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甜蜜来信(散文)
一
每一年,甜蜜都来信,而且很按时的。只要花一盛开,甜蜜就会从故乡寄信来了。
早上骑着自行车去学校,那时我在一所小学教学。小学校在城郊结合部,每天都要穿过大半个城市去学校的。还记得,沿途路过一大片花圃,正是春天,路两旁也有花开,最先是杏花,紧接着就是樱花,再接着就桃花李花李花紫丁香、白玉兰……依次都盛开了。
空气里氤氲着花的香气,还有春天的气息,真是令人想不陶醉都不能。我边骑着自行车,花儿就一树树往后退着,有时花瓣飘飞起来,迎面划着我的衣襟、裤腿、衣袖,最后落在我的鼻翼间,哦,好香甜,就如蜜一样香甜呢。
如此,这花那花的一盛开,那甜蜜就从我的故乡寄出来了,我也就很快收到了甜蜜的来信。这甜蜜是什么呢?自然是与花开密不可分,也与故乡密不可分的。故乡就在美丽的北方,每到花儿盛开,就会有各种蜜的,什么柳条蜜、黄柏蜜、椴树蜜、刺五加蜜、益母草蜜还有杂花蜜……那真是数不胜数,品种繁多,蜜甜可口。
自然,母亲就会第一时间给我寄出蜜来。每到此时,我的案头就有两罐蜜放在那里。透明的玻璃瓶,清澈纯净的蜂蜜,传递出来的信息,全部都是甜蜜与母亲的牵挂与宠爱。
每每工作累了,心里烦躁了,或是想家了想父亲母亲了,就来上几匙子冲蜂蜜水喝。我将开水用口杯盛了,先放的温凉了,再将蜜舀出几匙子来放到口杯里,匙子捏在手里搅拌着,慢慢的搅拌,感觉着蜜与水充分相融合。
心里默念故乡的蜜呀,异乡的水呀,你们相遇了,相融和了,甜蜜的信也就此铺展开了,我用心去读一读,用思念去读一读。忽而间,就好似走回到了故乡,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边喝着蜜,边眯起眼睛,仰身在椅子上,想想,此刻的故乡,积雪刚刚融化,金黄别致的冰凌花最先盛开在冰雪覆盖的河水上。渐渐地山野里有了点点绿意,那些野花也赶趟儿似的盛开:火红的野百合,紫艳艳的鸢尾花,还有刺玫果花、龙野草、点地梅、草木犀、小蓟、锦葵、北柴胡……数不胜数,五彩缤纷,山花烂漫,还有各种果树,什么山丁子,山里。山葡萄、山里红……也都在这春天盛开了。
那么最忙碌就是蜜蜂了。与蜜蜂一样忙碌而又勤劳的自然就是父亲母亲了,每天要去田地里劳作,还要忙着管理那几箱子蜜蜂。
二
说起蜜蜂,就会想起,那年我休学在家,因为身体不好,父亲母亲就总是去给我买蜂蜜喝。记得,那家养蜂的人家,也是同连队的人家,我叫他王叔,很勤劳,养了好多年蜜蜂了。
跟着父亲走进山林里,才知道这山林有多么美,多么让人陶醉。桦树笔直,挺拔的身姿,翠绿的叶子,椴树已是一树树的花儿,绿绿的叶子间,有很小的椴花很,花儿的每一朵都是由五个花瓣组成,柱头五只,中间都含有亮晶晶的密汁,离着很远,就能闻到椴树花那淡淡的清香。
最喜欢的就是刺玫果花,就似玫瑰一样,有粉色的也有黄色的,粉色的如霞黄的沉稳大方。恣意地盛开在林间在半山腰,一丛丛一片片,尤其是刺玫果的清香,如玫瑰一样,但又比玫瑰诱人,好似直往心腹里钻。
每次见到刺玫果花,我都要折上几枝的,因为它的刺又小又密,母亲总是嘱咐我要小心,我边笑着边去小心折,但无论怎么小心都会被刺到的。
王叔的蜂场就在山林间,几间简易的小木屋子,屋子前后到处都是一排排蜂箱,木屋子和蜂箱就在花团锦簇中,还有绿树环绕,好似入到仙境里,蝴蝶飞舞,鸟儿乱啼,野兔奔来跑去,也有狐狸经常出没。
见我们来了,王叔拿出最好的蜂蜜还有去年用蜂蜜泡制好的野果子来热情款待,红红的野果子经蜜一泡制,酸甜可口,刚刚酿出的蜂蜜,更是鲜甜润口。神仙的日子,不过如此呢。
王叔招待着我和母亲,又去忙着和王婶儿取蜜,我看着更加好奇,跑过去看,王婶儿赶紧给我和母亲找出来蜂帽,让我们带上,而且也不能太靠近蜂箱,因为蜜蜂们随时有可能会蜇我们的。
绿荫掩盖下,有取蜜的机器。王叔把三个蜂房板架在取蜜器中的三个蜂房板架上,然后手抓住手摇把手,快速旋转中间轴,随着嗡嗡的转动声音,蜂房里的蜂蜜甩得越干净。其实,就是通过离心作用,蜂房板随着中间轴的快速旋转而旋转,把蜂房中的蜂蜜甩出来的,通常转得越快,蜂房里的蜂蜜甩得越干净。
最后,甩出的蜂蜜都流到取蜜桶的底部,再把蜜倒出来,王叔和王婶不断的忙碌着,就和蜜蜂一样,不停地忙着。周围的蜜蜂也一趟趟赶回来,把采的蜜放下,又匆匆走了。因为那些蜜蜂长的一个模样,我也分不清谁是谁,耳边只有嗡嗡的声音,鸟儿也鸣叫的更起劲儿了。
站在一旁,看着忙碌的王叔王婶儿,心里只有甜蜜。
我们走时,买了好多蜜,王叔就提议母亲,不如回家也养几箱蜜蜂,放在自家的小菜园子里就可以,花儿一开,蜜蜂就采蜜了,吃着也方便。
三
说干就干,母亲和父亲很快就买回来几箱蜜蜂来。一箱箱错落有致地放在屋后的菜园子里。有萝卜、小白菜、香菜、韭菜……一畦畦绿绿的各种蔬菜,翠绿、生机盎然,也有沙果树、李子树、山丁子树满树着花令人心醉。
这下,我可有事儿干了,父亲说想吃蜜,就好好帮着老爸养蜜蜂,爸爸去书店买回来一册《家庭养蜂手册》往我案头一放,让我好好读一读,好好研究一下,帮着家里把几箱蜜蜂养好。
不接触蜜蜂,不知道,原来蜜蜂除了勤劳还有很多优点,比如分工明确,各司其职;比如蜜蜂是位伟大的建筑师,造出一个个小巧别致的巢室都为六角形;再比如蜜蜂;比如蜜蜂是一个飞行家,它的飞翔时速为20-40千米,有效活动范围在离巢2.5千米以内……
我边读便感叹着蜜蜂,也就慢慢走进来蜜蜂,其实,蜜蜂没有那么凶恶,熟悉了它们的习性与环境后,也就不会挨蛰了。
每天,我都和父亲母亲一起养蜂,遇见问题就去翻书,或是去林子里求教王叔王婶儿,虽然书本知识固然重要,其实实践才是尤为重要的。不亲自去养蜂,大谈理论或许很简单,但是,真的养起蜂来,并非简单。
我记得,我捧着书本,一遍便查看着生病的蜜蜂,心里真是万分着急又无从下手。这蜜蜂很容易患上中蜂囊状幼虫病,也就是中囊病,当时已经日见有不断死亡的蜜蜂了,父亲母亲看见一只只死去的蜜蜂,自然是又急又很无奈,想不出汗办法。
我按照书本来进行医治,见效并不大,就同父亲去山里请教王叔,回来再结合书本知识进行医治,这下总算是将蜜蜂的病给彻底治疗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多有成就感了。父亲看着兴奋的我说:“一点不错,理论联系实际,好重要哟,这次度过这一关,我们胜利了,只等着吃蜜了。”父亲说着,理了我一下刘海,就好似我才几岁大一样,眼里满满的父爱。
第一年产蜜不太多,转过年来,蜜蜂产的蜜就很多了,父亲母亲并不去买,留着自家吃,再给蜜蜂也留点,其余的就左邻右舍分一下,母亲说这叫做甜蜜的分享。
我喜欢吃蜜,总是坐在自家的沙果树下,边看着树上的果子,边喝着蜂蜜水,微微含笑,许多燕子飞来飞去,蝴蝶也围着我,想分享一点我的甜蜜。我就要去上学了,身体已经大好了,我就说:“爸爸,妈妈,我就要上学去了,要离开家了,舍不得你和爸爸,还有蜜蜂儿们。”
父亲母亲就齐声说:“放心吧,玉儿,你走哪里,都会收到甜蜜来信的。”正在蜂箱边忙碌着的父母亲说着,笑着。几只小鸭小鹅也跑过来,它们轻轻用嘴轻轻拧一下我的一角,小花猫就来扑那些小鸭小鹅,吓得小鸭小鹅嘎嘎乱飞,一溜烟地往门外小河飞去。
忽然,一阵下课铃声响起,我才恍然好似从梦中醒来,几个孩子趴在办公室玻璃上看我,上节课是美术课,下一节就是我的语文课了。其实,我的学生都和我不分彼此的,他们喜欢我的课,也喜欢和我一起玩闹的,平时在课堂下,我们就是好朋友。因此,一到了课余总是来找我,我给他们讲故事,也和他们做游戏。
见到学生们来找我,我就用大号的水杯冲了慢慢的一杯子蜜水,走出办公室,我大声呼喊着他们:“孩子们,快过来:江宇,宋剑、柳雪……有蜂蜜水喝,一人一杯,不许抢呀。”
同学们一听,迅速回到教室各自拿出杯子来,举着,嘴里欢呼着,江宇说:“哇,老师,又有蜂蜜水喝了,太棒了。我知道这是哪来的……”没等江宇说完,孩子们几乎同时说:“这准是是甜蜜又来信了。哈哈。”
原来孩子们也早就知道,每到花一盛开,就有甜蜜给我来信了。我听了笑着,一杯一杯,给孩子们往水杯里倒着,孩子们边喝着,脸上笑得花儿一样幸福与快乐。被孩子们围在中间,仿佛间,我变成了一只小蜜蜂,嗡嗡地不停飞着、忙碌着,心里漾满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