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儿子，没什么，就是想你了。“江孜窝在沙发上，给自己儿子打电话。电话的内容无非就是那么几句，问问好不好，缺不缺钱，在干嘛。
　　 挂了电话，接着叹气。
　　 江孜的媳妇李珍看不下去了，嘟囔道：“行了，你少打儿子的主意，儿子刚毕业两年，能有几个钱。”
　　 江孜又何尝不知，摇了摇头，无奈道：“还差多少？”
　　 两口子拿起计算机开始加起来，算了半天，还是差十万。
　　 原来江孜与别人合伙开饭店，由于两人都是半吊子水平，惨淡经营了两年还是倒闭了。那个合伙人又携款潜逃，导致江孜赔钱加欠债，算起来将近四十万，一夜之间，老江同志头发白了许多，脸也憔悴得不成样子，像是老了十岁。
　　 本来江孜夫妻俩在乡里开了一个小超市，生意不错，也攒了不少钱。后来，在县城买了房，搬到了县城，就打算在县城重新干个生意，把乡里的生意半卖半送给了自己的大哥江自豪。
　　 谁成想，江孜自以为一定挣大钱的生意不到一两年赔得一干二净，辛辛苦苦，早起晚睡，最后竟落到这番田地。
　　 曾经，江孜家是村里人人羡慕的万元户，有钱时，江孜也是尽量拉扯自己的家族。兄妹四个，谁家孩子上大学，他都要包一个大红包，还经常组织家庭聚会。对村里人，他也是本着能帮就帮的原则，大家对他也很信服。村里谁见了他都要打声招呼，递根烟。
　　 可是，十年风水轮流转。如今，他成了很多人怕见到的对象。
　　 “能借的都借了，哎，我这张老脸快丢尽了，实在不行，把房子卖了吧，回村里住去。”江孜终于忍不住把这个憋了几天的想法说了出来。
　　 “哪能到这一步，这房子是给然然娶媳妇的。”说着李珍就哭了起来。
　　 江孜赶紧劝住。
　　 “叮咚-叮咚。”门铃适时地响了起来，打断了二人的讨论。
　　 “来了”李珍擦擦眼泪，打开门，来的是江孜的大哥大嫂，江自豪夫妇。
　　 江自豪有些尴尬，因为他今天是来要钱的，而这钱是他昨天才借给自己的弟弟江孜的。他媳妇陈倩跟在后面，悄悄推着他进了屋。
　　 “大哥，大嫂来了。”江孜让李珍去沏茶。
　　 江自豪连忙说道：“不用沏，不用沏。”
　　 “别沏了，然然妈，咱农村人哪会喝那东西。唉哟，家里收拾得真干净。你看这地板，真亮，县城就是不一样啊。”陈倩瞥了瞥江孜李珍夫妇俩，接着说道：“我家小虎也该娶媳妇了，哎，你说现在结婚太难了，相个亲，女方还得要求男方家在县城有房，哎。”
　　 江孜听了，眉头紧皱，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李珍脸色有些难看，问道：“大嫂，是不是有什么事，有事你就直说。”
　　 “哎”张倩拍了拍腿，不自然地笑了两下，说道：“他二叔，昨天我不是回来的晚么，听说你去我家借了5万块……”
　　 还想说什么，江自豪硬着头皮打断：“那是去年咱们欠二弟的。”张倩听了。往地上一坐，扯着嗓子嚎道：“什么欠钱，二弟都说不用还了，你装什么大尾巴狼。二弟家难我知道，可是虎子都要订亲了，好不容易有人看上咱家虎子，二弟把钱拿走了，媳妇还娶不娶。江自豪，你个没出息的，儿子靠你是娶不到媳妇了……”
　　 “住口！”江孜打断张倩的撒泼，对一旁如坐针毡的江自豪说道：“大哥，虎子结婚是大事。”又扭头对李珍说道：“媳妇，把大哥的5万块钱还给大哥。”摆了摆手，制止想说话的大哥，接着说道：“大哥，我这边暂时是有些困难，但还不至于揭不开锅，家里存的还有些底，不用担心。”
　　 送走了大哥大嫂，夫妻相顾无言。
　　 “我再想想办法吧。”江孜闷声道。
　　 “要不去找然然舅吧。”李珍提议道，江然的舅舅在南省开个装修公司。
　　 “别找了，孩他舅也挺难的，上个月才找我借走两万块，没给你说。”江孜摇了摇头。
　　 “我说兄弟难当，咱们有难一起闯……”江孜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江孜疑惑地看了看陌生的电话，接到：“喂？”
　　 “您好，是江孜先生么，这里是中国邮政，这有一封您的法院传票，需要您签收……”
　　 后面的内容，江孜没有听见，脑中一片空白，他知道，有人告他了，前两天供应商就给他打电话，再不还钱就告他。江孜有些失控，自言自语道：“我江孜，堂堂正正。可是，我欠别人钱了，这下出臭名了。怎么办？卖房子吧，我对不起儿子啊。”
　　 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嘶哑。他曾是个多么骄傲的人，出门从来都是打扮得利利索索，出去吃饭都是他抢着买单。可是现在，他忽然发现生活不易，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无力。
　　 “我说兄弟难当，咱们有难一起闯……”又一通电话响了起来，江孜有些讨厌手机了，但还是接了起来。
　　 “喂，谁啊。”江孜问道。
　　 “嗯？爸，我，你宝贝儿子的手机号都不知道了？”
　　 一听是儿子的电话，夫妻俩都凑了起来，江孜甚至笑着说道：“咋了儿子，刚打没多久，就想你爸了。”
　　 “嘿嘿，爸，不是，我听虎子说，您老缺钱了是吧。”江然问道。
　　 “怎么可能，你爸也是一方土豪。“江孜急忙否认道。
　　 “行了爸，缺不缺钱不重要，反正你儿子全身上下就三十万，都打给你了，有二十万是母后大人和您老以前给的，我没乱花，都攒着呢。这可是您儿子辛辛苦苦攒了十多年呢，剩下十万是您儿子一分一分挣得，多了没有啊。”
　　 听到这里，一再忍住不哭的江孜哭了起来，为了不让儿子听到，走到一边去了。江然的母亲李珍赶紧接过电话，接着说。
　　 挂了电话，江孜一会哭，一会笑。
　　 李珍忍不住说道：“咱儿子有出息了。”
　　 夫妻俩全身都轻松了，从来没有过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