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河 ●秋】我去不了天堂,因为我放不下你(小说)
一、
在美术学院举办的书画展上,一幅六尺狂草“波澜壮阔”,挂在展厅最明显的地方,许多书法爱好者都驻足欣赏。这幅字,也深深吸引了十分喜爱书法,前来参观学习的雨姗。
在书画展的临时接待室里,雨姗见到了作品的作者振豪。
“老师,您这么年轻,书法就这么有造诣,的确是‘怪石奔秋涧,寒藤挂古松。若教临水畔,字字恐成龙。’这需要有相当功底的。”雨姗由衷地赞誉着。
在雨姗眼里有点高富帅的振豪,看起来很腼腆,性格内向,话语不多,对雨姗的称赞只是很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
大概是第一次被美女当面这么捧赞,振豪很开心地从非常精致的提包里掏出一个大信封来,递给了雨姗。
“这是?”雨姗有些疑惑,没有去接。
“这是振豪老师送给你他的作品,他很少这么送人的。”一位展会工作人员对雨姗说道,“收下吧,别人都求不来呢。”
雨姗一听,赶忙谢拒:“我不能收受你如此贵重的礼物。”
看雨姗竟然不接受,振豪有些尴尬,不知道是该收回来呢还是继续举着?
展会工作人员见状笑了起来:“这是哪国的礼节啊?我还是头一次见。有人拒绝接受优秀书法作品的相赠,我是第一次看到。”
雨姗被展会工作人员说得不好意思了,只好接了下来,她的确喜欢振豪的书法。
“打开来,也让我开开眼界吧?”展会工作人员迫不及待地提议雨姗。
看振豪点头,也是意在让雨姗拿出来:“原始作品,给个批评意见吧。”
雨姗看看振豪,想了一下,便从信封里抽出还带着墨香的宣纸,展开铺在桌子上,赫然四个行楷大字:“气吞山河”,四个字写得真格是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
“这是我参展的第二幅作品,不过我把它撤了下来。”振豪告诉她。
“为什么?”雨姗不解地问。
“因为,它有瑕疵。”振豪看着作品回答道,“而且很明显。”
雨姗虽然很喜欢书法,但真正意义上的了解书法并不深,她看了好一会,没发现瑕疵在哪里,只好摇了摇头。
振豪用手指指指“吞”字的一撇:“分叉了。”
雨姗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一撇的确有细微的散花,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就这样,雨姗和振豪在书画展上认识并开始了交往。
通过与振豪的交谈,雨姗了解到家庭条件比较优越的振豪,中学时,在父母的高薪聘请的名师指导下,让本就很爱好书法的振豪,更是学到了国内知名书法大家的书法精髓。短短的七八年的时间里,振豪便练就了一手好字。
雨姗在振豪一句不搭一句的讲述中,对振豪有了更深了解。
振豪作为独生子女,从小就被父母双倍呵护,做生意一帆风顺的父亲赚了很多钱,是一个富豪,对振豪更是关爱有加,近乎溺爱。由于父母的过多操心,使得振豪与外界的接触比较少,造成了振豪个性内向,也很容易情绪化的性格。也正是这样的性格,对他书法的成就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外界知道振豪家境的人并不多,振豪非常低调。对于振豪的具体状况,比如,振豪的父母都是这所城市里比较有名的企业家,也是雨姗与振豪交往一年后,她才间接地知道的。
与振豪相比,雨姗的家境就比较贫苦了。在雨姗十五岁时,父母因一场地震灾害双亡,在山外舅舅家寄宿上学的雨姗虽然和弟弟志明躲过一难,但从此失去了家庭,没有了父母之爱。离开舅舅家后的雨姗,便与弟弟志明相依为命。雨姗和弟弟志明的学费,除过国家救助补贴一部分外,其余就靠雨姗一边就学一边打工来维持了。
振豪对雨姗也是有过一些了解,自然都是他母亲私下里打听并告诉他的,对此,振豪还和母亲闹不愉快了好一阵子,嫌母亲去打探雨姗的隐私。振豪并不想太多地去了解雨姗的家境,他只是听雨姗的倾诉和告知。他想方设法去帮助她,又知道她的性格不会接受,只有在尽可能不显山露水的状况下来帮助雨姗和她的弟弟。
这事自然遭到了雨姗的反对,但对于振豪总给予的软绵绵的一笑,而后依然如故我行我素的执着,雨姗也是毫无办法,慢慢地她也只能无奈地接受。毕竟,她和弟弟的学业,不能没有经济上的支持。
时间一晃,两年多时间就过去了。
大雨姗三岁的振豪在毕业后不久,就通过考核进入了书协,做了一名坐班副秘书长,这也是振豪经过一番拼搏,倾力排斥父母的反对意见、一心要他报考公务员进入政界、或者接受公司高管的父母艰苦论战才取得的结果。
“你会支持我吗?”振豪很小心地问雨姗。在经济上,书协毕竟是只有付出,很少有经济收获的一个协会组织,仅仅有个工资而已。但,这是振豪的追求和目标。
对此,雨姗并没有表示支持或者反对,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只要你认为是正确的,去做符合你个人意愿的工作,自己快乐就行,我会跟着很开心。”
雨姗和振豪两人之间的爱意越来越浓,除过雨姗上课外,他们俩便会约在一起到湖边公园,抑或书协展览室的谈古论今地畅谈书法。自然都是雨姗说得多,振豪只是捡最重点的于不经意间补充一两句。
振豪对身体柔弱的雨姗关爱有加,就连走在大街上,振豪都坚紧紧拉住雨姗的手。与其说拉住,更不如说是搀扶。他称她为林黛玉,比林黛玉还漂亮的林黛玉。
和雨姗在一起,振豪的话慢慢多起来,性格也开朗了许多。心情好,作品自然就出得多,写得更好。
在雨姗的鼓励和支持下,振豪多次参加国家级别书画大赛,有几幅作品获得了中国书法特等奖和一等奖,在日本、新加坡和马来西亚巡展,都受到好评。
振豪的父母看到眼里,爱屋及乌,他们虽然看不上雨姗的家境和出身,但耐不住儿子的喜欢,经过观察,也了解到了雨姗纯真善良,和对振豪的全心支持,让振豪起了相当大的变化,自然也就喜欢起了雨姗。而振豪的亲朋好友,总是很羡慕地说他俩为金童玉女,是天造地就得一对。
在振豪母亲的要求下,雨姗和振豪进入了谈婚论嫁期。
二、
依然坚持勤工俭学的雨姗,正在快餐店做清扫卫生的钟点工,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她掏出来,肯定不是振豪的,他俩之间很少有过手机联系,认为太虚拟。雨姗接通了一听,竟然是派出所打来的,说是关于她弟弟志明的事,让她来派出所一趟。
雨姗好久没见到弟弟,也没见到过他的音信了:“这是出什么事了?志明怎么会到派出所去了?”雨姗忐忑不安地来到东新街道派出所。
一走进派出所办公室,雨姗看到了振豪,她心一紧:“振豪怎么也来派出所了?”
“振豪。”雨姗赶忙走近叫了一声,她和振豪也已经半月没见面了。
振豪没有像往常一样,兴冲冲地迎过来,然后紧紧地抓住雨姗的手,而是满脸伤楚地看着地面,没有抬头看雨姗。
一位民警走来,让雨姗在振豪斜对面的桌子前坐了下来,给她简要地讲述了一下叫她过来的原因。
原来,一个礼拜前,雨姗弟弟志明和同学们在一起喝了些酒,骑着电动车摇摇晃晃地走着,还骑上了人行道速度却没有放慢。在经过停车场时,晕乎乎的志明将一名在自家车前准备打开车门的中年妇女撞倒,造成脑部受创。
民警告诉雨姗:“那名中年妇女就是这位同志的母亲。现还在医院里住院。虽然,伤者已经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有可能会落下后遗症。找你和伤者家人来,就是一起协商一下,看如何处理这件肇事案的善后。”
听民警这一说,雨姗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心里在悲呼:“怎么会是这样子呢?”
看着一脸伤悲的振豪,雨姗的心十分疼痛,她,嘴唇颤抖着对振豪说道:“振豪,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弟弟造成的罪过!我向你和伯母道歉!虽然这个道歉毫无价值!我们一定会承担责任!承担所有的责任!”
振豪依然没有理雨姗,依然看着地面,这让雨姗的心更加的痛。
民警对雨姗继续说道:“考虑到你家的经济状况和你弟弟的学业,伤者和家人们在一起商量了以后,认定你弟弟不是故意肇事,决定不追究你弟弟的后续刑事责任。也不想让你们承担这一笔昂贵的医疗费及赔偿。但根据治安管理规定,你弟弟仍将接受刑事拘留处罚。”民警说着,拿出一个文件袋,“有几份结案文件需要你和伤者家属签署。”
雨姗昏沉沉地,不知道是怎么走出派出所的,又是怎么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公寓的,只知道,振豪自始至终没看过她一眼。
趴在床上,雨姗痛哭了起来。
振豪也是茫然地回到家里,他无法接受他敬爱的母亲遭受创伤的始作俑者,是自己爱人的弟弟。他再见到雨姗前,已经过了几个彻夜无眠的考虑。
振豪知道,这不关雨姗的事,在派出所不该这样对待雨姗。可他不会掩饰自己,毕竟要面对的是自己的母亲被自己的爱人弟弟所伤,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振豪试着让自己去接受,可是一看到母亲头部的伤痕,就会头脑发热。他知道,自己可能无法去面对和接受。最终,他喝下几瓶啤酒后,做了一个决定。
自派出所见面后的第二十天,振豪约了雨姗在公园见面。
看到走过来的雨姗脸色苍白,身体愈加虚弱,振豪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很疼。他咬咬牙,艰难地对雨姗说道:“雨姗,我知道,这与你无关!志明也不是有意的!可我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她是我的母亲啊!对不起,雨姗,我们分手吧!”
听到振豪这番话,雨姗的身子轻轻地抖动了几下,但她很快稳住了自己,没有哭,也不让自己流泪,出乎振豪意料的冷静:“伯母受伤,是我弟弟惹的祸,这个结果我必须承受!我一定要给予伯母赔偿!”她惨白的脸上抹上一层淡淡的微笑,说了声:“真的很感谢你!让我拥有了一段快乐时光!也感谢你给了我最无私的帮助!我真心地祝你,今生幸福!”说完,雨姗缓慢地擦着振豪的身体走过,两行泪水从她的脸颊无声地滑落下来。
和雨姗分手后,振豪的一切,都变回到原来的沉静和孤闷。他之所以做这个决定,是为了让彼此都好,时间久了就会忘记这件事。可他怎么都没能预知,原来真要去忘记一个人,那么难!非常难!更何况要忘掉的她,是自己最深爱的人。振豪用尽一切办法,都根本无法忘怀!
振豪开始以酒浇愁地生活着,不再如前的活跃,也不再开心地欢笑,变得像没有情感的木头。
经过积极治疗,渐渐康复的振豪母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劝说振豪去找雨姗,不能因为一个意外让美好化为泡影。可是已经心灰意冷的振豪无动于衷。
振豪母亲知道,除了雨姗外,没有人能让他重新振作!自己身体上在复原中,不能四处走动,便托人四处打听和寻找雨姗,找到了雨姗就读的大学。
学校给予的答案,是雨姗退了学,具体到哪去了不清楚。
但振豪母亲还是打听到了雨姗和她弟弟在城郊家的租房地址,告诉了振豪,让振豪去把雨姗接回来。
三、
原本,这天是振豪和雨姗正式定亲的日子。
在计划举办定亲宴的民兴酒店,振豪独自一个人在一个小包间里喝酒。从中午一直喝到傍晚,直至开始酒醉。
这时,振豪与雨姗分开已经半年多了。
醉得迷迷糊糊中,振豪感觉有人扶起来他,却因力气不够,连同他一起摔倒在地上。身子落地后,振豪的酒醒了一些。他看了一眼扶着他的人,竟是雨姗。振豪非常震惊:“雨、雨珊?怎、怎么是、是你?”
雨姗用力地将振豪拽了起来。
“雨姗,怎么会是、是你?”振豪一把抓住了雨姗的手。
“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呢?你的身子会垮掉的。起来,我送你回家吧!”雨姗忧郁地说道。
“我不、不回家!”振豪使劲地摇头,并将雨姗抱入怀中。
“那也不能在这里啊?这样吧,我送你回书协宿舍吧。”雨姗把振豪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很费力地把他架出了酒店。
振豪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的宿舍,只模模糊糊记得是雨姗架着他,一路摇晃着,其他都不记得了。
当振豪的酒劲散去,已是清晨。他揉揉胀痛的脑袋,睁开眼一看,没有了雨姗的踪影。他拿起一杯不知道是哪天的凉开水,咕咚咕咚一下灌进肚子里,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这次酒醉,振豪终于明白了,他需要的是什么。
振豪开始恨自己,为什么要将那一个意外加罪在最爱的人身上?为什么自己的感情那么脆弱?他要去找雨姗,要向她赔罪。他要告诉雨姗,愚蠢过一次的他不会再愚蠢了,他不会再和雨姗分开了。
振豪按照母亲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雨姗的租房。
听到有人敲门,雨姗的弟弟志明打开门,走了出来。
振豪看到志明十分憔悴,满脸泪痕:“对不起!振豪哥。是我造成的一切!该死的人应该是我!不应该是我姐姐啊!”
“你胡说些什么?什么你死不死的。”振豪听志明的话音不对,急忙问道,“你姐姐呢?你姐姐在哪里?”
志明没有回答,而是放声哭起来,十分悲痛。
振豪心里一阵震惊:“志明,快点告诉我!你姐姐出什么事了?”
“我姐姐她、她,就在你来之前,已经、已经走了……”志明哭得愈加伤心,“我正不知道怎么通知你,你就来了。姐!”志明哭着,转身回到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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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自己被雨姗弟弟撞了,能以怨报德,支持振豪去找雨姗。这样明事理的人,难能可贵!为您点赞!o(*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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