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林间一夜(散文)
今夜,老公外出办事,我得一个人在林间了。
并没感觉有什么可怕,像从前一样,忙碌着。先把庭院打扫一遍,怕会突然下雨,将一些干了的野菜收起来,白天洗的衣服也都收好,又把一些晒干的柴禾用雨布盖好。一直忙到月亮升起来,照得庭院里一片明亮,好似流水一样,闪着波光粼粼。
有些光景,非要亲身经历了才知道。比如这月色,倘若只读文字,并不能真正感受。等亲眼见了,才会忽然感觉,这月色不用如水二字,就再也找不出更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了。
有这样的月色陪伴,再也不用担心什么,好似白昼一样,到处亮堂堂。
已经是秋天了,树叶开始飘零,落在林间。白天,满目金黄色。此刻,却是月光色,银亮银亮的,闪着奇异的光辉。一棵棵树木,消瘦了许多,显得越加高大挺拔。
紧挨着庭院的小菜园,白菜长得胖嘟嘟的,萝卜则一个劲地往上窜个子。篱笆上趴着一大片喇叭花,越是深秋时节,反而开得越发明艳夺目。但在夜晚花朵会悄悄地闭合,害羞一样,依偎在叶子间,静静地,好似熟睡了一样。
静静地沐浴着月色,想那些小动物在干吗?会不会趁着夜色出来,或约会,或觅食,或闲逛……
此刻,杜鹃早已在林间啼叫着好久了,还有一些鸟儿,也偶尔发出呱唧的叫声。只是没有杜鹃这么执着,也没有杜鹃如此深情:“不如归去,不如归去。”杜鹃总是这样翻来覆去啼叫。不知它要归去哪里?归去的地方一定有它最深情的牵挂吧?
我很喜欢这样地啼叫,将心里的话赋予在杜鹃啼叫的声音里。有时,我会想外出的老公,咋还没有回来,我就会将这种牵肠挂肚揉进那杜鹃声里:行到何处?行到何处?然后再自问自答:“马上就回,马上就回。”
有时老公在身边时,我似乎听到那杜鹃在啼叫:“想吃什么?想吃什么?”然后又听到回答:“糖醋鲤鱼,糖醋鲤鱼。”
而今夜,独处林间,听那杜鹃似在啼叫:“美景虚设,美景虚设。”
是呀,再好的美景,也要有人共守,才是不辜负。只是,生活不是童话,活在人间烟火里,必须努力工作,甚至离别家人,外出打工。想想我们夫妻,算是很幸福的,从来不曾分开,总是出入成双,一起为生活努力打拼。
夜有些深了,有露水降落,丝丝凉意。还有一些树叶、秋花,也在纷纷飘落。我进到屋子里,临窗而坐。捧起一本书来随意浏览:正值青春年华的我们,总会一次次不知觉望向远方,对远方的道路充满憧憬,尽管忽隐忽现,充满迷茫。有时候身边就像被浓雾紧紧包围,那种迷茫和无助只有自己能懂。尽管有点孤独,尽管带着迷茫和无奈,但我依然勇敢地面对,因为这就是我的青春,不是别人的,只属于我的……
正读着,好像听到门被什么拍打着,扑扑啦啦的声音,一下子把寂寂的夜搅乱。在这山林里,自己与老公搬到这里居住已经好几年了,见过许多可爱的小动物,与它们一直都是友好相处。那么,拍门的到底是什么呢?是狼?还是……?
念头一起,心里立刻惊悚起来。想想,老公在时,从没遇过什么狼啊虎的,就连鸟儿也只是在门前树上飞来飞去,从没飞进屋子里来。偏偏今夜老公不在家,竟然有造访的。
想想害怕也没用,不如勇敢一点,彰显一下我身为女子也不输须眉的胆量。于是,我轻轻地问了句:“你是谁呀?是人是鬼还是什么?”回答我的只有扑啦啦、扑啦啦的声音。
我的心又开始慌了。强作镇定坐到桌前,翻起书,看见一句:任凭怎么解释,世人也只能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越是拼命争扎,我们的处境越是狼狈……我大声读着,其实是给自己壮胆。读几句,我把书一下子合上,使劲甩在桌子上,我说:“好吧,你不做声,我就来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无论是谁,我都请你进来喝杯茶吧。”这样说着,心里想,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的,因为世上根本不存在。人呐?也不可能,因为大白天都很少有人路过,至于豺狼虎豹就更稀有了。最多就是一只小狐狸了,传说它是那个变化的,其实,也都是瞎诌。
来到门前,隔着门缝,看到门外依然月色如练,花树上还没落尽叶子的枝桠在庭院里摇曳,发出莎莎的声音。此刻,门旁的阿牧,好似也听到了动静,开始狂吠。
我喊着:“阿牧,什么东西呀?你是咋看门的?”阿牧只是一个劲儿地狂吠,并不理我。我只好抄起门旁的木棍,一手慢慢将门打开。
不看则已,一看险些被些被惊吓过去。原来是一只猫头鹰,两只眼睛似夜明珠般闪着光芒,羽毛呈银白色。尾巴不长不短,却是赤褐色。
我发现它的皮毛蓬乱,滴着血,一张猫脸,有些惊控。看到我,它伸出猫爪一样的爪子,一张胖乎乎的脸在扭曲,张开异常尖利的嘴,像铁做的钩子似的,好似要将我叼走。
我当即吓得倒退了一步。
它的嘴巴里发出“呼噜噜,呼噜噜”的声音。月光当头,洒在猫头鹰的身上,柔和而明亮。它鹰一样的眼睛里,分明有我的影子在里面游动。它很专注地看着我,显得有些不安。
我猜它是受了伤来求助的。深吸一口气,刚想伸手去查看它的伤情,它立刻退宿一下,张开受伤的双翅和锋利无比的喙,向我发起攻击。此刻,阿牧已经不再狂吠了,因为我的制止,让阿牧感觉到了来者并非强盗吧。
我后退一步,压低语音,很温和地对猫头鹰说:“乖呀,你要听话哦,我是想看看你伤在哪里?帮你的,你既然投奔我来,就要相信我才是呀。”
我不知道它听没听懂,反正它不再向我发起攻击,而且,慢慢的很配合。我检查一下它的伤处,发现它的双翅都有伤,赶紧给它找来红药水给它涂抹,又给它撒上些消炎药……一阵忙碌。
我称猫头鹰猫儿,它那么像一只猫。此刻,猫儿已经安静下来,蹲在我床边桌子上。灯光下,它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温和地看着我,好像想起刚才对我的误会。不一会,又眯起眼睛。都说猫头鹰即使睡着了也要睁着半只眼睛,也不知真假,其实猫头鹰是很机警的。
我近距离地端详着它,发现猫头鹰眼周的羽毛呈辐射状,细羽地排列形成脸盘,面形似猫,或许正因如此,因此得名为猫头鹰这一美名的吧。
据说,猫头鹰有一个转动灵活的脖子,使脸能转向后方,由于特殊的颈椎结构,头的活动范围可为270°。果真如此啊,它的脖子灵活得让我吃惊,一会西一会转向东,一会整个头和脖子又转到后面了。
月光透过树梢照进窗来,好似能听到月色划出水波的声响。此刻,万籁俱寂。林间的鸟儿们,小野兽们也都睡了,还有那些花草树木都在月光的轻柔里安眠了。
我熄了灯,安静地看着这只受伤的猫头鹰。我能听到它的呼吸、它的心跳,还有毛羽间的窸窣声。想着它在在夜空里飞翔,在树枝间栖息,在高空里寻觅着林间的小动物……勇猛、豪气。
人们把猫头鹰归为不祥之鸟,其实,是因为不了解它。它其实是益鸟,现在已经是国家二级保护鸟类了。
猫头鹰让我想起了希腊神话中的智慧女神雅典娜,她的爱鸟就是一只小鸮,也就是猫头鹰的一种,因而古希腊人把猫头鹰尊为雅典娜和智慧的象征。
猫头鹰,其实是人类的朋友。此刻,静下来的猫头鹰就似一只猫儿,可爱、温良。
不知不觉中,有了睡意。在这林间,一个人的夜晚,原本以为很普通的一夜,因为一只猫头鹰的到来而变得温暖。动物都有灵性,人与动物之间都该和睦相处。
借着月色,我对猫头鹰说:“猫儿,睡吧,一觉醒来,你就又可以飞翔了,你的伤,并不严重,我相信你的勇敢。”
早晨醒来,我第一眼便去看那只猫头鹰,却不见了踪影。不知什么时候,它已经飞走了,从半掩的窗口悄悄地飞走了。我毫无知觉,可能猫儿是不忍心吵醒熟睡中的我吧?想起自己昨夜竟与一只夜的精灵相处,真是不敢相信也不可思议。
走到门外,草木气息扑面而来,蓝天白云,还有那些鸟儿,叽叽喳喳,又在歌唱。
想想,猫头鹰,是夜的精灵,它是属于夜晚的。白天很少能见到它的。昨夜,林间竟与一只夜的精灵相处一夜,多么神奇,低头一想,感觉挺美的呢。
此刻,天已大亮,林间一夜,就这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