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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流年】我和“小白”的那些事(散文)


作者:哲理 布衣,255.0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740发表时间:2020-09-19 10:11:05


   民丰小学正对面的低洼田垌和山淙水塘之间,有一片茂密的竹林,每年五到七月份,生活着几百上千只白鹭,蔚为壮观。小学阶段,我时常一个人站立在学校前面的空地上,看着远处白鹭自由飞翔,千姿百态,引人入胜。有时候,白鹭从海边飞回,一行行、一排排在蓝天上飞过;有时候,一群群、一片片飞落到田垌的水田里,走来走去,觅食鱼虾;有时候,站立在竹林的枝头上,摇摇晃晃,荡着秋千,随风飘荡。好一幅田园诗的美景啊,它给我的童年带来无尽的欢乐和遐想。
   放学后,小朋友都回家了,学校里只剩下我一个教工子弟,闲着没事,习惯一个人坐在屋前的田埂上,看着竹林里的白鹭发呆。耳边响起父母教过的杜甫诗句: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天主坑村庄周边的风景和鸟类生长,有点像杜甫诗句里描绘的画面。远处就是风头岭海港,看得见渔船出出进进,台风来时,千帆归航,避风港里的渔船数不胜数,一大片相拥着,桅杆林立,直指蓝天;竹林下面有一个山淙大潭,有很多大树枯枝,沉入湖底,看得见花斑鱼在水低穿行;好多翠鸟在湖面穿梭来往,一会潜入水中、一会停在水面枝头,专心地看着水下的鱼儿,忙着捕鱼回家喂食小鸟;旁边山坡上,长着一片茂密的松林,鸟儿成群,吱吱喳喳,也有黄鹂在欢快歌唱。唯一遗憾的是,南方海边村落,缺少雪景和柳树。
   有一段时间,我喜欢一个人黄昏钓鱼。放学后,扛起钓竿,大摇大摆,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夏日的乡间,绿草青青,百花怒放,一片一片,漫山遍野,空中充满花草的香味,令人心旷神怡;旁边的田野,蛙声阵阵,绿油油的小禾苗在欢乐舞蹈;松林里百鸟归巢,万鸟齐鸣,汇集成一曲美丽的交响;远处的竹林,迎风摇摆,妖妖多姿;觅食归来的白鹭,在竹林上空翱翔,蔚为壮观。来到竹林旁的山淙水潭,迅速放下垂钓,急不可耐,抬头看鸟,归巢的白鹭,捕食回来,喂食小鸟的样子,令人开心。每次成年白鹭觅食回来,竹林就变得一片欢腾,小鸟吱吱喳喳高喊,张开大嘴,脖子举得老高,小白鹭之间为了争抢食物,相互还拍打着翅膀,挤来挤去,一不小心,还有小白鹭掉下穴巢。钓鱼其实就是守株待兔。安静看鸟,才是我的原意。
   经过一段时间,和白鹭的接触和观察,慢慢发现白鹭的一些生活规律和习性。
   原来,白鹭对生活环境要求非常苛刻。清静、安定、无风浪的地方,是它的首选。它们喜欢将巢筑在有避风的、低洼的、湿地附近的树林、竹林或灌木丛里,以防台风将鸟蛋或者雏鸟吹落巢下。目的就是能够安心的生儿育女、繁衍后代。
   我还注意到,白鹭进入繁殖期之前,会对产巢地进行严苛的考察。先是少数白鹭多次从海滩飞到竹林观察,而且,常常回到往年筑巢的老地方观察。白露在竹林上空盘旋一番,看看环境和往年是否有变化,没有什么动静就返回海边;有时也在竹林上停留一会儿,观察具体环境情况;没有什么大的动静后,先头部队就会回去通风报信;随后,海边滩涂的一群群白鹭,会一起飞到竹林上空盘旋,实地考察;持续几天后,白鹭会一批批陆续迁来;再过几天,一个个白鹭营巢就会挂满枝头。
   白鹭这种鸟类很有意思,喜欢聚群居住繁殖。繁殖期的白鹭会换上一身漂亮的行头,头上长出两条辫子,颈背长出细长饰羽,背及胸还有蓑状羽,脸部裸露变成粉红色。繁殖羽一般在每年五到七月份长出,所以又叫夏羽。
   每次赶海回家,一个人行走在海滩上,我也爱观察一番白鹭的活动情况。涨潮的时候,这帮家伙慵懒地伏在岸边树上,一动不动,等待退潮,一旦潮汐退去,滩涂尽显,白鹭就会纷纷飞落海滩,搜寻鱼虾贝壳等食物。白鹭搜寻食物的姿态,很像电影里面看到的排雷工兵,样子喜庆滑稽,逗人发笑;啄食目标食物时,很像一个农民在水田里插秧,熟练灵巧,起落干净,入水即到;海滩上的白鹭群警觉性很高,一旦有人经过,立刻转移到别处觅食;稍有声响,便全部飞到另一片更远的浅滩;在海滩上,你很难看到“一行白鹭上青天”的景象,白鹭在这里,不会高空飞翔,来到海滩只是为了觅食。更有意思的是,白鹭在海滩上觅食的画面和动作,很容易让我想到书法:山水为纸轻羽为笔。起飞时笔酣墨饱,舒展时行云流水,寻食时一笔而下,整个动作的连贯性真是酣畅淋漓。
   有一年夏天,台风过后,我在竹林里,发现有一只羽翼折断的白鹭,被台风吹落地上,奄奄一息,我连忙上前捡起,带回家中,找来碘酒消毒,包上云南白药,精心护理。还找来竹子,做了一个漂亮的鸟笼给它住下。课余饭后,提着白鹭,到村子旁边的小溪里,捞虾摸鱼,捡贝壳,精心喂养。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白鹭痊愈了。往后的一段日子里,白鹭便成了我的玩伴,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白”。“小白”姿态优美,身板挺拔,昂首挺胸,站着像一个绅士;它目光炯炯有神,傲视前方,目空一切,像王者归来;洁白的羽毛,贴身端庄,像穿上一件纯白的燕尾服,衬托出它的高贵气质。我真的太喜欢它了,无论走到哪里,都带上它,向小伙伴们显耀。村里的孩子也很喜欢它,一有空就跑来逗它玩。它给我的生活带来无尽的快乐,我和“小白”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有一个周末,我兴高采烈,带着“小白”一路欢歌,回到城镇中学的家里。迫不及待,叫来一帮小朋友,一起赏鸟。我从笼中拿出“小白”,得意洋洋地向小伙伴们介绍了“小白”的来历,“小白”的生活习性,和白鹭的一些常识。小朋友们听的津津有味,一个个投来羡慕的眼光。忽然,“小白”对着我的左眼丁了过来,我躲闪不及,被“小白”琢穿了左眼珠,泪水直流。当时年小,也不懂得去医院救治,以为没事,也就不太理会。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我的左眼珠长出了一片白膜,我失明了。赶紧起床告诉大人,我父亲二话没说,抱起我就往车站跑。不一会,我们搭上了去往县城的班车,直奔县人民医院眼科急诊室。在急诊室里,医生说了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再晚一点,眼睛就没救了!”好危险啊,因为“小白”,我差点成了“独眼龙”!
   话说到这里,我还是要告诫所有的大人和小孩,观赏小鸟,特别是鹤类,嘴尖而长,要注意保持距离。我们在观看物体的时候,眼睛珠子里面的成像很小,眼睛转动的时候,小鸟以为是小动物,就会去丁琢。如果来不及躲闪,就会伤着眼睛。如果你的眼睛受伤了,一定要及时去医院救治,不能拖延,耽误救治的时间。
   当时,我的眼睛感染已经很严重,需要住院治疗,打了两天的青霉素,辅助点滴“可的松眼药水”,第二天就明显有好转,第四天眼睛纱布拆去,眼睛基本恢复视力,可以出院了,但,还要持续滴“可的松眼药水”一周。在我一生中,对药物的清晰记忆,恐怕就是这“可的松眼药水”了。
   一周后,我带着“小白”回到了民丰小学,回到天主坑,回到了那片竹林。满怀深情,向“小白”说了一番知心话,最后,依依不舍,将“小白”高高抛向蓝天。“小白”振臂高飞,在我的头上盘旋,一圈、一圈、又一圈,我昂首面向蓝天,滚烫的泪珠直往下流,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看不清“小白”到底在我头上转了多久,只感觉,它真的飞累了,最后慢慢地飞进了竹林。
   往后的日子,脑海里全是“小白”的身影,晚上总念叨着“小白”怎么样啦,吃饱了吗?找到家了?能健康生活吗?白天一放学,我就跑去竹林找它,静静地坐在那山淙小溪旁,想着它的模样,想着它给我带来的快乐,还有伤害。
   不知过了多少日子,这里的竹林下,留下了我一串串寻觅的脚印,但是,我始终还是没有找到它。终于有一天,大雁北归,候鸟迁移,竹林一片空空荡荡,往日的喧嚣一去不返。
   这件事情,在我的童年,留下了蛮大的阴影。后来,我再也没有去过竹林看过白鹭。心里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去碰白鹭了。
   时光在不停流转,思念一直在增长,有些记忆会渐渐忘去,有些往事终生难忘。直到现在,我还时常回忆起那一段,我和“小白”一起成长的岁月。
  
   2020年8月24日修改于北海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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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童年印记中,曾有一片“一行白鹭上青天”的田园美景,美的不可方物。本篇散文,立足于与鹤的相处,追忆了“我”与“小白”曾经的点点滴滴,有相伴的情谊,也有超乎情谊的自然之美与和谐之道。彼时的“我”,黄昏钓鱼,其实就是守株待兔。安静看鸟,观察白鹭的生活规律、习性、活动,才是“醉翁”之意。垂钓,赶海,发呆,邂逅。上药,捞虾摸鱼,小心护理羽翼折断的白鹭。“小白”玩伴,显耀,欢歌,被啄了眼。紧急救治,免于失明,放归“小白”于竹林。陈年墨迹中,有人鸟相戏的喜乐,有难遇“一行白鹭上青天”的叹惋。一段与小白一起成长的记忆,铭刻在岁月的图鉴上,唯美而不敢触碰。情绪流淌,真情实感,笔下有细节,通感有共鸣。流年编辑推荐共赏。【编辑:芦汀宿雁】【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F202009260004】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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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芦汀宿雁        2020-09-19 11:18:52
  从海滩飞到竹林,严苛筛选清静、安定、无风浪之处,群居,产巢,安心的生儿育女、繁衍后代。这是白鹭的生活习性。作者长于观察,笔下有情,有和谐之美。
水流心不竞,云在意俱迟。
2 楼        文友:哲理        2020-09-19 21:23:44
  谢谢编辑的赞赏和勉励,继续努力,搞好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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