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那年、那路、那毛驴(散文)
清晨,城区宽敞干净的沥青路上,轿车、公交车、电动车川流不息,道路两旁修剪整齐的花圃里,枝叶在晨光中熠熠发光。漫步在人行道上,脚下步履轻盈,小鸟啾啾的鸣叫着,从头顶飞过,长空下忽近忽远,仿佛传来阵阵清晰而又遥远的铃铛声……
让我想起了童年,想起那路、想起那可爱的小毛驴。
那一年,大约是冬季,天气特别的冷,外婆娘家亲戚金留表哥要结婚,来宿城接外婆去喝喜酒,表哥的家在当时的保安人民公社徐腰庄,离宿城50多里路。当时这条道路还没有通车,交通工具还是靠牲口和板车。表哥在结婚前的一个早晨,天刚蒙蒙亮,就从家里出发,牵着一头毛驴,驴背上搭着一个蓝色的布搭,布搭有两个大口袋,一个口袋装着表哥路上吃的干粮,另一个口袋装着毛驴的饲料。路上,表哥舍不得使用毛驴,走得实在累了,才骑上毛驴走一会,就这样一直走到傍晚,才来到我们宿城的家门口。
表哥把毛驴拴在门前的一棵槐树上,毛驴是那样的惹人喜爱,两只大耳朵直竖着,一身黑灰色的毛,肚底是白色的,脑门中间有一簇白毛,像一朵美丽的花,驴脖上还挂着一个铜铃铛。当年六岁的我对这头毛驴又喜欢、又害怕,和邻家的小伙伴拿着表哥布搭里的草料战战兢兢地去喂毛驴,小毛驴用那一对大肉嘴拨动着草料,眼睛滴溜溜的看着我们,好看又可爱。可能是经过长途跋涉,小毛驴还没吃饱就趴下了,我拿起小树枝去挠毛驴的耳朵,毛驴的耳朵不停地前后扑楞,我和小伙伴开心的笑声回荡在逝去的时空里。
第二天一大早,外婆早早就起来了,准备和表哥上路,我看着可爱的小毛驴要走了,拉住表哥不让走,要他把小毛驴留下来。无奈,外婆只好临时决定把我也带去喝喜酒,她帮我换上准备过年穿的花棉袄和花棉裤,我高兴极了,表哥把我抱上毛驴的脊背,坐在外婆的前面,随着表哥手里的树枝一挥,小毛驴驮着我和外婆迎着刚露脸的太阳出发了。
那时宿迁的道路,全是土路和砂礓路,路面坑坑洼洼,通往乡下的路况更差。小毛驴驮着我和外婆,还有蓝布搭和一箱酒。一路上,表哥手拿树枝走在小毛驴的旁边,不停地吆喝着,小毛驴驮着我和外婆在高低不平的道路上艰难地行走,驴脖上的铜铃在寒风中叮叮当当长吁短叹,路两边枯树和发白的茅草和着风声不停地舞动。
过了宿迁闸,渐渐地,小毛驴步履慢了下来,走走停停,喘着粗气,驴蹄在地上打滑,表哥用手中的树枝驱赶着毛驴。这时,只听“扑通”一声,小毛驴两条前腿突然往前一跪,猝不及防,我和外婆从驴背上甩了出去跌倒在地上,我吓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外婆摔在地上也爬不起来了,蹬蹃着一双小脚。表哥赶紧跑过去搀扶起外婆,又把我抱起来,帮我弹去身上的尘土。我再也不要骑小毛驴了,也不要去看新娘了,哭着闹着要回家去。表哥牵起倒地的小毛驴,小毛驴“委屈”地看着我,那神态,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外婆和表哥好不容易哄好我,我们在路上又休息了一会,表哥把我又抱上驴背,随着渐渐升高的太阳,穿着花棉袄和花棉裤、头上梳着一根歪小辫的我,依偎在外婆的怀抱,在颠簸的驴背上继续前行。
那年、那路、那毛驴……
(文杨继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