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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摆渡】二哥(散文)


作者:刘艾玲 布衣,337.5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151发表时间:2020-09-12 07:54:53
摘要:一场雨急房漏,想起小时候。想起家里一下雨,就没了躲雨的地方,想起家里的穷,想起父母如何努力也挣不出窘境。想起二哥,终于凭他的努力,给家里盖上新房,再也不怕下雨了。

【摆渡】二哥(散文)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涌来大片黑云,伴着雷鸣电闪,暴雨倾盆而下。盛夏骄阳烤得哔啵冒烟的厂房始料不及。稀里哗啦漏起雨来,我工作的台面顷刻间一片狼藉。不一会儿,脚下漾成一滩小河。我把工具和材料挪到干燥之处,注视着厂房棚顶的落雨。渐渐地,眼前雨丝把我拉进记忆深处……
   也是这样的盛夏,也是这样的暴雨。只是,时间在夜半。那时我还年少,正值瞌睡蛮多的年纪。妈妈把我唤醒的时候,蚊帐已经湿了大半,枕头也已濡湿,屋顶上还在噼里啪啦往下漏雨。
   迷迷糊糊走下踏板,一个趔趄,床前的硬土地面早已滑溜异常。
   “上你四爹家躲会儿。”妈妈牵着我一溜一滑地走出家门,给我戴上斗笠披上蓑衣。“你先去,我回去叫你二哥。他还在屋里呢!”
   四爹家就在我们隔壁,要经过院坝,瓢泼的大雨,不带雨具,过去肯定就成落汤鸡了。
   四妈让我跟她挤床上睡,妈妈把抱在怀里的枕头往四妈长方形的粮食柜上一放,两腿使劲弯曲着,勉强侧身躺在上头,凑合了一宿。
   天亮,雨停,太阳又辣得烫人。山间冲口,到处是暴雨肆虐的惨状。石灰院坝倒是很快吸干水迹。
   我们家里遭了殃。每间屋子都在响着清脆的雨滴声。妈妈一手执桶一手执瓢,挨着个的舀着一个个凹坑里的泥水。
   “你们来看哪,好险那!”妈妈大声呼喊我们,“昨晚我来找胜江的时候,他就坐在那儿!”
   我们循着妈妈手指的方向看去,房里的后墙垮塌了一大片。妈妈说二哥当时就坐在那扇墙下面,要不叫走他,肯定埋里头了!垮塌的墙泥下隐约露出一截高长凳。
   胜江是我二哥。长大后的二哥后来对我说:“当时,他面对我们家找不到能避雨的地方,只能坐在长凳上,独自落泪。”可他就那样坐了很久,不肯逃离,直到妈妈拉他出来。
   其实,我们家的房和四爹家的房,一样是泥土墙稻草顶。可是,那一年,我们家的稻子生了一种叫“害秋”的病,不但粮食大大减产,就连稻草也不像样。
   那几年,生产队里几户合养一头牛,用作耕田犁地。收稻子的季节,每家都得把稻草留够那头牛一个冬天所需的,剩下的稻草才可用作它途。单薄的屋顶,风吹雨淋,还有成群结队的麻雀捣蛋,屋顶每一年都要请专业的盖匠,把塌陷了的一个一个窝,添些新草补上。稻草遭了灾,留够那头牛过冬的已经不错了,那可是它的口粮。有牛吃的,就没补房顶漏洞的了。也就有了家里找不到避雨的地方。
   我爸爸妈妈生了四个孩子,大哥二哥姐姐和我。当时我们四姊妹都在上学,大哥上乡初中。中考时,差了几分。爸妈让他复习一年再考,可他想为家里减轻负担,帮着父母撑起这个困难的家,好让弟妹们安心读书,他选择了放弃上学。也多亏了大哥,后来的我们才能继续完成学业。
   爸爸妈妈为了供养我们,可谓用尽全力。爸爸把乡下用得着的技艺,都熟练的掌握了。走乡串村,哪里能挣钱就去哪里。妈妈就像武侠小说里的人物,闪展腾挪,来去如风。一个人没日没夜地料理六口人的庄稼地和我们的日常生活。
   不论爸爸妈妈如何努力,也只能勉强管我们温饱。我始终很迷惑,爸爸妈妈为何从来没让我们任何一个终止学业。只要我们考得上,就读下去。当初,妈妈上县里女子中学时,外公硬不让上。或许,这是我妈妈一生的遗憾!她不想让她的孩子们也留下同样的遗憾吧?
   二哥使劲冒了个泡,从村小学考到县属中学,我妈别提有多高兴了!二哥可是我们村小学成立以来第一个考上县属中学的孩子。教他的语文、数学老师为此还各得了乡里二块五毛钱奖金呢!
   后来,二哥又顺利考上了县里的高中。同时,我和姐姐也相继上了县属中学,家里的境况越来越困难。二哥上高中最后那年,家里连生活费也给不起了。幸好,他在班上跟九个要好的同学拜成把兄妹,他的把兄把妹们,家境好些的,这周我五块,下周你五块地接济着二哥上完高中。
   不负众望,二哥顺利考上了四川石油财经学校。入学的时候,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五爹把衣箱底下珍藏的,当年当兵时穿的军装给二哥,他就穿着走进学校的大门。
   毕业分配的时候,学生们都渴望留在城市或者离家较近的地方,农村人讲究孝道,“父母在不远游”嘛。可二哥却去了遥远的新疆。
   听二哥说,吐哈油田是九一年才发现的一个新油田,那时候正在搞石油大会战,各油田都派出钻井队在火焰山下打井,多的时候七八十支队伍,整天钻机轰鸣,钻塔林立,夜晚灯火通明。当时工作环境极为恶劣,戈壁滩上没有正规的公路,都是汽车随便跑出来的,一年也不下一场雨,车子过处,即被一条土龙包裹,尘土弥漫,黄沙滚滚。
   戈壁滩一望无垠,没有树没根草,看不到绿色,满是晒得黝黑的小石头。住的是木头板房,房顶盖油毡布加砖头,地下铺的红砖。七八个人一间房,夏天一把大吊扇。冬天倒是有水暖管取暖,太冷了就烧电炉子。对于来自南方的二哥,这气候环境就够他受的了。最难的是冬天上厕所,要走两百多米,零下二三十度,滴水成冰,能憋着就憋着,不肯轻易出屋。
   工作却是非常紧张,除了三顿饭,都在埋头干活,每天都加班到十一二点。因为是会战,那儿所有人都是单身,吃食堂住集体宿舍。食堂宿舍办公室,三点一线,都在前后院里,每个人都在高速运转。这些对于我二哥来说,都算不了什么,最难熬的是人生地不熟,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一切都要靠自己。
   工作不到三个月,二哥就因劳累过度生病了。22岁的小伙子,因连续数晚通宵加班,最后气喘胸闷吐血,单位立即将他送医检查,诊断为肺结核。
   二哥说,当时他们油田有一个职工医院,在靠近鄯善县城方向,离他们单位30多公里。坐车近两小时,因为没有正规公路,非常不方便。住院后,单位安排不出人照顾,只得每天一个人在医院输液。从早上八点输液到下午两三点,每天都要输四五瓶药水。输完液错过了医院供饭时间,当时的鄯善县城,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错过了医院饭点,只能在医院旁边商店买一碗方便面或饼干凑合。
   这一住就是二十多天,120斤左右的身体,出院时只有90多斤。身体折磨都能忍受,最难熬的是孤独与寂寞,尤其是在这种生病的特殊时期。二哥经常跑到医院后面的树林里悄悄地哭,想家想爸妈想亲人!
   这一切没有击垮二哥,出院后他又立即投入工作,他要靠踏实工作、勤奋努力站稳脚跟;要靠真学实干表现自己。他做到了,那年被评为优秀毕业生,工作得到了同事认可,得到领导的好评。
   那时我们家已经是乡里的特困户了,房子是东垮一个洞,西塌一方墙的危房。因为供我们读书,家里早就债台高筑。粮不够吃,钱几乎都借不上了。二哥却省吃俭用,不停往家里寄钱,一年半左右寄就回了两三万块钱。爸爸妈妈用二哥寄回家的钱还债,还给家里盖了八间红砖瓦房,当时在村里算得上数一数二的漂亮房子。爸爸妈妈终于过上无债一身轻,风雨无忧的日子了。
   后来我才知道,毕业时,老师找到我二哥,说有两个新疆吐哈油田的名额,那边条件艰苦,但待遇高。听说我们家家境困难,建议我二哥去新疆。可又怕二哥吃不得苦,就先过来征询一下二哥的意见。听说工资高,二哥眼睛一亮,他急切想要改善家里的窘境,根本就没听见“条件艰苦”这四个字。他那时就是想尽快多挣钱,什么苦也不怕。那漏雨的草房是他的一个心结。
   我想,即使听见了,他也会毫不犹豫,毅然前往。
   记得,爸爸在给新房打敞坝的时候,把敲碎的白瓷碗,一小块一小块拼在正对堂屋的地面上。“建于一九九四年”,几个字无比醒目。那份开心,那份幸福,深深印在我的记忆里。
   现在,二哥早给妈妈在城里买了新房,让她安度晚年,我感到由衷地欣慰!
   雨声渐歇,那滴滴答答的雨滴声把我从记忆里拉了回来,我站起身,走向自己的工作台……
  
   (原创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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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作品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发自内心的真实回忆与一个家庭不凡的奋进历程是那样触动读者的心。岁月馈赠了磨难更砥砺出坚韧,作者讴歌关照善良,更鼓舞正在与困难抗争的奋斗中的人们在灰色中看到光明。自古雄才多磨难,纨绔子弟少伟男。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大难躲过,必有后福。事实证明,在大哥的无私担当奉献和父母辛勤劳作的支撑下,兄弟姊妹都很争气,尤其二哥,不但战胜艰辛工作优秀得到单位嘉许,更是像及时雨一样缓解了赤贫之家的燃眉之急,并 为了让父母安享晚年在城市置业以表达爱心。作者也以辛勤笔耕的生花妙笔频频发表佳作,这也会令双亲骄傲开心。 总之,勤俭持家,互帮互助,家风醇厚,父母表率,兄长带头奉献,才换来了足使父母欣慰的阖家之乐,吉星也总会高照这样的人家。很励志的好文章,推荐欣赏阅读【摆渡物语编辑 孙丽红】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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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南国的红豆        2020-09-12 08:57:13
  过去磨难里的好,才是未来的美好。谢谢赐稿摆渡,佳作多多。
回复1 楼        文友:刘艾玲        2020-09-12 20:37:47
  谢谢留评!遥握!
2 楼        文友:沙漠孤月清        2020-09-12 20:06:03
  二哥,多么优秀的男人啊!这篇散文给读者介绍了“二哥”这个朴实勤奋、勇于担当的出生于农村的青年。我很感动!他不仅忠厚孝敬,而且颇有担当。所以我深有感触。我们可不要仅仅觉得他吃苦耐劳,孝敬父母而已,这是许多农村青年的普遍特征。必须看到,他带着一种当代农村青年的精神指向,那就是,把自己的人生理想融入到工作和事业中去,通过艰苦奋斗实现人生价值和人生理想。记住,人生理想未必需要那么宏大辉煌,必须脚踏实地,紧密结合生活现实。“二哥”把自己最初的人生理想放置在为父母建造一所挡风遮雨的房子上,这不是渺小,更不是短浅,而是一种真实的淳朴和伟大。须知,农村脱贫致富,走向幸福,尽管有社会各界的鼎力支持,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的努力奋斗。现在不少农村青年,厌倦农村,以“逃出”农村成为城镇人而感到自豪,不是回馈故乡、亲人。其实,这是一种背叛。是情感与精神的背叛。“二哥”心系父母,志在造房,即使千辛万苦,在所不辞,值得我们揄扬和深思。散文立意深刻,情感真实,叙事清晰,语言准确,布局合理,结构严谨,首尾呼应,确实不啻一篇散文佳作。欣赏!
回复2 楼        文友:刘艾玲        2020-09-12 20:43:13
  沙漠老师:
   写文我落泪,看你的留评,更是泪流满面!
   玉米姐告诉我,为了这篇文字,早晨白白花掉你近三小时,这会儿又重新评改,不胜感激!
3 楼        文友:刘艾玲        2020-09-12 20:37:09
  谢谢孙丽红老师精彩编按!辛苦了!奉茶遥握!
天行健,小女子也当自强不息!
4 楼        文友:烽火十三        2020-09-14 16:19:31
  我是三哥,嘿嘿。
情之所钟者,不惧生,不惧死,不惧分离,世间万物,唯情不死,即为长生。
回复4 楼        文友:刘艾玲        2020-09-14 19:20:19
  三哥来了,奉茶!
5 楼        文友:常青        2020-09-17 21:05:05
  一篇好文,是值得花时间反复研读的,个别地方描述的不够精细,通篇看来,我跟着作者的文字,心情亦是起伏跌宕。尤其是描写二哥工作环境时,敬佩之心油然而生!个人拙见,斟酌修改,略有可惜。
回复5 楼        文友:刘艾玲        2020-09-18 06:26:56
  改自己的文字,我非得放上一段时间。要不然,思绪还在里头,除了错字、标点,看不出破绽。这篇,写得仓促,发得也仓促。妹子说得对,是该改好再发,才对得起读者诸君的!谢谢妹妹驻足留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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