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蝼蚁笔记(组诗)》及其诗评
　　
　　 这一组在著名诗歌刊物《星星》每月推荐栏目中的诗歌，我一看就觉得怪异，耐着性子看了两遍，还是不懂；又看了诗评，觉得那诗评简直就是空谈一气，甚至可以说有拍马屁的嫌疑。念及诗歌被一帮胡作非为的伪诗人和一群互相吹捧的批评家糟蹋成这样了，我抖着担子再来看了第三遍，还写一些“异样”的文字，妄求“以正视听”！尽管我带有一种悲愤的情绪，打定了批判的主意来评论这组作品，但我还是尽量分析其优点和缺点，真实地说出我的感受。
　　
　　 《蝼蚁笔记(组诗)》共有六首。第一首“避而不见”确实有内在的节奏，通过三个连续的“我……”、三个连续的“不为……”和三个连续的“才有……”，构成一种重复、叠加。不能不说作者确实有一定的文字功底，也不能不说作者对诗歌有着较深的认识。但我觉得这首诗要表达的意思很无聊——不能说意境，简直全无意境。“我的坐骑,名叫汽车”、“我搬运文采,向百姓兜售琼楼玉宇”等语句都是明显的卖弄文字——不能说是诗句，我不承认那是。
　　
　　 第二首“江湖”的语句比第一首稍顺畅一些，也有一定的意境了，但还是有着很浓重的卖弄和堆砌的痕迹。我一看到“岑寂”这个词，从来未曾见过；“过犯”这个说法也令我觉得惊奇。初见时的一点好感，顿时烟消云散。搞不懂这样的词是怎么出来的？“浪花是过眼云烟”可以说是有想象力，但在这一首的整个怪异气氛中，也变得不伦不类了。给我的感觉，不是想象丰富，而是故意搞怪，拼凑一些让人从没见过的词句出来，就显得不落俗套了么？
　　
　　 第三首“年年春风里”总算写了点实在的感觉，表达出了一些作者想要表达的东西。“昨有一夜小雨,针滴般悠长、冷寂”这一句写得很不错，很形象地表达出一种凄冷、痛苦的感受。几处的“气”和最后一句的“身体”、“消息”的尾音有韵脚配合，让人感觉到一种节奏。美中不足的地方，应该是跳跃的处理不当。在诗评中有讲“这种语言和思维上的跳跃让诗绝妙,但不可硬来,若是没有感悟上的贯通和想象力上内在的逻辑,一味追求语言和意象上的“硬跳”,便会生涩,让人莫名其妙。”——在我看来，作者对跳跃的处理，不仅不能算绝妙，而且是相当“硬跳”。究其原因，应该和作者故作深沉地卖弄文字有关。用作者自己的话说，就是第一首中的“搬运文采”，看来，作者倒是在一开始就说了实话的。
　　
　　 第四首“蝼蚁之生”又比前一首好了一些，没有搞怪的词句，没有“硬跳”的缺陷，但还是给人“搬运文采”的感觉。语句所表达的景象，是借蝼蚁来体现一群和蝼蚁类似的人。其中，也有作者自己的心声。只是，我读来总觉得磕磕碰碰的，可以猜出作者想表达什么，但觉得我和作者之间的距离很遥远。或许，作者只是用这些文字来表达一种朦胧的感觉吧；或者，我这个读者领悟能力确实有限。
　　
　　 第五首“静好”还是和前面几首一样的风格，表达的格式、特点和第四首更接近。“静好”的意思，应该是“生命静好”，是沉静或者安静很好。作者想要表达的，应该是“在人间”安安静静地享受生活的一种向往和追求吧。没办法，对于我这种学识粗浅的人，看到过度“深刻”的语句时，还不能体会其真意，而“静好”这么一简化，我只能通过题目和内容这么来猜测了。虽然读诗和写诗一样需要想象，但有的诗句让人想象起来很美妙，而有的所谓诗句的确让人头疼。
　　
　　 最后第六首题为“行走马桥村”，似乎有着一丝禅意在里面。“生老病死”、“人生的悲欢离合”、“一辈子”等等，似乎在思考人生和生命的意义，和组诗的主题“蝼蚁笔记”是呼应上了。这一首的语句总体还是不顺畅，但表达很清晰。“映照着岁月的生老病死”写得很凝炼、真切。在“……都一样的家乡”中，对作者把名词“家乡”当做动词的用法，我觉得虽无不可，但我觉得并不恰当，给人的感觉也是怪怪的。诗评中褒奖说“这种感受上的跨度或叫弹性,是人类发现潜意识和大脑进化的结果,诗歌的若干现代特性由此而来。思维跨度在这组诗中显现出不少魅力……”，而在我看来，实在不敢恭维。
　　
　　 诗评《生命中可承受之重》对主题和题材、节奏和韵律的剖析都很到位，但也许评论者和作者都是喜欢“搬运文采”（从诗评的题目就可以看出来），对作品的特点只是提到了优点，全然忽略了作品的种种“硬伤”。可以看出，诗评者对语言、思维的跳跃有着很深的认识，似乎也点出了一些不应该“硬跳”的感觉。对于作品的语言风格，诗评认为是“接近于曲的韵致和节奏”，而在我看来，言过其实。作品中没有那么多的韵致和节奏，相反，因为跳跃过多而显得凌乱，又谈何节奏呢？后面所说的“抑扬顿挫,舒缓有致”，倒还可以和凌乱不堪有点联系。诗评又说“诗的音乐性却仍然不容忽视”，我看到此，倒是很欣慰，甚至猜测，这位诗评者，是不是不好意思批判作者？每到不如意之处，先是吹捧，再是点拨——这倒不失为良策呀！
　　
　　
　　
　　 白云岛作于201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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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
　　
　　 蝼蚁笔记(组诗)
　　
　　 作者：马嘶《星星》2010年第1期
　　
　　 避而不见
　　
　　 我走的那条道路,名叫成雅高速
　　 我的坐骑,名叫汽车
　　 我去的州府,是眉山,眉山有东坡,我们避而不见
　　 东坡湖的早上,明月不高挂,江水向我,泛着秋日之光
　　 居士不在,我搬运文采,向百姓兜售琼楼玉宇
　　 不为诗词,不为权贵,不为美色
　　 在高处,只图卖个好价钱。才有月的团圆
　　 才有长久的人,才有咫尺可共的婵娟
　　
　　 江湖
　　
　　 有一条江叫岷江,穿过秋心的爱情
　　 有一面湖水叫东坡,它是我内心的明镜
　　 我必须沉下来,水知道我的秘密
　　 水中住着同渡的人,岑寂、平静、掩盖着月下的仓惶
　　 她投影在身边,千年修来,有着不老的年华
　　 水中有云梯,那是我的虚张、过犯、和薄情寡义
　　 江湖可鉴。你说,那些浪花都是过眼烟云。
　　
　　 年年春风里
　　
　　 街道有秋风,它加剧我的牙疼。命如此轻
　　 昨有一夜小雨,针滴般悠长、冷寂
　　 我在梦中一次次醒来,带着地窖的沼气,历经了蝙蝠的黑暗飞行
　　 有亲人的相见,如此陌生的脸,感同的来往
　　 比生死更为亲近。有人关心我的牙疾,有人生着闷气
　　 ——我必须正视这些日常的唠叨、她们的脾气
　　 和生活的小节。这些都很重要
　　 那有年年春风里,亲爱的母亲和妻子
　　 要一个健康的身体,要一个灿烂的消息
　　
　　 蝼蚁之生
　　
　　 他给自己准备了许多条穷途
　　 人有逢春,那是谢幕的言辞,是乱世中的清心寡欲
　　 他的光芒遮蔽了影子
　　 他想起多年前,有梦想,有绝望
　　 幼小的蝼蚁爬过漫漫漆黑之夜
　　 那是小小的故乡
　　 今日,他回来,被安于内心的马蹄,悲欢尽失
　　 他将还原风中的灯盏,不为他人所知
　　 有空谷的爱,有石头的青春,有一个渺小而隐秘的世界
　　
　　 静好
　　
　　 夏夜开着大片大片的花,红的、黄的、粉的……
　　 你就睡在身边,如此娇绝
　　 它消解我的沉默、念想、一贯的急躁。生命静好
　　 难见悲戚。独有野猫,守着春梦至初夏
　　 不见挂念的心,不见情投的人,夜夜哀嚎
　　 后园里那养育的水分和泥土
　　 告诉我,小树六月成荫、十月结果
　　 让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在人间,恩爱有加
　　
　　 行走马桥村
　　
　　 此刻,风伴着流水,蝉鸣有万物
　　 山涧里的鱼虾,映照着岁月的生老病死
　　 这是大邑马桥村的大山里
　　 它跟九龙村的官顶包、章怀寺,以及宝珠观的首石桠
　　 都一样的家乡。它们有流沙和顽石般的秘密
　　 在微尘的世界,沉默温厚、悲怆怜悯
　　 就如面对人生的山程,一辈子的攀登
　　 都是为了应付生命的无常
　　 和直抵人生的悲欢离合、无穷无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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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中可承受之重
　　
　　 作者：晓静《星星》2010年第1期
　　
　　 《蝼蚁笔记》这组诗,写得安静、淡泊,在这个欲望膨胀的时代,是一种难得的心灵景象。以蚁喻人本不新鲜,但加上蝼蛄这种昆虫,对人的撞击力度就大了些。蝼蛄这种在土里钻进钻出的小可怜虫,在四川和不少地方俗称土狗子,其卑微地位可想而知。从这种角度写人及人心,是一种智慧,也是一种悲悯。
　　 组诗的题材大多取自人在自然中的感受,像秋风春风,明月冷雨,远山近水什么的,这种取材方式也是中国诗人自古以来的一种传统。题材依旧,感受和表达方式却变了,充满了现代味。如“街道有秋风,它加剧我的牙疼”;“水中有云梯,那是我的虚张、过失和薄情寡义”等等,这种感受上的跨度或叫弹性,是人类发现潜意识和大脑进化的结果,诗歌的若干现代特性由此而来。思维跨度在这组诗中显现出不少魅力,如从“牙疼”一下子跳到“命如此轻”;而写到“人有逢春”时,引出的却是“那是谢幕的言辞”。这种语言和思维上的跳跃让诗绝妙,但不可硬来,若是没有感悟上的贯通和想象力上内在的逻辑,一味追求语言和意象上的“硬跳”,便会生涩,让人莫名其妙。
　　 再说这组诗的语言风格,在中国的诗、词、曲三类体裁中,它更接近于曲的韵致和节奏,短句更多,相连成趣,抑扬顿挫,舒缓有致,句与句,词与词之间是流动的,读来使人感到很强的音乐性。现代诗基本都不用韵脚了,但诗的音乐性却仍然不容忽视,这需要诗人对诗内在的韵律和节奏有敏感性。
　　 如果说这组诗里有愁绪,已不是“闲愁”和“少年愁”了,它有了真真切切的生命之重,以《蝼蚁笔记》为题写现代普通人的境遇与心灵,但又不同于加缪的《局外人》中的那般模样,他卑微、弱小,但不孤独,不绝望,诗中有些“佛”性,有些“道”气,但更多的还是“儒”性,中庸且豁达,有一种“乱世中的清心寡欲”的定力。而诗中表现出的对亲情、恋情、乡情的诗意回味,足以应对生命的无常,生活的艰辛。这种生命的重量人是可以承受的,但要竭尽全力。全诗的基调悲而不伤,悲而不痛,仅是悲悯,而诗意与澄明尽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