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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星月】山居笔记(散文)


作者:星空下的蝶舞 秀才,1867.7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646发表时间:2020-11-27 17:02:16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在村子里长大的缘故,住在山村里,我是永远不会感到厌烦的。无论是万物复苏的春天,还是满山苍翠的夏天,还是满眼萧瑟的秋冬季节,不管是每个季节回到山里,总能找到它的乐趣之所在。
   山里的春天来得晚。五一假期,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满上遍野的山桃花,野杏花,山杜鹃,红的,白的,粉的,云蒸霞蔚,一座山连着一座山,都变成了五彩斑斓的颜色。记得有一次五一假期回老家,过了北京行驶在京承高速上,窗外的大山一座连着一座,层峦叠嶂,山花烂漫,云雾笼罩,如梦如幻。车行驶在宽阔的高速上,就像穿行在梦境里。我们被窗外的美景吸引着,车上一共三个人,只顾着看美景,过了金山岭到滦平县城下高速,居然都没有看到路标,车已经走过了30多公里才发现忘下高速了。三个人哈哈笑着,互相埋怨着,只好开到下一个高速口调转车头往回走。结果比平时晚到家40分钟,我婆婆包了饺子等得着急,打电话问了好几遍,我们三个也不敢说走错了路。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柔情,吹绿了那一片山山水水。有一年的五一我们带了悠宝一起回来,悠宝是我外甥女家的孩子,管我叫“姨姥姥”。三岁的小丫头生活在城市里,没见过这么高的大山,没见过真正的小河流水,更没见过这么辽阔的天空和大地。春天里最快乐的事情是挖野菜。我最喜欢的一种野菜是苦菜,三两片叶子的时候最好吃,嫩嫩的有点苦,吃起来清爽可口,和保定的槐茂甜面酱是绝配。我问婆婆在哪能挖到苦菜,她说她们那边的人没人吃这个,都吃一种叫做“苦麻菜”的野菜,比苦菜还要苦。还说大姐家的村子三道河那边有一块闲地,野菜多的是。
   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暖风习习,阳光明媚,我们老老少少一行五人,拿上塑料袋菜篮子,小刀小锄,开上车直奔三道河村。山里的天空是湛蓝湛蓝的,远处的山蒙着一层薄薄的雾,周围的树木也开始变绿了。不到20分钟到达目的地。三姐带着她的小外孙女,大姐家的儿媳妇燕子,早已在村口等候多时了。把车停在树荫下,浩浩荡荡的挖野菜大军直奔茫茫原野而去。
   三三两两的男女老少,像蛰伏了一冬的鸟儿,闻香而动,红红绿绿地散布在高低起伏的田野里,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躬身伏地,像是在捡拾一棵棵宝贝。悠宝和三姐家的娃儿自然熟,只几分钟的功夫,几个孩子已经在野地里疯跑了,直跑得满头大汗,才在旁边的小树林里坐下来,几个小脑袋扎在一起,捉地上的小虫子。一会又围着几棵树乱跑,几个小小的身影跳跃在树林间,有温煦的阳光倾泻下来,美得像一幅油画。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飘荡在田野上空。
   夏天我们一般是暑假回家。丫头放了假,我们会多住些日子。承德素有“避暑胜地”的美称,那可是古代皇帝都来避暑度夏的地方呢。我们回家避暑包吃包住不用花钱,我婆婆乐得合不拢嘴,小孩子似的哄着我们,一天恨不能问上好几遍:今天想吃啥呀?热不热?吃不吃雪糕?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儿。
   村子南面被村里人成为“南河套”的地方,是一个去多少次都玩不腻的地方,是全村人的乐园。不远处就是苍翠欲滴的大山,山脚下缓缓流淌的潮河水,清澈见底,奔流不息。一条铁路悬在半山腰上,常常有轰隆隆的火车飞驰而过。丫头小的时候最喜欢站在河滩上看火车,然后小手指着火车的方向说:看,火车钻窝窝啦!
   如今,丫头已经是20岁的大姑娘了。我给她讲小时候的趣事,她只是羞涩地傻笑。记得早些年,河面很宽,水很深很绿很清澈。近几年不知道什么原因,河面越来越窄,形成一个个浅滩。没水的地方露出很多鹅卵石,长出各种水草野花。村里人白天会把成群的鸭子赶到这里,所以,在草丛里捡到鸭蛋并不稀奇。只不过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捡到过鸭蛋。
   第一次带悠宝回老家,她才三岁,我们带着她在河滩的草地上疯跑,小丫头一低头,就看到了一个雪白的大鸭蛋,把小丫头高兴得手舞足蹈,捧着鸭蛋到处炫耀。现在,只要我们一说回承德老家,悠宝总是会兴致勃勃地讲起她捡鸭蛋的经历。真是奇怪三岁的娃怎么会记忆力这么好呢?也许是因为在她小小的世界里,那是太难忘的事情吧。再过10年,20年,那个小小人儿变成大姑娘,她还会记得捡鸭蛋的经历吗?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只有在村子里,才会更加深刻地感受到秋天的魅力。二姐夫是个新时代的农民,他承包了上百亩地和一座山头,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地主。二姐家是本村,离我婆婆家几百米远,她几分钟就能回趟娘家,我们几分钟就能去她家蹭吃蹭喝。二姐在县城上班,五天住在城里的家,周末回村子里。二姐说最讨厌过十一假期,整个假期就是一个劳动节。我和二姐关系特别好,我们两个也有很多相同的地方,比方饮食方面就很相似,喜欢清淡食物,喜欢吃菠菜、生菜、白菜等等,只要长着绿叶的蔬菜都爱吃;喜欢吃玉米,煮着吃、烤着吃都不在话下;还喜欢吃刚从地里刨出来的生花生,还喜欢吃蒸红薯、烤红薯和各种水果儿。二姐夫的地里,二姐总会吩咐他留出一小块,种一点自己吃的蔬菜和粮食,并千叮咛万嘱咐,不许打药,不许用化肥,长成啥样是啥样,丑一点没关系。
   秋季时节,二姐家总是忙得不亦乐乎。记得有一年二姐夫种了很多水果玉米和黏玉米,他听说我们十一要回去,还专门买了一套烤玉米的炉子,在院子里支个摊子烤玉米,我们围坐在一边等着吃。他从下午一直烤到晚上一根都不吃,看我们吃得开心,他比我们还高兴。我最爱打听今年种了什么好吃的,山上有没有种花生、地里有没有种小米、山上的果树结果了没有?
   有一年二姐夫山上种了几亩花生,二姐夫放话说,谁想要花生自己去地里刨,摘多少就带走多少。于是我跟着他们上了山,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在山上种花生的,其实是在空旷的山腰上开垦出来的类似梯田的东西。那一天爬着、跪着、蹲着,弯着腰,起初看到刚从地里挖出来的花生还挺兴奋,一串一串的,边摘边吃。后来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花生,实在坚持不住了,又渴又饿又累,直接坐在低头罢工了。才明白,当个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并不是只有情怀就可以当的,坚守土地也挺不容易的。
   山里的冬天寒冷又漫长。结婚第一年,我就深刻体会到了那种彻骨的寒冷。我们是腊月中旬结的婚,在村里一直呆到过了春节。那也是我长了20多岁第一次在几百公里以外的山村里过年。寒冷,想家,各种不适,结果得了很严重的感冒,半个多月的时间天天都在打针吃药。山里冬天的严寒,给我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开始的很多年我都很抵触冬天去山里。记得有一次从北京木樨园坐大巴车,我抱着孩子好不容易挤上去,发现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当时真得是欲哭无泪,绝望到极点。后来多亏遇到一位好心人给我让了一个座位,那个人自己站了三个小时才下车。我不止一次给丫头讲起那次的经历,告诉她公交车上主动让座,同情弱小。直到后来日子一年比一年过得好,买了车,不用倒了火车倒汽车得折腾了,又给婆婆家翻盖了室内有卫生间的新房子。我才终于有心情仔细体会山村里冬天的魅力所在。
   那种美是如此得生动,是摄人心魄的。冬天的南河套有多美?只有你置身其中才能体会得到。因为南面是高山,所以这里的积雪整个冬天都不会融化。目之所及,远处的大山,近处的原野,河滩,树木都只有一种颜色,那就是耀眼的白。放眼望去,茫茫大地银装素裹。北风吹来,万树银花,洁白的雪浪此起彼伏,冰雪包裹的枝条好似玉树银花,千姿百态,分外妖娆。置身于那样童话般洁白的世界里,只能听到耳边的风声,和双脚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声音。那一刻,心也会变的像这雪地一样辽阔宽广,什么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滦平是少数民族自治县,也就是说这里的人们都是满族。大清帝国统治中国270多年,很多满族的传统习俗也便保留了下来。我们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年关将近了,村子里弥漫出浓浓的年味儿。比起我的老家保定,这里的年味儿更浓一些。刚一进腊月,村里的人们就开始忙活起来,杀猪杀鸡,摊煎饼、做豆腐,炸丸子,走油肉等等,好像不置办这些东西,就不叫过年似的。家家户户贴对联,挂灯笼,贴挂千也是非常隆重的春节仪式。夜幕低垂,小村庄变得静悄悄。天空深邃悠远,星光闪烁。一串串大红灯笼高高挂起,闪闪烁烁,忽明忽暗。偶有一两声鞭炮传来,划破村庄的寂静,年味越来越浓了。
   按照满族的风俗,大年三十的年夜饭是比较隆重的。虽然比不上满汉全席但也要摆上满满一桌子,一家人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顿团圆饭,共同举杯辞旧迎新。晚饭后一家人一边看春晚,一边包初一的饺子。客厅里放上一张大桌子,我婆婆把案板,面,饺子馅儿一股脑儿都搬出来,客厅变成临时厨房,一家人七手八脚,一边看一边聊天一边包饺子。很快就完成任务。
   年三十晚上家家户户都要守岁到凌晨以后。11点多春晚也快接近尾声,电视上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屋外已经开始沸腾起来。我们全家出动穿戴整齐,羽绒服、围巾、帽子、手套,跑到大街上。整条街上都是晃动的人影,家家户户门口都摆着烟花爆竹,有看的,有点火的,烟花烂漫,鞭炮齐鸣,整个村子上空都变成璀璨的一片。朴实的山里人,就用这种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庆祝新年的到来。
   正月初一早起拉鞭放炮吃饺子。又一轮的鞭炮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整个村子仿佛都在晃动。(城市里之所以没有年味儿,是因为多年前就禁止燃放烟花爆竹,连我们老家的村子里,都严令禁止。)只不过放鞭炮有时候也会引发事故,比如:引发火灾。比如,我家的汽车好好的停在院子里,后车窗玻璃被炸了几个洞,碎了一片,过年期间找不到修车的地方,只好用胶带粘了一下,糊弄到初六开回保定,直接去了4S店。
   村子里朱家是大户,拜年要走大半个村子。正月初一那天,大街上可真热闹,到处都是成群结队走街串巷拜年的人。大家喜气洋洋,在大街上遇到都互相打着招呼,嘴里说着“过年好”。初二开始走亲访友,平日里见不到的亲人朋友聚在一起,把酒言欢,不醉不归。山里人热情好客,喜饮酒。饭桌上不分男女都能喝上几杯。因此,结婚之前滴酒不沾的我,在一次次的推杯换盏中,酒量也渐渐练得能对付几个回合了。
   山川、河流、花草、树林、兰天、白云……悠闲散淡的山居生活,回忆起来都是美好。
   最近看了一篇文章《下一种流行,叫Cottagecore》。查阅了一些资料,“Cottagecore”就是田园风格。带着一点乡村的清新感,带着一点超现实的童话感,还带着一点穿越了旧时光的复古感。“用知足的心来生活,以度假的心情度过每天、每分、每秒”,这是美国的塔莎奶奶用细微生活传递的意境劈柴、喂马,给陌生人写温暖的信,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是诗人海子对美好生活的期望。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是大思想家和诗人陶渊明先生的的幽居生活态度。不禁在心中嫣然一笑,原来在承德老家乡邻们山里的生活,正是时下最最流行也是每一个城市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啊!也许有一天,我和朱先生也可以放下红尘中的一切,离开城市,归隐山林。
   在老家青山绿水的南山脚下建一座房子,房前种花屋后种菜,散养一群鸡鸭鹅,白天把它们赶到河里,我就懒洋洋地躺在河边的草地上看天,看云,晒太阳,大声唱歌、读诗给树上的鸟儿听,在静静的山野间,简单快乐地生活,静静地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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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山村生活各有精彩,四季如画,风景各异。淳朴的风土人情,优美的自然风光,都是我再三回味的美好时光。跟着作者清新自然,简洁凝炼的语言文字,我们有幸饱览了承德老家的美景,也感受到了乡邻们其乐融融的美好生活。时代在进步,从城里到乡村的距离在拉近,过去的种种不便都随着交通的发达而发生了变化。比起日新月异的城市生活,我们更向往山村里的蓝天白云,清新空气。愿我们都能如作者一样,简单而快乐地生活,静静地感受生活的美好。欣赏好文,问好作者。【编辑:梦海晴空】【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F202012060013】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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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梦海晴空        2020-11-27 17:05:02
  清新自然的文字,把我们带入了另一个桃花源记,这淳朴的乡情,叫人向往,更叫人羡慕。欣赏好文,问好蝶舞。
2 楼        文友:快乐永远        2020-11-27 17:56:30
  梦海,辛苦了。
3 楼        文友:纤指素心        2020-11-28 21:49:11
  妞,在这里看见你,仿佛时光倒带呢,真好。美文就不多说啦,岁月荏苒,妞的美与文的美俱进哟。
以我心,写我字。纤指一动,素语如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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