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乡村的清明(随笔)
天阴得厉害,满天是云却又满天不见云,混混沌沌,昏昏沉沉,人像是被包裹在硕大的灰色篷布中,内心充满了扯破它的焦躁与不安。下一场雨的渴望越来越强烈,不是急于等待灌溉,而是希望雨水能洗净老天爷这张脸上经年沉积的抑郁。
雨,终究没下,尽管空气中的水分已经雾一样的四散飘荡。走在路上,总觉得有一层细密潮湿的蛛网死乞白赖的粘附在脸上,划拉不开。
这天气要是忤逆起来,总会乱了你的方寸,让你无法准确判断天气时令。前阵子,温度飙升,还没享尽三月阳春的绮丽,忽然就一头撞进了夏日风情。刚准备脱了长衫跟阳光来次亲密接触,一个过山车似的降温,竟又回到了深冬,只能再次藏进棉衣寻找还没走远的暖意。这阵子,跟来了次时光穿越似的,而且乘坐的这台时间穿梭机估计还是个故障频发的玩意儿。要不然,桃李谢尽繁花,连油菜都等不及散尽黄花鼓起了孕肚,它却冷不丁一阵寒风呼啸,还夹着冰雨胡乱的在你脸上拍来拍去,甚至还凑了几点雪花来赶百花的闹市。
本以为寒潮过去,会重回阳春,未曾想苍天这回用力过猛,失去了弹性,收缩的进度明显赶不上趟儿,明儿都四月了,还让人瑟瑟的抖着。
距离清明还有几天,但氛围已然成型。
也许,这样的天气就是清明该有的样子。可清明只是一介节气,是晴是阴,是冷是暖,怎该有个固定的样子。雨说来就来,你挡不住;太阳穿云破雾,你撵不走。清明,没有任何义务许诺我们一个雨纷纷的场景,我们更没有权利要求一个节气背负那么沉痛的哀思。
清明,自古以来,就被主观控制着。这个节气似乎无关天时,只关乎人。
人,是自然的一部分,当然,也是社会的一部分。但,自然是本,社会是末。节气,源于自然,与人密切相关。
节气的产生,一直跟农业牵连着,所有节气的密码也都掌握在农人的手里。生活在乡村的农人,自然而然会跟节气建立情感,并将她植根于血脉深处。一棵草,一只虫,一阵风雨,一场雷暴,无不在农人心中荡起涟漪甚至掀起狂澜。
一个人,当他远离了乡村,他就会逐渐模糊节气的概念。模糊节气,其实就是模糊时间。一个季节不辨昼夜不分的人,只能一步步远离自然,失去本真,最后被投进社会的激流而丧失自我。
清明是属于农村的。生活在乡村的和仍然还没有跟乡村剥离的人们,背负着一个沉重的责任,年年不断奔波于一个节气。他们是连接过去和现在的纽带,他们将自己的根植入灵魂深处,看她发芽,开花,结果。
世事虽无常,无论生活在哪里只要还记着自己的根在哪里,我们总能找到春天。你风雨加身,你伤痕累累,又有何惧,清明的四月正好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