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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八一】旧时光里的温暖回忆(散文)


作者:风萧萧易水寒 秀才,1541.0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671发表时间:2020-11-16 10:13:47
摘要:时隔三十年,又一次听到了王老师的教诲,心里有着无限感动与温暖。我郑重地点点头,记下了他的话。他的话既是严师的教诲,又如慈父般的语重心长。流逝的时光里,有着如此难忘的温馨回忆,足以温暖我的人生。

【八一】旧时光里的温暖回忆(散文) 每每回忆起学生时代的往事,想起当年的班主任王老师,心中便会生出想念与感动。是老师,亦如父亲,三年的中学时光给我留下深刻的记忆,对我的人生之路有着一定的影响。
   王老师的样子像个农民。一身蓝色中山装,黑色千层底布鞋,头上戴一顶半旧宽沿帽子。黑皮肤,瘦脸颊,一双小眼睛,嘴唇抿得紧紧的。如果只看他的外表,与村里的农民没什么不同。他是贫苦农家走出来的孩子,凭借刻苦读书做了人民教师。执教多年,他的学识与教学能力在学校师生的心里公认是最好的,但也是出名的古板严厉。
   课堂上,看到他严厉而满是期待的目光,认真而不厌其烦地讲解功课,总让我想起与父亲一起在田里锄草的情景。他们目光里蕴含的内容如此相似。烈日下,父亲弯腰低头,两手挥动锄头除着田间杂草。我跟在后面学着父亲的样子去做,很快汗水迷了眼睛,咸咸的辣眼睛。又渴又累,浑身酸疼。几次想停下来去地头树荫下歇会,看着父亲将我远远地落在后面,想想平日里父亲最恨人懒惰、吃不得苦,只能放弃休息的念头,有气无力地将锄头伸向秧苗。杂草与秧苗一起被除断,慌得我偷偷看上父亲一眼,迅速蹲下身抓起秧苗和杂草扔向一边。一棵秧苗一捧粮,父亲对庄稼看得和命一般重要。我的举动没能逃过父亲的眼睛,他回头看看我,折回身走到我旁边。我的心“怦怦”直跳,不知道父亲会如何教训我。父亲弯腰看看秧苗折断的地方,用脚将地面磨平,接过我手里的锄头,耐心教我如何使好锄头,不把秧苗铲断。最后不忘告诫我,不想在田间吃苦,就好好学习,让自己有好的前程。
   相似的情景发生在课堂上,王老师在讲解几何图形的解题方法。他的家乡在偏远的农村,乡音难改。初次给我们上课时很不习惯,课下同学们没少学他的表情和口音,大家笑做一团。课堂上,在他严厉的目光注视下,我们一个个做出认真听讲的样子。小学时我的数学成绩就不好,如今面对枯燥难懂的几何图形,学起来更是难上加难。
   课桌里藏着一本《青春岁月》杂志,是同学在镇上买来的。杂志封面精美,里面的文章为我们这些青春期的学生开启了对全新世界的认知。那时我们的课外读物极其少,小时候看过的一些小人书、连环画,都是残缺不全的。面对如此精美的杂志,它的吸引力是巨大的,无法抗拒的,迫不及待地想读完它,于是我的眼睛在黑板与藏在课桌里的杂志上快速转换着。
   王老师手里的粉笔头一点点变短,一个个几何图形与算式写满黑板。下课铃声响起时,王老师停止讲课,慢慢合上书,将身体站得笔直,目光威严地扫过每个人的脸,嘴唇抿得紧紧的,神情严肃而认真。用如今的话说,每次上课下课都有着仪式感。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所有学生快速端正好自己的坐姿,停止小动作,齐刷刷将目光投向讲台上的王老师。
   “同学们都听懂了吗?听懂的举手。”
   教室里几乎所有人将右手肘支在课桌上,举起了手。
   “好,下课。”
   班长喊:“起立。”
   我们齐刷刷站起来。王老师收起课本,目光深沉的扫视一眼,说声下课之后,径自走出教室。
   我长长舒出一口气,飞快地将课桌里的杂志铺在课桌上,我要在这短短的课间十分钟多看几页文章。杂志里的文章魅力无穷,只有一气读完它才能使自己激动的心情稍有平复。十分钟有如平日里的一秒,眨眼间上课铃又一次响起。
   王老师快步走进教室。仪式感如同下课时一样,这也是他的古板严肃之处,每一堂课都有仪式感,做得的一丝不苟。等他转身开始在黑板上画几何图形,我的眼睛快速溜到杂志上。当他再次转身看向我们时,神情更为严厉。
   “上节课的内容同学们都举手说听明白了,现在来检验一下,上来几个同学做题。”
   我的头抬起又低下,两手从课桌里缩回来,心里变得很紧张,生怕被点到名字。我的心思似乎被王老师猜到,喊到我的名字时,我的精神出现恍惚,不知是还沉浸在文字里,还是因为紧张屏蔽了对自己名字的感知。同桌轻轻碰我一下,我慌忙站起来,紧张地看了一眼同桌,硬着头皮走向讲台。被同时叫上讲台的那名同学开始刷刷地写算式,而我傻傻地站在旁边,手心里的汗浸湿了粉笔。这个图形简直是魔咒般无解,使我十分紧张与难堪,又无路可逃。旁边的同学解完题回了自己座位,我站在那不知所措。
   “回去吧。”
   王老师的话里满是失望。我慢慢往回走,不敢抬头看周围同学们的目光。回到坐位上没敢坐下去,站着听课是王老师对我们的一种惩罚。
   “坐下。”
   王老师的语气缓和下来。在全班所有人的注视下我慢慢坐下,将头深深地埋下去,脸上火辣辣地痛。
   同学中滥竽充数者不止我一个,都想蒙混过去。王老师对我们的行为很是气愤。
   “不刻苦学习还自欺欺人,对得起你们的父母和老师吗?想过你们的将来吗?”
   王老师的声音回荡在教室里,叩击着每个人的心。我们这些农家孩子,懂得父母的艰辛,经历过田间劳作之苦,可就是不能安心读书,对未来的人生路感到茫然。王老师决定在星期天给我们这些差生补课,期望他的学生们都有好的未来。
   补课是不收费的,还要付出大量时间与精力。王老师家在外地,在我们这里没有自己的房子,一家四口住在学校安排的房子里。妻子腿部有残疾,只能做简单家务。两个孩子在读小学,同样需要照顾与辅导。这样的情形下,王老师为我们补课更为难得,令人敬重。
   作为差生补习功课,让我自卑又难为情。硬着头皮来到学校,发现班里的同学已来了大半,许多学习优秀的人也在其中。王老师早早蹲在教室门口,一身常年不变的黑色中山装,肥大的衣服更显得他身形消瘦。只见他双手熟练地卷好一支旱烟,放进嘴里点燃,不紧不慢地吸起来。他的目光从每个走进教室的人身上扫过,那目光让我们每个人都感到紧张。如果不学出个样子,这目光会让我们感到羞愧与自惭。等我们陆续走进教室,安静地坐好后,王老师慢慢站起来,扔掉手里的烟头,快步走向讲台。
   他身体挺拔,目光威严,高声喊出:“上课。”
   他的样子使我又一次想到了父亲。父亲时在田里劳作之后,蹲在地头休息时,常会久久望着地里的庄稼,目光深沉。从春天播下种子,到幼苗破土而出,锄苗施肥,长成一片绿油油的庄稼,秋天收获满满的粮食。父亲付出了无数心血与汗水,然而并不是每年都有好收成,但他却从没有放弃努力耕耘。王老师眼前的学生,父亲眼里的庄稼,是他们一生的事业与希望,为这,他们将付出一生的心血与努力。
   因为王老师的古板严厉,也是青春期里朦胧的情感作怪,男女同学之间不讲话。即使是同村一起长大的同学,在学校也有意地拉开距离。这只是一种表面现象,青春的萌动让很多人将男女同学间的好感想象为初恋,神秘又美好。两个男女同学多说了句话,多看了对方一眼,被别人看到就是早恋的迹象。
   我性格开朗,爱说爱笑,那朦胧的心思却没有。不过,班上的女同学翠萍给我安排了一个早恋的故事,男主角是肖海。原因很简单,她喜欢肖海。肖海是我的邻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感情如同亲兄妹。碍于班上紧张的气氛,我们在学校尽量避免多说话,上学放学还是走在一起。对于翠萍编造的故事我感到怒不可遏,为了自己的清白名誉,与她狠狠打了一架。向所有人宣布故事是假的,翠萍有多可恨。我们吵得不可开交,不断有外班的同学跑来看热闹,教室里里外外围满了人。正当我为自己的名誉而战时,有人把我们打架的事报告给王老师。王老师把我俩叫到办公室,狠狠批评教育了一番。我觉得委屈又不甘心,想到《青春岁月》杂志上有编读往来栏目,为读者解答各种问题。我将这件事写进信里,寄给杂志社。没想到会有什么结果,只想释放一下自己的委屈与不满。一段时间后,慢慢忘了这件事。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刚刚走进校园,传达室的人交给我一个大信封,里面是一本《青春岁月》杂志。我的信被登在了杂志上,编辑在信的后面给了回复。我激动得欣喜若狂,飞跑着来到教室,把杂志给每个同学传看。笑的脸上肌肉酸痛,拿着杂志的手微微抖个不停。上课铃响起,打断我的炫耀。课堂上我不停地摩挲着藏在课桌里的杂志,心想该不该拿给王老师看,王老师会有什么看法?四十五分钟的课时似乎漫长了许多。我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在下课铃响起时,没等班长喊起立,跑到讲台前把杂志递给王老师看。王老师接过我手里的杂志,听我告诉他上面有我写的信,王老师惊讶又兴奋,那样子好像我的几何考试得了满分,拿着杂志兴冲冲去了校长办公室。
   我一下成了学校名人,担任了班里的宣传委员,经常参加学校的演讲比赛。有此激励,学习成绩有了很大提高。如果再努力一点,考入理想学校不成问题。然而,我陷入青春期朦胧的情感里,无法自拔。
   毕业前夕,班上转来一个男同学。他的皮肤白皙,身体瘦弱,眼睛里有着一点忧郁的气质。他极少与人说话,所有时间都在听课做题。慢慢听到他的一些情况,他是复读生,学习成绩优秀,来我们这所学校是想借学籍,报考重点学校。我以班上宣传委员的身份接近他,邀请他参加新团员入团活动。这时候谁有心思去参加团活动,我的举动有些强人所难,被拒绝是当然的事。他的漠然态度让我失望又不甘心,只能远远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心思常游离到很远的地方,常常一个人躲到操场上的大树下发呆。苦闷与迷茫让我不知所措,很想与人倾诉我的心思,却又不敢让人知道自己的内心深处的波澜起伏,我的变化很快影响到成绩。
   一天下午,王老师在课堂上把我叫到办公室。其他老师不在,办公室里只有我和王老师两个人。王老师一改往日的严厉语气,语重心长地问起原因。我不说话,只是流泪。王老师深深叹口气,叹息里有对我的失望与惋惜。我下定决心守住心中的秘密,那是属于我自己青春年华里的故事。王老师苦苦思索着如何打开我的心结,回到以前的学习状态,我们一时间陷入沉默。
   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位任课老师走了进来。看着眼前的情景,迟疑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孩子大了,有心事了。”
   王老师平静地回答了一句。我把头深深地埋下去,生怕那位老师再追问下去,让我无地自容。
   “先回教室上课吧。”
   我如同得到特赦般,飞快跑回教室。王老师没有将我心里的秘密讲出去,给予了我与理解与尊重。我没有走出那个自己设定的故事,毕业后黯然离开学校。走向社会,经历人生的风风雨雨,才理解当年王老师的良苦用心。
   曾想过去看望王老师,又觉自己人生太过平凡,虽有心却没能赋予行动,总有一份遗憾在心底。毕业二十八年的同学会邀请了王老师参加,了却了我多年的心愿。王老师精神矍铄,走路步子沉稳有力。背微微有些驼,宽大的黑布棉袄使他的身形更为清瘦。王老师还如当年一样的朴素,不同的是脚上换上了皮鞋,鞋面黑亮没有褶皱,看得出是刚刚上脚的。
   “皮鞋今天刚上脚,是为这次聚会买的,不如布鞋舒服。”
   王老师话语风趣,没有了当年的严肃古板。我们和他一起笑了起来,表示赞同他的说法。
   “教了几十年学生,你们是第一个请我参加聚会的班级。”
   王老师的话恳切里竟有着感动。兢兢业业几十年,桃李满天下。学生的一次邀请让他感动与满足,特意为聚会做了准备。这让我们这些学生感到不安与羞愧,更愿此刻与王老师多亲近,再听他一次教诲。
   我捧了热茶,恭敬地递到王老师手里。我坐到王老师对面,不等我开口,王老师就问起我这些年的经历。亲切和蔼的样子让我恍然间觉得是在与父亲拉家常,愿意将自己所有的委屈倾诉,把自己得意的事情讲给他听。而后,得一句鼓励与肯定的话,心里便充满阳光与力量。人到中年,经历过人生风风雨雨,品尝了世态炎凉,早已练就一种波澜不惊的心态,轻易不再被感动。听了我这些年的经历,王老师轻轻地一句叹息:“可惜了。以你当时的成绩能上好学校的。”
   这声叹息在三十年前没能唤醒我。三十年后,当我懂得这声叹息中的含义时,人生早已不可逆转。心里顿觉百感交集,不由湿了眼睛。
   “坚持你的爱好,多读书,好好生活。”
   时隔三十年,又一次听到了王老师的教诲,心里有着无限感动与温暖。我郑重地点点头,记下了他的话。他的话既是严师的教诲,又如慈父般的语重心长。流逝的时光里,有着如此难忘的温馨回忆,足以温暖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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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中华文化崇尚尊师,儒家祭祀时,多设一天地君亲师牌位或条幅供奉于中堂。意思是敬天法祖、孝亲顺长、忠君爱国、尊师重教。老师的位置仅仅排在国君之后,可见自古以来对老师的尊崇。老师是每个人的生命中除了父母亲人之外最重要的人,这个人教会了我们读书识字,教会了我们用正确的眼光去看待世界。都说老师是蜡烛,点燃自己照亮别人,这句话没错,但却过于高雅了。读了易水寒的文章之后,我深有感触,觉得文中的王老师其实就是那个年代教师的代表,真的就是“教着别人的娃,操着爹妈的心。”这样的老师尽管严厉古板,但只要是懂事的学生,都会明白老师的良苦用心。随着岁月的流逝,学生们也长大成人,也经历了风风雨雨,也就会更加理解和感激当年老师的用心。也正因为这样,很多学生会尊称自己的老师为恩师。也正因为这样,才会有“不忘师恩”的传统美德。作者撷取少年求学得遇恩师的往事中的几个片段,用充满灵性的笔墨,将恩师的朴素、执着、无私的人品,严谨、古板、宽容的教学理念活灵活现地展现在读者面前。文中老师的话不多,但句句勾人泪下。文中的这位王老师,当得起“师者仁心”四字。感谢作者的文字,感谢你唤起了我们对学生时代的,对恩师的追忆和怀念。【编辑:燕山客】【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011160009】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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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燕山客        2020-11-16 10:14:40
  俯首甘为孺子牛。
燕山客
2 楼        文友:风萧萧易水寒        2020-11-16 12:04:06
  感谢老师的精彩编按!读老师的编按,给我的有感动有激励,更有对您深深的敬意。老师的编按将文章深刻剖析,给予了最好的解读,辛苦了!敬茶!
3 楼        文友:小小莲儿        2020-11-17 09:00:20
  俯首甘为孺子牛,这就是老师的品格。赏读风潇潇老师佳作,如暖阳,似春风。朴实无华语音,自然真挚的情感,让我忆起学生时代的点点滴滴。岁月流逝,难忘恩师情。入心佳作。问好老师,美好快乐。
小小莲儿
4 楼        文友:习之乐哉        2020-11-17 10:43:38
  除了父母,最不能忘记的就是老师。作者的文字倾注了对老师的一往情深,生动感人。很遗憾,当年优秀的作者,如果没有那些青春故事,再努力一把,很可能人生就是另一种辉煌。好文,点赞。
5 楼        文友:风萧萧易水寒        2020-11-17 11:22:44
  感谢莲儿社长的鼓励与帮助。您的点评给我更多动力。在八一能得到老师们的鼓励与帮助,使我常怀感恩之心。敬茶!祝好!
6 楼        文友:风萧萧易水寒        2020-11-17 11:26:57
  问候习之乐哉老师。感谢您的点评。在我的记忆里常将老师与父亲的形象合为一个人。每次的回想都给我无尽的感动。感谢您对文章的最好解读!给您敬茶!
7 楼        文友:伙苗        2020-11-18 08:20:24
  在这个初冬,微微下雨的早晨,跟着老师的文字,想起了我小学时候的老师,是他鼓励我第一次参加作文竞赛,感恩。
   问好老师,祝福老师。
伙苗
8 楼        文友:风萧萧易水寒        2020-11-18 14:22:53
  问好伙苗老师。谢谢您的留评。我对文字的喜爱也源于学生时代,受到老师的鼓励,如今想起来更是师恩难忘。
  
   给老师敬茶!祝好!
9 楼        文友:黄金珊瑚        2020-11-29 16:02:56
  回想往事,珊瑚记忆里有几位老师相助,至今难忘。拜读老师佳作,让我更加懂得老师是我们的恩人。
   恭喜老师散文摘精,期待更多精彩。问好老师,遥祝冬安,并祝创作愉快。
生活,一半烟火,一半清欢。 人生,一半清醒,一半释怀。 ——杨绛
10 楼        文友:风萧萧易水寒        2020-11-30 15:27:37
  珊瑚老师好。看到老师的留言,心里倍觉温暖。敬茶!祝老师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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