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看动物世界，总能在镜头下看见一只灰褐色的老鼠在洞口试探性地用两爪子一爬，然后左瞧右看，确认安全了才迅速地跑出来。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们充分利用爪子弯曲成特殊弧度，且能近乎垂直地面攀爬的功能，直接爬到了十四楼的办公室。
　　 一时之间，同事们的苹果、饼干及奶粉之类的零食，成了它们磨牙的最好牺牲品。且到过之处，还留有屎粒及尿痕，腥臊味弥漫，着实令人生厌。
　　 自然，办公室里被它们搅得乌烟瘴气、怨声载道。
　　 可是，它们不仅性喜窃食，而且丑陋狡黠，能充分利用躲、藏、闪和跑的先天优越，在鬼鬼崇崇地“作案”之后逃之夭夭。
　　 而最令人恶心的，是它们经常出没于下水道、厕所、厨房、杂物间、垃圾堆及其他带病菌的场所，既是鼠疫、流行性出血热和斑疹伤寒等57种疾病的宿主，又是传播媒介。
　　 说白了，过街老鼠要人人喊打，方是正统。《诗经》篇章《国风•魏风•硕鼠》里有记载：硕鼠硕鼠，无食我黍。我想，恐怕后面要跟一句了——“食者必究”！
　　 于是，灭鼠行动提上日程。
　　 一个说，老鼠的嗅觉灵敏，用餐巾纸粘些84消毒液放在抽屉里，熏死它；
　　 一个说，用粘鼠板吧；
　　 一个还说，下药毒死它。顿了一下又说，不行不行，尸变的老鼠那个臭味也得把我们熏死；
　　 ……
　　 终究，我们黔驴技穷，一点儿辙都没有，任由它们胆大妄为地硬闯办公场所，任由它们胡作非为，恶心人。
　　 都说老鼠会打洞、上树，不与人打照面。可是，我还真的领教过一大家子老鼠堂而皇之偷食的“胆大者”，严重睥睨人。
　　 那是小时候，我跟父亲走进砖块砌成的厨房。电灯一亮，盗窃的老鼠立马仓皇而逃。可就有一只大老鼠为了掩护自己的几个儿女，而主动直面随手抓起鸡毛掸子追打的父亲。
　　 在父亲的威逼与凌厉的攻势下，大老鼠上蹿下跳，被逼到了小桌子上的丝织防蝇罩里，里面还放着一碗刚熬制的热猪油。
　　 起初，大老鼠不甘示弱，将小眼睛眯起，双颊鼓起，双耳紧紧的向后贴起，老长的胡须簇成团且高高地竖起，青面獠牙，并不住地向父亲发出“咻咻”的警告。
　　 “呀，今天我就要弄死你。”父亲像极了一个战场上的格斗将士，丢下鸡毛掸子，随手绰起了一双筷子。几个回合下来，大老鼠掉进了猪油里。
　　 我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生怕父亲败下阵来。
　　 虽说老鼠是天生的后脚划水，前脚控向，尾巴掌舵的游泳高手，但在粘稠的猪油里失去了奋力踩水的潜能。再用了几个回合，大老鼠愣是被父亲用筷子压在猪油里活活地淹死了。
　　 死的时候，大老鼠死死地用长獠牙咬住筷子，眼睛鼓鼓的怒视着，像极了一名战场上虽败犹荣的战士。而我，虽说害怕，但对老鼠无端得多了一种莫名的敬畏。
　　 现在想来，大老鼠只不过是为了护子，为了在人的江湖里讨生活，也即便是不光彩的。而今，老鼠们来到了鳞次栉比的钢筋水泥浇筑的大厦讨生活，这未免勉为其难。
　　 我想，在生存面前，它们也会铤而走险。只不过，它们这回选错了方向，躲进了立式空调的电机旁。
　　 工作人员循着尸变的臭味将电机翻盖打开，一只硕鼠硬邦邦地躺在同事们丢失的糖果饼干之类的零食中。
　　 “哇，好肥的老鼠，它怎么就不跑出来，硬要闷死在里头。”一个同事突然感慨了起来。
　　 我笑了：“瘦的时候哇，见了缝就要钻进去，谁知道好吃懒做吃胖了身子，怎么出得来呀？”
　　 于是，同事们哄堂大笑。《国风•魏风•硕鼠》里还有记载：乐土乐土，爰得我所。即便是为了生存，空调的电机旁可不是什么最好的安乐窝呀。且不说闷，就单单那个温度就够它呛的。
　　 看来，这只老鼠脑门突然一下子“短路”了，忘记了它们的老祖宗固有的超乎想象的与人类几近匹敌的智力。死亡早已存在于它们爬上墙壁的那一刻起。
　　 呜呼哀哉，十四楼的办公室终究也不是它们的乐土哇！
　　
　　 2020年7月25日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