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进康校长办公室后，礼节性的自我介绍，握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雨伞放在了茶几的下方。
　　 康校长一边泡茶，一边寻思。从男人的斯文劲看，应该像朋友罗校长介绍的那样，是个比较儒雅的官。不过，今天是给学生李小山求情来了，谦卑之态也是可以理解的。康校长把茶水放在男人面前的茶几上。然后问：“您是孩子的什么人？”
　　 男人说：“呵呵，亲戚。”
　　 康校长开始打电话，让年级主任过来。
　　 等待年级主任的空档，与男人说些闲话，说着介绍人罗校长。年级主任来了，姓文，高个子。握手之后即问男人：“您是孩子的什么人，是不是湘西的？”
　　 男人稍稍迟疑了一下，想起罗校长是湘西人，便顺着文主任的话回答：“我曾在湘西工作过，我公司在那有一个矿山。”
　　 康校长愣了一下，感觉男人在顺竿爬。
　　 寒暄之后，切入正题。
　　 文主任强调，这个孩子是学校遇到的最难管的学生，几乎把学校设置的制度“红线”都触犯了一遍，打架，抽烟，谈恋爱，无视学校纪律。还拒不承认错误。女班主任老师见了李小山就头疼，声称他把班级的秩序都搞乱了，如果学校收留他，她就辞职。
　　 康校长补充说，文主任的阐述，是很客观的。不是学校不对学生负责，而是学校需要家长配合，离校反思。也给过两次返校机会，但是，屡教不改。
　　 男人感到形势严峻，眉头紧锁，摇了摇头，不甘心的样子，便说了一些想扭转局面的话。比如，孩子还小，还没有成型，不可能坏到哪里去。他只是性格内向，不善言辞，冷漠倔犟，自卑弱势，是受人欺负的角色。他的转折点，是在他受欺负到底线的时候，奋起反击过度的那一天，用砖头打人。这当然是错误的！可结果是，同学们再不敢欺负他，老师也关注他了。这一反击的举动，打出了一个新天地。他偿到了甜头，走路都像蒙古人摔跤比赛一样，充满了挑衅。之后才更加放肆了。但是，经过离校反思，这次，他已经深刻认识到错误的严重性，也表示要珍惜上学的机会。
　　 从男人的话语里，校方领导感受到了男人的态度，同时也感觉男人对孩子的情况非常了解，而且，关系不一般。
　　 文主任苦笑了，摇摇头，说：“不可能！”
　　 康校长或许觉得文主任的话有点生硬，缓和了一下，说：“不是不给罗校长面子，是这个孩子的负能量太大，影响太坏，老师家长都有意见。”
　　 男人的表情很凝重，稍稍思考之后，点点头说：“我十分理解学校的难处。说实在话，我之所以帮这个孩子，主要是基于一个情结。我的养父是湘西人，也是一位老师，在我叛逆的年岁，也就是李小山这个年纪的时候，打架，抽烟，谈恋爱，被学校处理。是我的养父挽救了我，因此我一直想为湘西做点什么，来偿还养父的恩情。这个孩子的母亲是我公司的技术员，也是湘西人，因此想通过帮这个孩子，满足自己一点湘西心愿。”
　　 “你们不是亲戚？”
　　 “不是，我以为八竿子打不到的关系，你们不会帮忙的。”
　　 文主任听了，想起了那个女技术员，“宋技术员吧？找过我多次，她也请了很多有头有脸的人来找过我。”
　　 男人说：“是呀，她真是没办法了，只有那么点人脉。”
　　 文主任说：“你是想用你自己的经历说服我们，再给李小山一个学习机会，对吗？”
　　 “还有，满足我对养父的湘西情结。”
　　 “宋技术员之前拜托的人，也有各种感人的理由和情结，可是，我们无法核实，也就难以满足。”
　　 “如果我能够核实呢？”
　　 康校长不假思索地说：“可以收下。”
　　 “罗校长核实，可以吗？”
　　 “那是自然，罗校长德高望重。”
　　 男人拨通了罗校长电话：“养父，康校长请你核实一下我初中时期的一件不光彩的事。”
　　 康校长接过手机，确认对方是罗校长，激动地说：“恩师，您的养子我见过的，不是眼前这个人吧？什么？您有8个这样的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