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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晓荷*写手奖励赛】夏竹的春天(小说)


作者:高令亚 秀才,1133.6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949发表时间:2020-12-02 08:00:37


   夏竹是C市文工团的一名退休女职工,今年刚好六十。她高挑个儿,瘦瘦身材,平时喜欢戴副墨镜,虽年过半百,但风韵犹存。她至今保持着作为演员的特有气质。她很健谈,说话声音响亮,坐在她身边听她说话,觉得耳膜起了震荡一般。她看起来很乐观。
   夏竹的人生不是很顺利,下岗过,忧郁过。在三年前,还因为子宫肌瘤动了一次手术。夏竹出生时,正赶上炎热的夏季,父母就给她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夏竹。
   夏竹年轻时喜欢唱歌,人又长得漂亮,追求的人很多。父亲是C市某机关一个普通职员,母亲是C市第二人民医院坐班医生,妇科。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C市文工团正在改组,需要招工,夏竹凭着自身的优越条件以及父母的人脉关系,终于进了剧团,成为一名当家花旦。进剧团的当儿,她才二十岁,正是青春芳华。那时候,进了剧团就是正式职工了,拿工资,享受政府工作人员待遇,所以,能进剧团,这对夏竹来说,太幸运了。
   夏竹在剧团里是个顶梁柱。她主唱京剧,字正腔圆,扮相又好,深得剧团领导赏识。夏竹也成为当地红星。只要有她的戏,剧院就场场爆满。
   改革对剧团冲击很大。传统戏剧受到现代文化和异域文化的强烈冲击,港台歌曲、电视连续剧以及西方大片蜂拥而入,地方戏沦落,小舞台没有了市场。经济就是实力,剧团要养活的人多,低收入难以为继,于是,剧团开始裁员。刚开始,夏竹还是留在剧团里,可是,演出越来越少,剧团生存岌岌可危。不得已,剧团只好解散,这样,文工团就成为空壳。夏竹也成为下岗职工。夏竹除了演戏和唱歌,什么也不会,可她也不愿寄人篱下生活。就这样,夏竹在家当全职保姆,照顾爱人和孩子。业余时间,她在家里跟着收录机、VCD和电视机,唱歌、唱戏、跳舞,这是她的兴趣,也是她的心灵寄托。戏曲成为她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夏竹年轻时,身边追求者很多,可她都看不上。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比他大三岁的男人,也就是她现在的丈夫,叫王金鹏。金鹏当初是C市第一人民医院外科医生,现已升任C市卫生局副局长了。
   金鹏年轻时很帅气一米八0的个头,方脸,戴眼镜,医学院毕业。夏竹母亲在一次全市医务人员交流会上,认识了金鹏,并托人将女儿介绍给他。金鹏话不是很多,看起来挺老实,给人印象不错。他和夏竹第一次见面,是在母亲朋友的家里,两人一见钟情。夏竹的美貌吸引了金鹏,金鹏的帅气征服了夏竹。他们相爱了。从恋爱到结婚,不到一年的时间。婚后,他们有了孩子王小童。
   婚后的生活是幸福的,也是平淡的。他们白天上班,晚上在一起享受天伦。儿子小童,很聪明,学习成绩优秀,打上学起,学习很少让他们两口子操心。也难怪,他们太忙,平时无暇照顾孩子,孩子晚上常常一个人在家里等着他们回来,一等就是半夜,躺在沙发上躺着了。
   夏竹在团里演戏,除了做功课,练习新剧目,还有很多应酬。在剧团改组时,夏竹作为团里骨干,忙得不可开交。改革深入,文艺市场在变,传统戏渐渐失去了市场,剧团的生存成了大问题。为了生存,剧团寻求企业和机关单位的支持,就不得不低头求人。这样,请人吃饭、娱乐等应酬是免不了的,夏竹首当其冲。夏竹不会饮酒,可客人却死皮赖脸地灌她酒,夏竹回家后,常常一身酒气,还不大清醒。爱人既心疼,又不满,久而久之,争吵就多了起来。酒醒后,夏竹思前想后,觉得自己不好,可她却任性,因为,金鹏老实,向来都听她的。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几十年的光阴很快过去。他们走到了中年,儿子小童也考上了大学。
   夏竹的剧团早已解体,她在家里忙忙家务,闲暇时间就去唱歌。前些年,广场舞正时兴,夏竹很快就融入其中。舞蹈让她浑身散发青春和活力,让她热血沸腾,她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还是小姑娘的时候。音乐让她回到了青葱岁月,忆起似水流年。她不甘心,要在这半百年纪,做最美的自己。她对艺术的狂热已超过她在人生途中任何一个阶段。她着意打扮自己,参加各种娱乐活动,跳啊,唱啊,快快乐乐地。丈夫有自己的工作,也不在意这些,更何况,孩子已经上大学了,大家都老了,该乐的时候乐一乐,不是很好吗?
   天有不测风云。三年前的一个夏日的早上,夏竹照例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就到小区的花园里准备练唱。这里的空气多么地清新,绿篱环目,绿树成荫,鸟儿啾啾。她清了清噪子,抬臂起势,准备开唱。忽然,噪子发涩,发音艰难。她立即顿了顿嗓子,却发出了连自己都觉陌生、惊诧的莽腔。她吓了一跳,赶紧嘬嘬口,理理嗓子,还是那样。她头脑嗡地一下,惊呆了。“坏了,倒了嗓子了。”一个不详的念头闪过脑际。她是学唱的,对于发音常识还是了解些的,尤其对保护嗓子,了解很多。像平时饮食,注意少食辛辣和刺激的东西,多喝水,注意保暖,切忌大声喊叫,以免伤了声带。她在这方面特别小心。如今,这是怎么了?一辈子唱戏的,没了好嗓子怎么行!她越想越可怕。
   倒了嗓子,却成了她噩梦的开始。丈夫陪着她到各医院口腔科检查,拿药。服了很多药,却不见什么效果。刚开始,金鹏还安慰她,说:“竹,没事,只要注意防护,配合治疗,不久就会好的。”夏竹面对爱人,将相将疑地点点头。
   在退休的两年里,夏竹的脾气渐渐坏了起来,常常显得很烦躁。儿子在上学,丈夫在局里上班,应酬也多。夏竹白天玩乐后,回家总觉得一片空荡,渐渐地,心里就失落起来。金鹏回来后,又很疲惫,吃过饭,就早早上了床,也不在意她的感受。这样,夏竹就向丈夫甩脸色。金鹏有时想讨好她,想给她温存,可夏竹又倔强地堵气,故意不理他,这样搞得金鹏下不了台,毕竟都是年过半百,不尴不尬地。时间一长,金鹏也很少主动亲热,两个人的生活也极不和谐。
   倒了嗓子后,夏竹的性情十分暴躁,动不动就发火,有时还摔了杯子。夏竹变成了一个极敏感的神经质的女人,会无缘无故斗气。金鹏,白天工作忙碌,感觉疲惫,也不善于去理理这期间的关系。两口子吵架的日子多起来。有时真不可思议,年轻时吵吵闹闹很正常,吵过就好,到了一把年纪的时候,夫妻吵闹反而记起仇来,你不理我,我不搭你,真是冤家。有时候,朋友在场,他们也不顾忌。甚至两人闹到要去离婚的地步。清官难断家务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其实,让他们冷静地想,这到底为什么。可他们还真说不出。
   闹心的事儿多了,就想倾诉。儿子成了夏竹的听声桶筒。夏竹时常在电话里向儿子诉苦,你爸怎么怎么地,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这死老头子,如果是这样,我就废了他。然后,“呜呜呜呜”地哭不停。儿子很懂事,知道爸不是那样的人,就劝说妈妈不要多想。
   儿子心疼老妈,又给老爸打电话。爸爸向来是一个严肃的人,儿子跟爸爸说话,语气自然要平和得多。他劝爸爸:“爸,妈年纪大了,平时多顺着她,不要跟她较真。吵闹不好,对身体不好,尤其影响感情和家庭团结。”父亲听到这儿,就很不耐烦,觉得受了儿子教训一般。他就气冲冲地说:“好多事情都是你妈引起的,你还是多问问你妈!”儿子只好挂了电话,不知所措。
   女人一般到四十多岁就上了更年期了,像夏竹这种情况,会不会就是更年期症状呢。金鹏一个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怎么会不知道。夏竹在退休前,有自己的业余爱好,就显得快快乐乐的。有时,她快乐得还象个孩子。金鹏对夏竹也格外温存。要说更年期,也在五十岁上下,照这样说,她的更年期早过去了。现在,五十六七了,还在更年期?令人难以置信。不过,夏竹的坏脾气肯定与这次倒了嗓子有关。看样子,夏竹需要去看心理医生了。
   夏竹的情绪还常常带到外面。她的嗓子出现了问题,在一些公众场合中,她不能亮嗓子,不能领唱,这样.就缺少了存在感,总觉得别人看不起自己,自己成了多余的。她回想自己年轻风光的时候,想到自己像公主一样被大家簇拥着,她的心冷了,不知不觉流下了泪滴。她有时与平时很要好的姐妹们发脾气,事后自己又很后悔。她常常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发呆,她不想看见任何一张熟悉的面孔。她开始封闭自己,不愿与外人交往。可越是这样,她越痛苦。她觉得人情冷漠,开始怀疑人生。她感到人生的绝望。她跟最要好的姐妹,谈到生死,曾经流露出轻生的念头。
   闺蜜小心翼翼地说她,你不是有什么病啊,精神不好,身体又这么瘦。“你才有病呢。”她愤愤地回了一句。由于是要好的姐妹,即使这样说,大家也不责怪她。
   “有病?我像有病吗?是的,我怎么动不动发肝火?别人也没怎么惹我生气啊?是不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她也在晚上反复地问自己。她晚上总睡不着,胡思乱想。就是睡了,也不稳,噩梦连连。丈夫金鹏却睡得稳稳地,鼻息轻颤。
   “唉,日子过得不好,不满意啊。以前,年轻时多好,金鹏是那样爱我。孩子小时候多可爱啊,就是我们心中的宝。可活到如今这个年纪,又不能唱歌了,还有什么意思?”,她像在自言自语,又在微微叹息。她对生活觉得失望,对人生有了厌倦。
   丈夫金鹏还是带着她看了医生,医生通过诊断,给出结论:更年期综合后遗症。
   说白了,这是中年抑郁症。抑郁症病人很可怕,有自杀倾向。现代人生活压力大,患抑郁症的很多。抑郁症病人不问老少。媒体多有报道,儿童、年轻人因为抑郁症自杀的不在少数。“我的天呐,我会自杀?上吊,跳河,跳楼,撞车.太可怕了,我会这样凶狠地结束自己的生命吗?我还不到六十岁,还有许多好日子在等着我呢?儿子马上要结婚了,他们还要给我添孙子呢。不,我不能死,我想活,我要活。”夏竹胡思乱想起来。她爱自己的家,爱孩子。她冷静了下来……
   夏竹很听话,每天按时服药,多是镇定药。她躺在床上,每天反复地告诫自己,我不能死,我有丈夫和孩子。正是凭着这样的信念,夏竹终于过了心理这一关,挺了过来。
   阳光总在风雨后,即使一句很俗套的话,也令人欣慰。
   夏竹很听话,每天按时服药,多是镇定药。她躺在床上,每天反复地告诫自己,我不能死,我有丈夫和孩子。渐渐的,夏竹的情绪好多了,看看电视,哼哼小曲。自夏竹病了以后,丈夫金鹏对她照顾细致多了,从饮食到衣着,无微不至。
   过了一段时间,她觉得躺在床上,闷在家里不行,应该出去走走。她又联系了以前在一起玩的姐妹们。她们鼓励夏竹继续唱歌,声音不好听,没有关系。就这样,夏竹又开始发声,嗓音嘶哑,却有板有眼。直到现在,夏竹还是喜欢唱京剧,而且,嗓音有特别的韵味。最令人欣慰的,金鹏为了夏竹,也步入了广场舞行列。
   夏竹是一个幸福的女人。她现在已经从抑郁的阴霾走了出来,迎接新的阳光。她逢人便说:“快乐是什么?快乐就是做自己想做的,像我,只有在歌唱中,我才感受到生命的快乐!”
   夏竹的春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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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篇小说作者讲述了一个平凡女人夏竹关于人生、事业和家庭的故事。夏竹的家庭环境不错,父母都是有单位有工作的人,当初的夏竹人漂亮事业也不错,可惜十年河东十年河西,遇到市场改革,她擅长戏剧的特长得不到发挥了,后来相当于失业在家照顾丈夫和孩子,久而久之还得了抑郁症……围绕这一系列的纠葛和波折,作者将夏竹经历的酸甜苦辣展现的淋漓尽致,让人体会到了百态人生。夏竹的人生不是孤立的,她有爱她的丈夫和孩子,磕磕碰碰过后,她又焕发青春,重拾了快乐。作品朴实真情,佳作推荐共赏。【编辑:叶华君】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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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叶华君        2020-12-02 08:01:13
  欣赏拜读美文佳作,感谢作者赐稿晓荷,创作辛苦了,期待更多精彩。
叶华君,成都市作协会员,东部新区草池街道人。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工,我有一颗善感而质朴的心,我爱我的家乡我的亲人!QQ1052430610
2 楼        文友:高令亚        2020-12-02 08:52:34
  感谢叶老师编辑和点评,辛苦了。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想太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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