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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西风】月光(散文)


作者:之中 探花,14198.01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153发表时间:2020-09-29 20:03:14

【西风】月光(散文) 农历七月十二的月,已经像田里的苞米显得饱满起来,光芒如泻。天下一片银白,大地如冬时披了雪衣,在浅浅秋风里飒爽得厉害。蛐蛐还是知了我实在是无法分辨得清,反正一声紧似一声的“蛐蛐”“知了”声弥散在整个世界,充满整个天际,像是配合着月的辉光填补晚霞精彩来的。有一些云影在月边儿闪现,探头探脑地,像在打探什么消息,或是试探什么情况。白天碧绿的树更加高耸,像搭在云朵儿上,走近仰望明亮的星星,会疑惑它们是刚刚从树梯爬上去的。那一颗距离月亮不远特别显亮的是什么星呢?经常见,说不出名儿来,曾经胡乱猜它是水星,因为那么亮闪闪的,像水汪汪的眼睛;又猜它是金星,因为只有金子才更加明亮,才能在黑暗里都发出光芒(这是青少年时期产生的对金子的妄想);又想它应当是火星,且不说火焰也可以明亮,还有中国今年发射了火星探测器,飞行一个多月据说已经走过一亿千米,或许它距离地球比较近,也更亮吧。当然,距离地球最近的还是月球,才约38万千米,中国人已经实现了月球车月面着陆,实现了古来已有的飞天梦想。嫦娥、吴刚等神话早在以杨利伟为首的十几位现代飞天英雄的行动中变成了现实。今天望月,已能实实在在地知道那里有了自己的机器,自己“人”了呢。
   月光真的如水,在高高低低深深浅浅的山川大地流泻着,渲染着一切静的和动的物体与人物,让它们清洁沐浴,让它们低头沉思,让它们回味昨日构思未来。流与泻这两个字用在月光里再好不过,泻是说月光毫无阻拦地洒落,并且涌动,取高补低,把白天显得凸凹不平的地方大体填平;流是说这光并不刻板,它们如影随形,在不经意间的自转与公转中,流淌出一阙咚咚淙淙的清爽之歌,在人们的痴情仰望里,扑簌簌地流出一股极其细微的溪流,淌满痴望者的心田,渗透在天地之间……
   蓦地,张虚若《春江花月夜》里的句子浮上心头“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其实除了江水之外,诗景里的其他内涵与当下呈现的境况完全一致。他说“不知江月待何人”已经成为不解之谜,千百年来恐怕没有人能回答,到底江月或者山月、川月、平原之月在等待什么人。我只能感叹,古人望过的月,从月光里悟得的情思文才,今人已在嘈嘈杂杂、熙熙攘攘的快节奏生活里再也无法获得。诸如“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春江秋潮花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之类的咏月情诗,再也无人能够企及,无法追忆。在古今诗话里,我最喜欢的还是现代文豪鲁迅先生的那句“吟罢低眉无写处,月光如水照缁衣”里的语境。好似从他的诗句里,看到了我的祖辈父辈的“缁衣”,看到了他们艰难跋涉在黑暗社会里滴滴珠泪洒在那身黑漆漆破破烂烂的衣着上,而月光下走在家乡土地上令这种感受更加浓烈……
   一只蝉或者是蛐蛐以独特高音忽然打断了我仰望的目光。它是月派来指引我的思想的,还是其他什么人来引领我的?十二的月亮如此圆,我真的想不到。过去农历十二三看见的月亮,一边会有暗影,今天的月亮却像是十四五般,圆的晶亮,是与中元节有关吗?中元节是传统鬼节,这一天祭祀先祖,把吃的喝的送进坟头上,就能免除身在另一个世界亲人们的苦难。这个理由够充分也够有分量,足以召唤所有存有孝顺之心儿女们前来报到。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在这一点上我倒是个十足的实用主义者。我希望关于孝顺的一切事情都是真的,先辈能够安然地在另一个世界里等待着我。那么,活着的人所做的一切,都更加地有了现实意义。当然,我与许多人一样也十分明白,这种痴心妄想是不可能实现的。我们的祭祀,我们的殷勤,我们的对着毫无生气的坟头跪拜,都是为着我们自己的心里那一点儿平静,弥补遗憾,或者说是处理父辈生前自己某些方面的亏欠罢了,也为了让邻里朋友从形式上看来自己还没有忘本而已。许多人父母生前不孝,死了大办,节气豪奢,实则是亏欠太多无法找补,只能用这种形式来掩饰心虚害怕,想请求鬼神的原宥吧。
   不能否认祭祀教化引领方面的实在功效。从小看父亲认认真真地准备祭祀的一切事宜,在父亲带领下给奶奶、祖辈烧纸、坟前跪拜叩头,在心底里种下强烈的家族、先贤长辈的印迹。一代代人,带着自己的孩子,在每一个节气来到时跪拜坟前,用虔诚的态度、认真的神情做完祭祀每一个环节的事情,用言行告诉孩子,根本在哪里,如何视死(者)如生(者),继承与发扬家庭家族留下的优秀传统,经过去粗取精,让家庭家族的优秀品质传承有序,不断光大,实在不能只从上坟的程式看待,而应当透过这样的议程深化对传统文化与优秀精神的认识。如此,才会在参与每个节气活动时心灵受到醇化,精神得到洗礼。
   月光如水,如银,如雪,扑簌簌打在漫步在村道上的人身上。夜一点点深入,人影一步步稀落,只剩下树木房舍,沟渠田野,地里的玉米,园里的果子等等勾勒出的黑色影子。红枣在月光下没了转色的红,倒成为一个个黑粒,果子比它好一点,会在银色里反射出光斑,亮出一面。走在这样的光辉下,不能不想起10岁时走过的一个夜晚,也是满目辉光,也是如水如雪的大地。那晚我肩负带路重任,和三哥小叔一起,看了一眼躺在炕上的奶奶,就直奔姑妈所在的他乡去传达奶奶将要去世的消息。说来奇怪,那天赶到姑妈家她竟然还在灯下缝补,似乎在等着我们的到来。连她开门说话的语气神态,至今都是那么清晰。带着姑妈回来不知道已经几点,但月光仍然非常晶亮。父亲打发我去西厢房睡的时候,我还恋恋不舍地爬到奶奶躺着的炕上看了一眼,然后就昏然睡去。等第二天早晨醒来,奶奶已经躺进那口过去总是装麦子的白皮棺材里了。我木然地看了眼棺材,却没流下眼泪来。那眼泪经过七八年发酵,直到我参加工作,独身一人在异地他乡遇到困厄时才流出来。
   那片云走了又挤上来,接近月亮,遮拦了一些星星。或许只有在这乡间,在狗叫蝉鸣、蚊虫飞萤里,才能在即使月亮明晃晃的时候都能数得清星星。七夕刚过,织女与牛郎还在恋恋不舍地告别呢,猎户座的三星腰带横亘在东天,密密麻麻的星群团团簇簇。没见到流星,或是没有人走吧。以前父亲说,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地上走了人,天就掉颗星。当然这是传说,像王母娘娘和天河鹊桥,董永和七仙女,许仙和白娘子等等,古人仰望天际创造了许多曲折美好的故事,才让没有广播、电灯、电视、手机的黑白世界在母亲的故事里变得丰富有趣。正像前面所说今人无法创造出李白杜甫白居易们的诗句一样,在被进步与发展的各种贴身产品占据了绝大精力之后,很少有人有闲情逸致去静观细思远想,在现成面前,人哪里还有创造能力与努力精神了呢。
   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钻进屋来,就把躺在炕上的人照得透明。对了,这种透明是我早就体验过的,在那个带着悲凉情绪去喊姑妈的夜晚,我就看见过我们三个透明的影子移动在苍茫大地上;无数个明月夜我都有这样的妄想,我像被X光机透视了般,连心肝肺肠胃都袒露在那里,连身边路过的人都像是活动的骨骼,他们的衣物都被月光剥得精光,以至于连他们脑子里想的事情,都像电影字幕一样汩汩流淌。我脑子里想的事情,我隐藏在脑海深处的私密,也被月光晾晒出来,我只能含羞面对,远处躲藏……
   月亮走我也走这话怎么有点儿别扭,不是我走月亮才走的吗?我站定之后才看清,原来月亮没走,是云在走;或者是那片云没动,月亮星星穿梭而行呢。罢了罢了,谁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若是十五,早晨定然还有一个大铜钲似的月亮在西天等着,看许多勤劳的农人追赶它们,在重重珠露里迎来新一轮朝阳。月亮遇见太阳会是什么表情?太阳会害羞,月亮这个大男人,未必不羞怯,要不,它也就不会很快悄无声息地滑下山坡走了呢。
   月光如瀑,明天依然如故。没人可以预测,明天会在哪里见到新月光,听见新蝉鸣,唱出新歌声。朦胧中望一眼月光,似乎有一首歌曲袅袅缕缕,浸入梦乡:圆圆的思念飘进弯弯的梦,弯弯的梦儿绕过思念的河。心在悄悄诉说几瓣泪花落,心爱的人儿有没有在等我……
  
   2020年8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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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那如流水一般一泻千里的月光,牵引着作者的目光去观察、去寻找,更牵引着作者的思绪去联想、去思考。作者想到了人类探月工程,想到了古代诗人对月亮的描写以及借月抒情的佳句,想到了中元节的由来、功用以及对先人的祭拜,想到了牛郎织女的传说,还想到了自己在月光下往返奔波去姑妈家报丧的情景。围绕着月光,作者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古今中外,天上地下,阴间阳间,自由奔放,无拘无束,抒发着对尘世的感慨,表达着对人生的思考。此文在材料组织上开拓的范围很大很宽,在语言表达上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自然,在所呈现的思想倾向上,既讴歌现代科技突飞猛进,创造美好生活,也肯定光辉灿烂的历史传统文化对今人的滋养作用。推荐赏阅。【编辑:四海】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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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衢四海        2020-09-29 20:24:38
  感谢老师投稿,此文在语言上有诸多可圈可点之处。本编辑对此文的理解肯定存在不对之处,恳请作者指正指导。
2 楼        文友:文明俭朴        2020-10-02 16:50:35
  之中老师的《月光》意象深刻,联想丰富,情意绵绵。
3 楼        文友:悠然无语        2020-11-18 13:39:14
  月光泄千里,讴歌美好生活和传统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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