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奔跑中的花儿(散文)
小时候,居住在北大荒,家就在连队里。北大荒并不荒凉,那里有美丽的草塘,有开满各种野花的草甸子。
草甸子上,有各种鸟儿飞来飞去,有小野兽到处奔跑,还有我最喜欢的花儿,盛开得绚烂无比。有红的、黄的、粉的、蓝的、紫的……姹紫嫣红,别提有多美有多艳丽了。
从几岁大,我就喜欢上了草甸上的花儿。那些花儿与别处不同,最大的特点,就是鲜艳,也格外的芬芳。绿绿的草甸子,阳光有多好,花儿就有多好,每次看见那些开在草甸子上的花,感觉它们都在微笑,笑成了一片海洋,笑成了最美丽的乐园。
那时的家,出门不远就是一片片草甸子,有在公路旁的,有在小河旁的,也有的在林子边的。我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那些草甸子上的花儿上,几乎每一天,我都要去草甸子,去采那些采也采不完的花儿。
那些草甸子上的花,有萱草、映山红、野百合、鸢尾、刺玫果花、野豌豆花……而那些叫不上名字来的花,就很随意的黄色的就叫黄花,红色的就随意叫它红花,粉色就叫粉花。花儿没有脾气,叫它什么都很欢快,一点也不会介意的。
我每天都会去草甸子,开心地将那些花儿采回来,再插在加了水的瓶瓶罐罐里,摆在床头、窗台,屋子里摆满了,又将它们摆在庭院里、墙角下、篱笆边上。我每天忙着我的那些花儿,看着它们盛开又凋落,心情也忽喜忽悲。
那时母亲每天都要出去工作,下班回来,看着忙忙乱乱的我,为我拽一拽褶皱的衣襟和粘在身上的花叶草叶,理一理乱了的刘海,低头询问我累不累,刮着我的鼻子说:“玉儿,天天往山里去,成了野丫头了,那些花咋就那么吸引你?”
我说“妈妈,你不知道,草甸子上的花儿可多了,各种各样,可好看了。”妈妈看着瓶瓶罐罐里的花说:“你把花采回来,几天花就蔫吧了,放在草甸子里长着多好,干嘛非要采回家呢?”
我听了母亲的话,才发现采回家的花儿,不知为什么,总是比在山间生长的花儿,凋落得要快一些。我第一次反思花儿会不会因为我把它们采回来,会伤心?我问妈妈:“妈妈,是不是因为我把它采回来,它们很伤心,所以那么快就落了呀?”
母亲笑着说:“花儿伤不伤心,我没看出来。不过,你伤心,我却看到了。”母亲说完,就去做饭了。我一个人坐在那些花前,怎么也想不明白,我伤心怎么会被妈妈看出来,而花儿伤不伤心,妈妈却看不出来?因为小,并没有去想很多。以为母亲只是嫌我把家里庭院都摆满花,弄得家里很乱吧。
临睡前,我又去看我的那些花儿,直到躺在床上,依然惦记着我的那些花儿,我在想那一朵就要开了,那一朵今夜说不定就要落了。嘀嘀咕咕,反反复复,折腾半天总算是睡着了。
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去看我的花儿,几枝映山红落了,瓶瓶罐罐旁一片红红的花瓣,真好似一地红泪,看了很伤心,昨天还是花朵,今晨就消失了,只有落红遍地,枝头寂寂。
再去看昨天刚刚采回来的野百合,低着头好似打瞌睡,一点也没有精神,还有那些紫色的鸢尾花,花瓣都蔫了吧唧的,只有几朵剪秋萝在旧瓦罐里举着头,只是花瓣变小了。吃过早饭,母亲戴上草帽,提起篮子对我说:“玉儿,今天妈妈不去上班了,休息一天。我和你杨姨徐婶去山上采野菜,你去不去呀?”我一听,别提多高兴了。赶紧说:“妈妈,我也要去,要去。”
我和妈妈,杨姨和徐婶,还有徐婶家的笛子、琴子姊妹,杨姨家的虎头还有左邻右舍小秀小珍……
我们一路说说笑笑,坐在连队里去山脚下送种子的拖拉机,很快就到了山上。到了山里,一个个激动、兴奋的好似小鸟儿,扎煞着双翅就要起飞的样子。
虽然我们平时也去草甸子里采花,但是离家很近,都是在路边、田边,去不了远处。远处的草甸子,大些孩子敢去,我们这些小孩子必须有大人领着,从来不敢私自去的。
母亲看着兴奋不已的我们,嘱咐就在附近玩,我们答应着,却早就跑远了。到了草甸子上,孩子们好似脱缰的小野马,尥蹶子踢踏着,撒着欢地尽情玩耍,一点束缚也没有,一点羁绊也不存在。恢复了孩子们的天性,自由自在,毫无牵绊。
我因为身体原因,弱弱的,跟不上趟,偏又不肯落后,也跟着伙伴们一起欢呼一起奔跑。跑着跑着就慢下来,因为我看见许多五颜六色的花儿。我停下来,采那些花儿,不一会就采了一大捧,捧也捧不过来,感觉累了,就坐在地上守着那些花儿,犯起难来。
此时,突然响起母亲焦急地呼喊,一定是母亲半天没看到我,担心了。我立刻回应着:“妈妈,我在这儿,在这儿……”
母亲听到了我的声音,也看见了我,立刻奔了过来,我的那些同伴依然在草地上玩耍着,他们已经跑出去很远了,只有他们的笑声和欢乐,落在草地上。
母亲看见我守着花儿在犯难,一把将我拉开:“玉儿,你来草甸子是玩耍的,不要给自己增加任何负担,要学会舍弃,要学会去奔跑,守着眼前这些就要枯萎的花儿,值得吗?”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母亲,母亲却说:“玉儿呀,因为你贪恋这几朵花,捧也捧不动,带也带不走,耽误了奔跑,耽误了去欣赏更多的花儿、更美的风景,你知道不知道呀?”
许多年过去了,那个草甸上采花的小女孩儿早已长大,那个母亲讲给她的道理,让她一路走来,不贪恋,不沉迷,不增加不必要的负担,不再去自寻烦恼。
记得那天我回到家里,将那些瓶瓶罐罐都扔掉,不再采回那些花花草草,不再因为它们的花开花落而烦恼。就让花开在草地上,开在草甸子上吧,那里才是花儿最美的天堂。
从那时起,我学会了奔跑,不断地奔跑,因为前面有更美的风景。不会因为迷恋从而踟蹰不前,错过了许多美景,许多欢乐。那些草甸上的花儿,那些风景,在我不断地奔跑中欣赏过了,相遇过了,缠绵过了,拥有过了,也欢笑过了。
细想,还给花儿一份自由的同时,也给了自己一份自由与快乐。于此,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