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摆渡】邂逅(小说)
那是几年前的一个中午,天阴沉沉的,没有一丝风,我们几个同学凑到一起,因为天热憋闷,就约好去村口老满叔那里喝酒。我、田杏、二蛋、柳雨在村口老满叔家的饭店喝酒扯皮,说一些没有营养的屁话。美其名曰“饭店”,其实就是一张桌子,摆在门口的老槐树下,大多数时候是用做聊天用。有时三五天也不会有客人来吃饭,倒是天天有人来喝茶。老满叔是学过厨师的,主要是靠本村和周边村子有红白喜事去炒菜赚个红包,勉强糊口。在我假期里,如果谁家有红白喜事,老满叔都会带上我,教我怎么做菜。如果实在太忙,他会让我替他炒上几个菜。
老满叔的儿子姑娘都在城里,不知啥原因,他自己留在村里,也许是老人故土难离吧。农闲时节,村里人都爱来这里闲扯,这里成为村里最受欢迎的娱乐场所。
当时我们四个人关系很微妙,我和二蛋喜欢柳雨,柳雨也喜欢我,田杏也喜欢我。那一天中午二蛋,田杏一个劲灌我和柳雨喝酒,本来我和柳雨说好晚上去后山约会,回来好几天了,我们都没机会在一起,思念煎熬着我们。
不争气的是我喝醉了,柳雨提前有事走了,二蛋和田杏把我送回家,我要田杏给柳雨捎话晚上不见不散,我就睡了。
睡到晚上八九点钟忽然惊醒,想起我和柳雨有约会,爬起来就往外走。虽然睡了半下午觉,但酒劲还没过,头晕晕的。我迷糊着向后山走去。阴天的缘故,天黑得像锅底灰,雨随时会落下来,走得急,我什么也没带。村后的山坡,是家家户户堆柴禾的地方,来到我和柳雨约好的地方,那是一堆麦秸垛,我怕吓到柳雨,咳了一声。柳雨也轻轻“咳”了一声回应我,她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不太一样,我以为自己喝醉的错觉,也没往心里去。
向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走过去。
上初中的时候就和柳雨经常在这里约会,我们在这里数星星,说悄悄话。
我现在已经是20岁的大小伙子了,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已经不满足于数星星、说悄悄话,我对柳雨充满幻想,甚至在梦里……借着酒劲我上前把“柳雨”搂在怀里,她胸前的两个小鸽子顶着我的前胸,使我血脉泵张,身体里有一团火在乱窜,我听到柳雨和自己急促地喘息声,还有身体里的那团火使我快要爆炸了。
我心急火燎地脱下汗衫铺在麦秸堆上,急急地把“柳雨”放在上面……
一道闪电,一声惊雷,一阵眩晕,一场大雨瞬间落下。借着闪电的光,“怎么会是你?快把柳雨还给我?”我对着田杏歇斯底里地吼道。
此刻的田杏和着雨水啜泣,我撇下田杏疯子一样向河边跑去,任由河水浸泡、雨水敲打,酒意全无。
回到家里,第二天就发烧,打了一个星期的吊针才好。
我等在柳雨家附近,想见柳雨向她解释那天的误会,我恨死自己了,怎么会那么荒唐,每当想起和柳雨在一起的时光,那纯洁的情里没有一丝杂念,只要每天能看到柳雨心里就充满喜乐,为什么那天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世上啥药都有地方买,唯有这后悔药没地方买。唉!如今这份纯洁的感情让我践踏得七零八落。我的心情不是用后悔能形容的。
“柳雨,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你能原谅我么?”我在柳雨面前忏悔。
“你不用和我解释,田杏和我说了,一切都是你主动的,你们的事与我无关,祝你们幸福。”柳雨说完转身跑走,我看到她明明眼里全是泪水。那一刻,我的心在抽搐。
一个暑假我都被痛苦煎熬着,我没有脸再去找柳雨,盼望着开学离开这里,期待在学校里相遇,能找回我们曾经的爱。也希望柳雨可以原谅我,让我心里好受点。
奇怪的是,田杏也没有找我。可是,那段时间自己心里总是忐忑不安,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
因为台风预警假期延迟十天,在开学的头一天,田杏找到我怯生生地说(我明明看到她眼里有一丝狡黠飘过。):“黄熙,我那事这个月没来,我怕。”
当时我就懵了,急急地说:“不可能那么巧吧?只一次,怎么会?不会的,不要怕,等开学到镇上我带你去检查。”
“不用了黄熙,我已经去医院了,我怀孕了。”田杏突然冷冷地说道。
“不会的,你不要吓我?”我惊出一身冷汗。
“你以为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么?”田杏又哭又闹。
“那你说,你要我怎么办?要不我们去医院把孩子做掉吧?钱的事不用愁,我来想办法。”我咬咬牙对田杏说。
“不,我要和你结婚,我要留下这个孩子,这是我和你的孩子,我不会去医院的。”田杏决然地说。
“那天为什么会是你,怎么不是柳雨,是你的阴谋,对吧?”我问田杏。
“对,你要我去告诉柳雨你们不见不散,我骗她说你喝醉了,不能去约会了。当时的我去见你只是想和你说我很爱你,很爱你……谁知道你上来就和疯了一样,当时的一切都是你在做,怎么能怪我。”我无法反驳田杏,抱着头蹲在地上忏悔。
我和田杏都辍学了,田杏搬到我家住了,我们在双方父母的压力下草草结婚,因为不够结婚的年龄,我们结了一个没有结婚证的婚。转过年田杏生了儿子可心,可心的出生让我突然之间长大,有了责任心。刚好二十岁的我做了父亲。田杏虽然得到我的人却没有得到我的心,我无法忘记柳雨。柳雨在我儿子出生的那年,考上潍坊的某个大学,彻底离开我。
我和田杏的事,使我们两个在村里抬不起头来,总觉得有人戳脊梁骨。儿子断奶后,把孩子交给我爸妈,我们两个来到青岛打工。
开始,打零工度日。那点微薄的收入,都不够生活费。田杏去了一家夜总会工作。当时真没办法,憋倒英雄汉的只有钱。
我在一个路边卖煎饼果子的老乡帮助下,开始夏天做凉拌菜,冬天做麻辣烫和馄饨。其实,路边的生意也不好做,虽然比打工赚得多,但是,除去刮风下雨不能做买卖,还得躲避城管的围剿。
一晃三年过去了,这三年中,田杏一直在那家KTV上班。我要她和我一起做小买卖赚个辛苦钱,安安稳稳过日子。可是她已经和从前不一样,很少回家,很少和我说话。为了儿子,我迁就隐忍着。
存了一些钱以后,租了一个小店面,正式开了一家“客来聚”菜馆。我又一次要求田杏和我一起做生意,好好过日子,不为别的,只为儿子有个完整的家。可此时的田杏变得越来越虚荣,名牌包,名牌服装,高档化妆品,堆满整个出租屋。
有一天,我中午回家拿东西,看到不堪的一幕,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睡在我的床上。他们看到我,那种尴尬和惊恐无以言表。我转身离开了,没有恼怒,没有心痛,没有恨,只想尽快结束这没有情感的夫妻关系。
虽然我曾怀疑过田杏,但是毕竟没有抓到实锤。我和田杏当年因为年龄不够也没领结婚证。离婚也极其简单,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着那个秃顶男人走了。我们两个也没有财产纠纷,一直是她赚钱自己花,也不怎么回家,家里的事情也没管过,也没给孩子买过什么东西,她也不要孩子,孩子是我唯一的寄托。
店面安稳以后,我一门心思放在生意上,两年后我在青岛贷款买了房子,把儿子接过来一起住。儿子很聪明,在幼儿园也很乖,就是每次接他的时候,总问我要妈妈。我看着儿子可怜的样子,心如刀绞,终于鼓起勇气给田杏打了电话,希望她能去幼儿园看看儿子。可是她回答说,她又生了一个儿子,没有时间出来,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和儿子都很悲哀……
过年了,我开车带着儿子回老家过年,因为怕塞车,傍晚走的。儿子躺在车上睡觉,我小心翼翼地开着车往家走。还没出青岛,在高速公路的入口处,我发现一个人躺在血泊中,旁边有一辆电动摩托车。我第一反应出车祸了,肇事者可能逃逸了。
在青岛的骨科医院里,昏迷了一周的柳雨终于醒了。对,就是柳雨。那天我救的人就是她。
我把她送到医院,经过抢救命保住了,但失去了一条左腿。
“黄熙,谢谢你,救了我。”虚弱的柳雨向我致谢,那一刻酸楚,心痛,无奈……五味杂陈的感觉一起涌上心头。我就没想到今生还能见到柳雨。
我握着她的手说:“好好养病,把你爱人电话告诉我,我通知他来看你。”话是这么说,但是我心里真不是滋味。
“什么爱人?我就没结婚。”柳雨苦笑着说道。她又说道:“求你别告诉我爸妈,他们会接受不了这种事实。”她看了一眼被锯掉的左腿。
一个月后。
在我家里,儿子:“妈妈,妈妈……”儿子开心地满屋子跑。我和柳雨看着儿子高兴的样子,都笑了。
原来柳雨大学毕业后就来青岛工作了,在工业园里一家外贸公司做出纳。那天是下夜班,回家的途中被一辆拉土方的大车撞了,那段路晚上人少,手机也被撞飞了,人当时就晕过去了。幸运的是保住了一条命。后来在一路电子眼的追踪下找到了肇事车辆。
“老公,今天我想去看海?”已经能拄着拐杖自己走路的柳雨,含情脉脉地对我说道。
“好啊。好啊。我要和妈妈去看海。”儿子大声附和着。
“好吧。好吧。真怕了你们娘俩。”我笑着对他们娘俩说道。
我推着轮椅站在海边,儿子依偎在妈妈怀里。和煦的海风吹拂着我们一家三口,夕阳晕黄的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一种柔和的美丽画面定格在天的高处,海的深处。
拜读佳作 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