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故事】【柳岸】残夜(微小说)
东北解放后,我奉命去帽儿屯搞土改,随我一起去得有十来个人。
其时,正值隆冬,雪不停得下,仿佛要把人活埋了似的。
我们瑟缩着身子,顶着凛冽的寒风,驾着马拉爬犁在路上走了两天两夜。
到了帽儿屯,我被眼前的情景给吓住了。村里,大多数房屋低矮,被雪一盖,就像一堆堆坟茔。到了这,仿佛走进了坟地。
我们找了就近的一家,敲开了房门。
开门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见了我们,略有些紧张,眼神不安地往屋里瞅。
昏暗处,有个男人的声音在问:“是谁?”
女人胆怯地回道:“是老总们。”
我忙纠正她。笑道:“老乡,我们不是老总,是政府的工作队。”
一听是解放军,屋里的那个络腮胡子的男人跳下土坑就来到跟前。他不由分说,推开了女人,“嘭”地就把门关上了。
吃了闭门羹,我们并不想放弃,隔着房门对他们讲道理。可讲了半天,白搭。于是乎,我们又去下一家,结果跟上一家一样。
一个白天,队员们撒开去做工作,结果不容乐观。看看天色将晚,我想得找个地方落脚才是。这时,队员小方说在村头有座黄仙庙,我们可以去那。
大伙都同意。
黄仙庙不大,住十来个人还是没问题的。然而,住进去的当晚就出了事。
那天半夜,忽然有人把我推醒,睁眼一瞧,却是副队长叶敏。
我问:“怎么啦?”
叶敏焦急地说:“小沈出去小解,半天也没回来。”
我听了,寒毛一竖,大叫不好。队里就这两位女同志,宝贝似的。更何况小沈还是卫生员,这要出了事,该怎样向上级交代?
我赶紧叫醒大家,让他们出去找。
好一阵子,出去的人陆续回来,都说没找着人。
天刚放亮,我们又出去了。队员们满村子寻,见人就打听。
听说队伍上丢了人,村上有个五十多岁的老汉主动找到我们,他说他是村长,可以动员村民帮忙找。
那天,人没还是找着。但,村民却动员了起来,这多多少少给了我些许安慰。
翌日,我正在给上级写报告,忽听庙外叶敏的一声惊叫。我搁下笔跳起身就冲了出去。
水井处,叶敏呆立当地,双手捂着嘴唇发抖。我赶忙跑过去挡在她前面,伸手掏出了手枪。见许久没动静,我就慢慢靠近掀了井盖的井口。探头看时,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井里,倒悬着一具尸体,缚尸的麻绳系在卡在井口的一根铁棍上。风起处,尸体晃来荡去,着实让人心惊。于是,我让人将他扯了上来。
当瞧见他脸那一瞬,我大吃一惊,这不是团侦察英雄李德兴么?他,他怎会出现在这?
清理烈士遗体时,我发现有人还用一根粗铁丝穿了他的琵琶骨。我咬牙道:“好凶残的敌人!”
埋葬了李德兴的第二天深夜,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个人对我说,快去,去村口的那一家。
一梦惊醒,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就带着人去了。
按照指引,我们敲响了那家的门,没人吭声。于是就拚命撞开了它。
在火把的照亮下,我就看见灶上躺着三个人。其中,有我们来的那天见到的中年妇女,死了。死状可怖。她的身边,那个络腮胡须男人也死了。亦死状可怖。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小沈,活着。只是昏了过去。
怀着种种不解,我向醒来的小沈询问一切,她也说不清楚。看来,她脑子还是乱的。
至那日起,村子里每天夜里都会有一户人死去。
村长就来找我,请求我们提供保护。
于是,我就召集队员和村民开会。会上,我把自己的想法和安排说了一遍。
大伙都同意。
按我的吩咐,大伙在村子的各个隐蔽处埋伏,只等凶手出现。
这天夜里,雪已停,明月当空。等到后半晌,从村口那突然刮过来一道阴风,阴风过处,携着一条黑影向前疾奔。
个瘪犊子的,终于来啦!我在心里说。其时,我手一挥,就有人用鸟音向各处发出了警报。
于是乎,各路人马汇在一起,悄悄地跟着那人撵了过去。
不一会,只见那人没入村长家。
我立刻指挥大伙将那围了,并喊话。
好一阵,那人透门而出,迎着我们就过来了。在火把的光亮里,我看清了他的脸。见鬼了!这不是李德兴么?
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已穿过人群跑开了。
大伙吼叫着在追。不知怎地,追着追着就剩我一个人了。到了村外的小树林,他突然站住。
我喘着粗气用手枪指着他。我问,你到底是谁?
他迎着我的枪口走了过来。见我紧张,便笑道:“别怕,我是李德兴,我虽死了,但决不残害自己同志。”
我怒道:“可你也不能杀害无辜乡亲呀!”
他又笑道:“他们不是乡亲,是山里的残匪。这个村的村民全被他们杀害了。”
“那么你?”我问。
“是的。我去山里侦察,被捕。最后也被他们带到这杀害。”李德兴说。
我问,那以后该咋办?
李德兴说:“你们人少,对付不了他们,得回去请求增援。”说完,人就像雾一样散去。
我环顾四周,残夜如昨。
回村后,我没惊动任何人,只是派小方悄悄回去了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