祖籍黔州,出身大匠世家,祖父因业蒙冤,家道从此中落。石匠子承父业,自幼聪颖,祖遗《鲁班经》,日夜研摩,渐窥门径。然生性拓落,游荡不羁,日日走州过县,接活喝酒,倒也洒脱。因其匠艺高超,能堪阴阳,大伙都尊称他鲁石匠,真名倒无人记起了。
不几日,鲁石匠往邻县做活,顺道就上张贵家来了。
用过酒饭,他围着房子,前前后后转了一圈,忽然道:“前水后坡,出门见山,房子风水不错啊。家里盖房时,可曾与人有甚瓜葛?”
张贵一拍脑袋:“有啊,记得有个石匠屡次旷工,被克扣了好几天的工钱。”
鲁石匠听罢,点了点头,径直走到门楼左边,伸手在条石旁的青砖上敲了敲,指着一块青砖命令:“把它给我打开!”
张贵依言,拿把钢扦撬开一看,倒吸一口冷气,砖缝里有一辆小石车,车头朝外放置着。
鲁石匠拿出小车,用扦刻了三画,调转车头,又重新放了进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没事了,今后多行善事,勤俭持家,自会发达。言罢,径直而去,不辞而别。
打那以后,张贵母亲再也没有提小车的事了,家里再也没有发生丢失的事了。张贵谨言慎行,日夜勤勉,做啥事也都顺风顺水,不到三年又撑起一片家业,恢复了往日兴盛的气象。
邻村姑母听说了,趟过河来仔细询问。临走时,姑母把张贵拉到一旁:“姑村里李二喜家,去年也盖了三间房。一住进去,儿子每到晚上,就喊背痛,爸妈啊,救救我,石头压得我喘不气了。不到三个月,孩子就夭折了,背部溃烂,七窃流血而亡。”
此后每到深夜,二喜家屋梁上,隐约传来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妈妈,我痛,快救救我……”二喜媳妇受不了这个刺激,半年后就悬梁自尽了。一家人胆颤心惊,日夜不安,不久又都搬回了老宅。
二喜遭此巨变,一蹶不振,日日饮酒,不事农务,家道日渐衰落。二喜妈是个善人,专门托姑过来打听,看侄儿能不能请鲁石匠来一趟,救救这家人吧。张贵立马应承,当天就给远房的舅爷捎了信。
三天后,鲁石匠顺着河道,就匆忙赶过来了。二喜一见,涕泪纵横,双腿就跪了下去:“鲁师傅,快救救我们一家吧,这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下去了啊。”
鲁石匠一见,也红了眼:“真是造孽啊!快起来,你家盖房时,可有何异样?”
二喜擦干眼泪:“异样倒没有,就是盖房那年,石匠班子里,有位刘姓后生,从河南道过来揽活,模样清秀,手艺也好。媳妇见后生年轻,人生地不熟的,格外照顾,每次嘱咐娃儿,多添几杯茶,多递几回烟。
有天上梁,娃娃端水,上到他身后,他忽一转身,娃就被撞了下来,当场跌昏过去,左腿骨也摔断了。娃他妈当时就红了眼,上去对后生死缠烂打,要告他蓄意谋害。最后匠头出面作保,赔了一大笔钱,才把事情平息下来。几日后,后生上完房梁,也没结账支钱,就不辞而别了。”
鲁石匠沉吟半晌,左手一伸:“拿把瓦刀来。”二喜一愣,从门旮旯里,摸出把瓦刀递过来:“这是后生留下的,当时走的急落下了。”
鲁石匠接过瓦刀,走到堂屋里边第三根梁柱,往下刨开一看,石座下面垫着个小石人,背上刻着“栓柱”,正是二喜儿子的大名。
鲁石匠叹口气:“自作孽,不可活!”
上前取了石人,用瓦刀抹去字迹,顺手把刀丢了进去,覆土如初。说来也怪,鲁石匠走了后,新房就再也没有闹鬼,一家人又高高兴兴的搬回了新宅。
次年,一个河南道来的匠人说,有个刘姓匠人会堪舆,经常挟私报复,半年前忽得背疮,七窃流血而死。细问时间,与鲁匠来村一致。众人称奇,往寻鲁石匠,杳无音讯,无果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