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舟】先知(传奇小说)
同行生妒嫉,说的是一些人同做某种行业,有的人会在心里产生一种敌视对方的妒意。我是做房屋装修改造行业的,不说别的,就说我们做房屋装修改造这种行业,既肮脏又辛苦,并且低人一等,行业圈子内也存在着妒忌的现象。不扯远的,就我所接触的本行业圈子内的人,对同行敌视最为强烈的,要数一个叫先知的老乡。说到先知,我们这些老乡对他的印象都很深刻,这家伙四十多岁,平日里有点牛逼,喜欢去人堆里凑热闹,说话硬撞硬冲,并且喜欢背地里说人不是,再就是嫉妒心很强。如果先知所敌视的同行是外人,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要想求生存,就必须消灭对方,那还可以理解。可这家伙所敌视的同行却都是我们一些老乡,这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先知敌视我们这些老乡,当然是希望我们这些老乡都没有活干,让他一个人在房屋装修改造这个行业上做的风生水起。
先知不是他的本名,因为他对世间之事,一贯认为自己有着未卜先知的智囊,所以就得了这个“先知”的外号,大家干脆就叫他先知,不叫他本名了。
先知与我们这些老乡,以前本来都不是做房屋装修改造这种行业的。
前些年,省城周边征地拆迁,我们一大帮农民工老乡从湘西乡下来到省城拆旧房子挣收入,觉得挺实惠的。
几年后,我们这些农民工靠拆旧房子挣收入维持不下去了,一些老乡就转行做起了房屋装修改造。
先知是最先转行做房屋装修改造的,那一年,因为上面禁令修建违章建筑,我们拆下来的旧红砖滞销了,正在大家为拆旧房子难以生存下去而愁眉苦脸的时候,先知却不拆旧房子了,每天骑着电动车神神秘秘地早出晚归,后来竟然还载着电动工具神神秘秘地早出晚归。
有老乡问先知:“先知,不见你拆旧房子了,你都在做些什么发财事呀?”
先知却没好气地说:“天机不可泄露,我在做什么事,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我告诉了你们,你们会夺我饭碗的。”
因为先知这家伙平日里说话硬撞硬冲,像跟人家吵架似的,大家听习惯了,也就不去计较先知的言语。直到一些老乡陆陆续续转行开始做房屋装修改造了,大家才知道先知早已转行在做这一行了。
又有老乡跟先知打趣说:“先知,你这家伙不好我们这些老乡,口瞒的铁紧,原来你早就转行在做房屋装修改造了。”
先知仍旧硬撞硬冲地说:“这年头谁好谁呀,这年头有哪个愿意把自己碗里的饭往别人的碗里送呀,我要是早告诉你们我在做房屋装修改造,大家都跟着我走,我这饭碗早就端不稳了!我为什么要让别人来夺我的饭碗呢?”
这老乡逗惹先知说:“可我和几个老乡也转行在做房屋装修改造了,先知,你不怕我们几个夺你的饭碗吗?呵呵。”
先知不屑地说:“你们还是新手,我是老手了,业务肯定比你们要多,你们几个不足为患!”
老乡知道先知是在牛逼了,因为先知这家伙平日里就牛逼,大家拆旧房子那些年,论工价收入,先知总是说他比谁都要划得来。先知拆旧房子时划不划得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票子,他说划得来就划得来,也没有人反驳他。
老乡这时也不想反驳先知,还顺着先知说:“那是,那是。我们这些湘西老乡,是没有哪个比得上你先知的,呵呵。”
先知听了,更加洋洋得意了:“不是我吹牛皮,我每次去那些装修小区发名片,发了这头,走到那头,这头就来电话叫我去接业务了。”
老乡仍旧顺着先知,并且翘起大拇指”:“先知是这个!”
先知说:“你们最好不要跟我较劲!”
老乡说:“那是,那是。”
老乡继续捧着先知说:“先知,你这家伙当初不拆旧房子了,怎么突然就想到要转行做这一行呢?”
先知更加来劲了,说:“大家不是都叫我先知吗?有很多事情你们没想到的,我早就想到了。其实我早就预料到拆旧房子没搞头了,就先转行做房屋装修改造了。”
那年先知不拆旧房子了,其实他是经人介绍到一个装修小区给人家搬运沙包水泥,后来由于机缘巧合,才转行做起了房屋装修改造。因为做房屋装修改造比较辛苦,并且灰尘多,所以做这一行收入也很可观。先知转行后,他怕老乡们跟着他转行,他从不对老乡们透露,每天神神秘秘地早出晚归,像一只贪心的鸬鹚那样,只顾自己打猛子捉鱼儿。
先知转行做房屋装修改造那阵子,做这一行的人也不多,老乡中也没有几个人做这一行,这对先知来说还不足以构成威胁。后来,老乡们感到依靠拆旧房子挣收入实在是维持不下去了,大家又听说做房屋装修改造这一行收入可观,一些人就跟着会做这一行的老乡做上一段日子,熟悉套路后再拉上自己要好的老乡,这样你拉上他,他拉上你,大家就都做房屋装修改造这一行了。这时候,先知见老乡们大多都在做这一行了,他考虑到做这一行的人多了,势必会威胁到自己以后的业务,他开始感到不安了。于是,本来妒意就很强的先知就开始敌视同做这一行业的老乡了。
我是最后一个转行做房屋装修改造的。在老乡们感到拆旧房子难以维持生计纷纷转行做这一行的时候,我因为没有去处,一直在拆旧房子维持生计。那年夏天,我在拆旧房子这条道上也实在混不下去了,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我被人介绍去一个正在装修的小区清运垃圾,这时候碰见了一个名叫孟解的老乡。孟解这人一贯讲义气,他和他的老婆这几天正在这个小区做房屋装修改造,他看见我在清运垃圾,非常的高兴,惊奇地问我也转行做起房屋装修改造了?不拆旧房子了?我说我是被人介绍到这个小区给人清运垃圾的,没有做房屋装修改造,再说我也不会做这一行。我又对孟解说现在依靠拆旧房子求生计已是彻底走不下去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在省城呆下去了。孟解也是从拆旧房子这条道上走过来的,他听了我的难处,拍拍我的肩膀,豪爽地说,有什么好愁的,如果你想做房屋装修这一行,我带你做一段时间,会了,你自己去搞。我受宠若惊,想这年头各行各业都存在着排挤的现象,而孟解却没有排他的想法,主动说要带我做房屋装修改造这一行,我不禁狐疑地说,孟解你愿意带我做这一行?孟解说,都是老乡,大家相互帮衬,我都带会几个老乡了。于是,我给人家清运完垃圾后,就跟着孟解做起了房屋装修改造。
然而,先知知道我在跟着孟解做房屋装修改造,却骤生妒意,他背着我找到孟解,指责孟解说:“孟解你神经病!,你怎么这么喜欢带徒弟呀?”
孟解和先知在老家是同一个村子里的,他很了解先知,他反驳先知说:“先知你不神经?我带徒弟与你何干?”
先知说:“你带会了那么多徒弟,大家都会做了,你的饭碗会端不稳的。孟解,你脑子里真的是有病,人家做哪一行都知道保守,你却兴冲冲做好人,把自己嘴里的饭往别人的饭碗里送。真是的!”
孟解说:“都是老乡,有钱大家挣,有财大家发,岂不更好?先知,你这人真没气度,太自私了,是冷血动物!”
先知说:“我是不讲什么侠骨义胆,我只知道这年头端稳自己的饭碗为好。”
我当然也是了解先知的。当着我的面,先知又不说半句我的不是,我也就不跟他计较,装着不知道他对我的敌视。再说,只要是牵扯到利益方面的事情,嫉妒心很强的先知对我们这些湘西老乡都是不怀好意的。
其实做房屋装修改造这一行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大多业主装修房子,他们都委托装修公司,装修公司先安排设计师对房屋进行了装修设计,再安排项目经理按照图纸进行施工,做房屋装修改造的只要按照图纸把需要改造的位置拆除就可以了。做房屋装修改造的人一般都是进城打工的农民工,很多人文化都不高,看不懂图纸,施工项目经理便会说明房间需要拆除的位置及尺寸。所以,只要不是智障,一般人都做得来房屋装修改造这一行。
我跟着孟解做了不到半个月,就完全熟悉了做房屋装修改造这一行的套路。孟解见我完全会搞了,拍着我的肩膀说:“我说过你不用愁的。现在你熟悉了这一行,可以自己去接业务做了。你也可以把老婆带上,你用电动工具拆除,你老婆清运垃圾,两夫妻搭档,再合适不过了。”
孟解说罢,看看他老婆。
孟解的老婆笑笑,朝我点了点头,表示对我的鼓励。
“孟解,我离开你一边去做,能行吗?”我才做了半个月,对自己的能力有些不放心。
孟解说:“能行的,你要相信你自己!”
孟解的老婆笑笑,又朝我点了点头,再一次表示对我的鼓励。
于是,从这以后,我便转行做起了房屋装修改造。我转行后,我们这些湘西老乡基本上没有人依靠拆旧房子挣收入了。我们这些湘西老乡从拆旧房子求生计转行到做房屋装修改造求生计,老婆在身边的都带上老婆去做;老婆不在身边的,就找一个合得来的老乡搭档,因为做这一行必需一个帮手。只有先知怕人夺走饭碗,不找搭档,独自做这一行业。我老婆一直都跟着我在省城摸爬滚打,我们不拆旧房子了,我老婆没去处,就算孟解不提醒我,我自然也会带上老婆去做这一行的。
我们这些湘西老乡都转行做这一行了,先知尽管在心里嫉妒大家,但他也只能干瞪着眼。先知虽然敌视大家,因为他爱凑热闹,平常日子,他耐不住又要跟老乡们呆在一块胡扯谈,吹他的牛逼,说着硬撞硬冲的话,为了某种问题,跟人家争得面红耳赤,如果他对哪个老乡有意见,又不时说人家的不是。每次跟老乡们在一块胡扯谈,先知吹牛逼的时候居多,以前大家拆旧房子挣收入的时候,先知总要说他的工价比大家都要高;现在大家转行做房屋装修改造了,先知仍旧总是说他的工价比大家都要高。如果你说这次做事划三百元一天,先知就要说他这次做事划四百元一天,或者五百元一天,反正他比你的做事的工价要高。
做房屋装修改造这一行,如何才能保持自己有事做,无非就是去正在装修的小区电梯房留下电话号码,让那些装修公司的项目经理或者业主知道你的联系方式找你去做事,或者去那些正在装修的小区发送名片,让人知道你所从事的行业找你去做事。在联系业务方面,先知也总是说他比老乡们要厉害。
有一次,我骑着电动车去一些即将交房装修的小区留电话号码和发送名片,途中口渴买饮料时,和先知碰头了。先知这家伙除了嫉妒心强,如果不牵扯到利益方面的事情,他又最喜欢搭理人,他见了我,忙走向我,问我去哪儿。我没有直接告诉先知自己的去向,而是跟他卖关子,反问他道:“先知,看你骑车忙的,你这是要去哪儿喽?”
“刚才接到一个小区业主的电话,他有一套房子需要装修改造,我骑车去看看。”先知怕我听不清楚,提高嗓门说。
我知道先知这是在显摆,也对他说明了自己的去向。
先知听说我是去那些即将交房装修的小区留电话号码和发送名片,他的表情瞬间起了一个不舒服的变化,但是凭着他平日那好强的性子,他不想逊于我,又在显摆他那未卜先知的智囊了:“其实我是知道你此去的目的,做房屋装修改造这一行的人,谁有几根弯弯肠子我还不清楚?”
“呵呵。我们这些湘西老乡不论做什么是瞒不过你先知的,先知,凭你这未卜先知的智囊,你堪称世外高人啊!”我不想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先知发生争执,使得大家不舒服,就根据先知显摆的喜好,吹捧他。
先知听了我的美言,心花怒放了,更加得意地说:“发送名片要发送到位,不要见人就给一张名片,人家房子不装修,他要你的名片有什么用?结果你接不到他的电话,还白白浪费了你的一张名片。名片要发送到哪个地方才算发送到位,我相信你们是不知道的。”
“那是的。先知,你这位高人能否指点我一下?”我装着不懂得这个套路,要先知指点一下。
先知不屑地白了我一眼,摇头说:“这是要夺我饭碗的大事,我怎么能告诉你?我每次去发送名片,都是发送到了位的,所以打我的电话的业主和项目经理很多,我有做不完的活儿。”
我说:“你不肯指点就算了,让你先知一个人去吃饱饭,我们这些老乡只要不饿死在省城就可以了。”
其实先知所说的发送名片要发送到位,就是把名片发送给建材店老板,一些业主和项目经理需要装修材料,又会委托建材店老板为他们找房屋装修改造师傅。我转行后,渐渐也懂得了这个套路。这个套路转行后的老乡们也早就知道了。先知喜欢显摆自己,其实我们这些老乡的业务也不亚于先知。
但先知却一直自命不凡,说他的业务比我们这些老乡要多,收入要高,说他在老家盖了新房子后还有二十多万元存款。先知尤其爱说他的信息灵通,说省城只要有小区交房装修,都在他的信息掌控中,并且经常神神秘秘地说某某小区又在交房装修了,有业主和项目经理给他打电话要他去做事。大家问他此小区的地理位置和小区名字,先知知道老乡中很多人会导航,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他是绝对不会告诉大家的。大家知道先知平日有点牛逼,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也都不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